“你是夜帝!”凌塵吃驚的看着他說道。
“夜帝?”這個闊別了數千年,幾乎都被他遺忘的名字沒有讓他產生什麼劇烈的反應,只是慘笑一聲:“什麼夜帝……夜魔一族早就散了,哪還有什麼夜帝……我只是一個什麼都做不了,什麼都改變不了的廢物,廢物而已……”
凌塵一陣動容。從小灰得來的訊息上,他不但知道了這個老人的身份,甚至從中知道了夜魔一族的由來,以及這個夜帝單調而苦逼的過往。原來,夜魔一族的確也是來自月神一族,但本名“逍遙門”,僅僅是獨立出月神族而已,與月神一族並無仇恨,但後來重見天日的天譴之月不知因什麼原因吞噬了這個夜帝的女兒,讓夜帝的女兒成爲了天譴之月的器魂,從時間上看,剛好是萬年前遺忘大陸修羅之難發生之時。
而終於消弭了修羅之難後,天譴之月也落入三月神手中。但夜帝的女兒還在天譴之月中,他無論如何也不許三月神毀掉天譴之月,同時苦尋可以將女兒從天譴之月中拯救出來的方法,但必須毀掉天譴之月的三月神顯然沒有那麼好的耐心,在夜帝終於找到解救之法時,天譴之月的力量核心已被三月神打散,主體,也封入了世外之地。
得知這一切的夜帝徹底憤怒,才誓與月神一族勢不兩立,也纔有了夜魔一族誕生。但夜魔一族終究不可能敵得過月神族,連番潰敗後,本隸屬夜魔一族的天機門、風塵宗、地煞門全部離散,夜帝夜無涯也從此不知所蹤……千年以來,一直苦尋着各大世外之地,期望能找到封藏天譴之月的地方。
只是,他卻不知道,他在苦尋無果的絕望後棲息了幾十年的這個49554號新手村,恰恰就是封藏天譴之月本體的地方!
悽月說過,她在天譴之月中,已存在了萬年之久,所以,她清楚的知道很多遺忘大陸萬年前的事。
那麼,她必然就是萬年前被天譴之月吞噬爲器靈的那個人,也就是這個夜帝的女兒!
只是,夜無涯現在的模樣,就算站在悽月面前,悽月也根本不可能將他認得出來,更何況兩人已在兩個世界隔離了萬年之久。
凌塵當下安慰道:“夜帝,你並不需要這麼悲觀,如果你的女兒就是被封在天譴之月裡的器靈的話,那麼我已經見過你的女兒了,她的一切……還算完好。”
夜無涯全身一個激靈,踉蹌着向前一步,雙手緊緊的抓着凌塵的肩膀:“真……真的嗎?你真的見到我女兒了嗎?她現在在哪?對……對……她是在天譴之月裡,你能不能……能不能讓她出來,讓我看她一眼……”
說到後來,夜無涯已是激動的聲音都哆嗦起來。看着他的樣子,凌塵內心一陣唏噓,這個夜帝,他無疑是個真性情的男人,更是一個偉大的父親。爲了女兒而和月神族反目成仇,又爲了女兒苦尋千年,也是因爲女兒而在絕望之中淪落到這幅模樣。以他的實力、身份,他完全可以縱橫天下,享盡一切榮華,但這一切他全部拋棄,只爲自己的女兒,縱然過去了整整萬年,依然沒有讓他淡忘自己身爲父親的身份。
他現在雖然落魄不堪,凌塵卻無法不對他肅然起敬。
凌塵想了想說道:“你放心,她的狀況要比你想的還要好上許多,不過她現在並不在天譴之月中,因爲雖不知具體是什麼原因,但從某些方面講,她已經擁有了獨立的身體。”
“不在天譴之月裡?擁有了身體……這是……真的嗎?那她現在在哪裡?我要見到她,我盼着見到她,已經盼了一萬多年了!”
凌塵沉吟一下,道:“你在這裡稍等一會兒,我馬上把她帶過來。時間不會很長,最久不會超過五分鐘。”
“好!我已經等了一萬年,再等幾分鐘,又有什麼。”夜無涯萬分激動的點頭。
凌塵點了點頭,然後便選擇了下線,消失在夜無涯面前。
回到現實世界,凌塵直奔悽月的房間,推開房門,果然看到悽月正側躺在自己的牀榻上酣睡着。她的睡姿無比的誘人,不知是有意還是酣睡所至,她本就有些低的上衣領口大開,雪白豐腴的兩個完美半球大露,在她側躺的姿勢下擠壓出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
凌塵進門後看到悽月的第一眼,就感覺到一股熱血不受控制的涌向鼻尖,讓他下意識的按了一下鼻子,他強行將注意力轉移,快步來到悽月牀前將她叫醒:“悽月,馬上跟我回遊戲裡去,有很重要的事。”
“唔……”被從睡夢中吵醒的悽月慵懶的睜開了迷離的眼睛,聲音酥軟綿綿:“小主人難道不知道嗎,美人都是需要大量的睡眠的……啊嗚……”說完,悽月長長的打了一個呵欠,又懶懶的將媚眼閉合。
凌塵直截了當的說道:“你以前的名字是不是叫夜月?你的父親是不是叫夜無涯?”
悽月剛剛閉合的眼睛頓時睜開,美眸中的睡意幾乎一下子全部消失,她定定的看了凌塵一會兒,啓脣道:“你見到了他?”
悽月的反應讓凌塵最後的一絲懷疑也完全打消,他點點頭道:“對!我見到了夜帝夜無涯,就在剛纔我還在和他說話,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見到自己被封在天譴之月裡的女兒。而你從萬年前就被封在天譴之月裡,顯然就是他口中的‘女兒’夜月……隔了這麼多年,你應該也非常渴望能見到他吧?所以,馬上跟我回神月世界,他正等在那裡,你們馬上就可以父女相見。”
聽着凌塵的話,悽月的眸中閃過複雜的光芒,但其中絕不夾雜喜悅、激動、緬懷,甚至連悲傷都沒有,隨之,她緩緩搖頭:“小主人,我不跟你回去,因爲我不想見到他。”
“爲什麼?”悽月的迴應讓凌塵訝然,大惑不解道:“他可是你的親生父親,分離了整整一萬多年,你難道就不想馬上見到他?”
悽月幽幽嘆息一聲,卻是沒有言語,不知她在想着什麼。
“或許,你是在怨恨當年他沒能把你救出來,從來讓你受盡悽苦……月穹天獄一個月的黑暗與孤寂都差點把我逼瘋,而你承受的,卻是整整一萬年的黑暗與孤寂,這其中,必然是根本無法用語言的形容的痛苦,所以你怨恨父親,怨恨月神一族,甚至怨恨全世界,或許都是應該的。但他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而且,他貴爲月神一族的繼承者,卻因你而和月神族反目成仇,這萬年更是爲了尋找你而幾乎走遍了整個神月大陸,直到今天都沒有放棄。當年的事不是他的錯,即使是他的錯,他爲了你做了這麼多,堅持了整整一萬年,你也沒有不原諒他的理由。”
“不,我並不是不原諒他。”悽月緩緩搖頭,閉目道:“只是,萬年前的夜月性情溫柔若水,與父親的感情更是極深,但,已經整整一萬年了。萬年的黑暗與孤寂,足以扭曲任何生靈的性格與靈魂,現在的悽月,已根本不是當年的夜月,性格、性情、心境、城府,都已完全不同,就連對父親的感情,也徹徹底底的淡了,淡到了聽到他的出現都沒有一絲喜悅和期待的感覺。這樣的我站在他的面前,非但不會讓他驚喜,反而會讓他如同在面對一個陌生人……捨棄一切,找尋整整萬年才找到的女兒卻無比的陌生,那會是一種比絕望還殘忍的打擊吧。”
凌塵:“……”
一抹掙扎閃過悽月的眼瞳,她終於還是說道:“雖然我現在不能見他,但告訴他,讓他再等待三年,因爲我需要三年的時間來重塑身體。我如今的軀體只能在這個世界出現,而無法出現在神月世界。給我三年的準備時間,我應該就會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凌塵皺了皺眉,悽月說的話讓他心中大爲不理解,就連最後的理由都格外的牽強,那倒不像是一個理由,倒像是爲了不與夜帝馬上見面而臨時編造的藉口。但悽月的決定,凌塵向來無法改變什麼,而且這件事與他自己無關,他沒有再堅持什麼,點點頭,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間。
凌塵離開之後,悽月睡意全無,她從牀上坐起,輕輕收攏了一下幾乎包裹不住胸部的上衣,怔怔看了一會兒窗外後,幽幽自語道:“也好……希望你,不要怪我吧……”
…………
凌塵返回遊戲,重新出現在夜無涯面前,面對夜無涯希冀的目光,他只能搖頭:“抱歉,我沒能把她帶過來,因爲她說……現在並不能見你。”
“不能見我……不能見我?”夜無涯愣住了,目光中的期待如同被一盆冷水無情的澆滅,他的身體無力的向後退了一步,失魂落魄的說道:“爲什麼不能見我……她在恨我嗎……恨我當年沒有能力救她,讓她受到這麼久的苦……”
“不,”凌塵搖頭:“她並不是不想見到你,而是……而是她說已經過去了萬年,她的性格已經大變,害怕讓你感覺到陌生和希望,同時也因爲自己沒有身體,怕你見到心疼……所以,她希望你可以等待三年,三年後,她就可以擁有完整的身體,那時,就可以和你正式相見相認了。”
凌塵的話讓夜無涯的雙目再次恢復了些許的神采,他失神的說道:“這些……真的是她說的嗎?三年……三年……好,我都已經苦尋苦等了一萬多年,又怎麼會等不了這三年。只要她願意見我,不要說三年,就是三百年,三千年,我也會等。”
凌塵點了點頭:“放心,經過了這一萬年,她的性格變化很大,她既然說三年之後,就一定不會食言的。不過你也剛好可以借這三年的時間恢復你夜帝的風姿,你一定也不希望和女兒相認的時候,讓她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吧?”
夜無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酸澀的笑了起來:“是啊,是啊……年輕人,你的眼神很深邃,但也很清澈與真誠,我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話,總之,謝謝你。雖然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得到天譴之月,而且似乎成爲了它的主人,不是這不是我所想關心的問題,我只知道你至少拯救了我的女兒,並讓我有了和女兒重逢的機會,希望以後,我會有機會報答你。”
一邊說着,他緩緩的伸出乾枯的右手,手中,是一枚和月神珠大小、形狀、光芒一模一樣,唯有中心印着一枚星星印記的珠子:“年輕人,繼承着月神一脈的力量,我知道月神一族之外的人要從神月世界返回這世外之地有多艱難。你不惜艱難的回來,一定是爲了尋找它吧……你擁有天譴之月,這本就該是屬於你的東西,現在我把它物歸原主。天譴之月再見天日會引發什麼禍患已與我無關,我只希望,這枚星神珠回到天譴之月後,可以幫助我的女兒早日重新擁有完整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