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玄冥之險

初祖庵,空影殿內,數千人肅靜無聲。西影壁下地板上的大洞,滿臉肅殺的長河落日,所有人探尋的目光不過幾秒就找到了正確的目標。

長河落日現在是驚怒交加,驚的是高飛揚的強悍與狠辣,大鳥人雖然不招人喜歡,可衆人能接受他躋身八大金剛之列,就已經證明了大鳥的水準。如此可在少林百萬弟子中稱雄一時的人物,在高飛揚手下甚至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縱然可以用事出突然,大意失手來解釋,可一想到那迅如閃電偏偏又能如行雲流水般流暢動感的動作,長河落日自問不動用法訣飛劍,下場絕不會比大鳥好到哪去。怒的是高飛揚如此出手如此狠辣,大鳥已經完全沒了還手之力,還是被他生生的摜死在地上,死相之慘烈,讓人心中發冷。還有就是高飛揚殺完人,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完全沒把自己等人放在眼中。

長河落日城府甚深,心中雖然驚怒交加,卻也不會立刻跑出來喊什麼弱智臺詞,敢在少林重地殺人,寺內的戒律院的執法堂可不是擺設。

果然,高飛揚這廂才裝模作樣的拂完手中不存在的灰塵,淡黃色光芒一閃,一個青衣僧人已經閃現出來。青衣僧人面目冷肅,看了一眼地板上的大洞後,目光在幾個人身上掃了一圈後,停留在高飛揚的身上,合十施禮道:“阿彌陀佛,玄光護法,這裡出了什麼事?”

在周圍開始竊竊私語的衆人一陣壓抑的驚歎聲,大殿雖然寬闊,可這裡最少都是40級以上的高手,那青衣執法僧的清冷聲音雖然不大,卻個個都聽的明明白白。他們還是頭次見青衣執法僧如此客氣的對玩家說話,以爲所有犯事的玩家一律是二話不說,宣佈罪狀後直接抓走。

“有位二代弟子襲擊我,被我當場擊斃,元神轉生去了。”高飛揚淡然自若的說道。青衣執法僧木然的神色一變,沉吟了好半響才道:“玄光護法,此事已經出了我職權範圍,我會將此事上稟靈空長老,請他定奪。”青衣執法僧說完後,施禮化光而去。

周圍一衆人見那青衣執法僧居然被三言兩語的就打發走了,又是一陣譁然。聽明白事情始末後,更是對高飛揚身份有了無盡猜想。“這位誰啊,當庭殺人,居然屁事都沒有!”“我靠,他混哪的,這麼跩……”“暈,這森嚴戒律感情都是爲我們小民設立的!”“知道麼,他就是少林掌門私生子!”“我說呢!”“少林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牛人啊,一個字,NB!”見那青衣執法僧走了,衆人在也壓抑不住心中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一時說什麼的都有,內容之豐富多樣,絕對能是羣衆們休閒娛樂放鬆的最好選擇。

長河落日一夥人對這樣的結果也是滿臉的驚疑,他們料到的開端,卻沒料到結局。長河落日等人之所以沒反應,也是存的讓系統收拾高飛揚的心思。正如所有人產生的猜測一樣,他們也對高飛揚的身份產生了種種猜測。少林百萬弟子中,能列身二代的到現在也沒過百人,這百人相互之間就算是不熟,彼此之間也大致有印象。高飛揚卻從未見過,不知道哪裡冒出的神仙,而且還是如此的強勢。

聚集的一起的八大金剛集團聲勢猛然大增,只是爲首的幾個人面面相窺,誰也不想當出頭鳥,可大鳥到底是八大金剛的人,坐視他被殺豪無反應,別說大家面子上過不去,就是手底下的小弟們也不好交代。幾個人各懷心思,把嘴閉的嚴嚴實實,打定主意不當這個出頭鳥。

長河落日環視一圈,暗自無奈的嘆了口氣,別人可以裝傻,他作爲名義上的領袖,卻不能如此。“等等,”長河落日一聲低喝喊出了轉身欲去的高飛揚。高飛揚半側回頭:“有事?”“你殺了我們兄弟,連聲交代都沒有就想走麼?”長河落日話說的很老道,表面上很硬氣,其實質卻是讓高飛揚給個交代,大家都好就着臺階下來。

高飛揚行走江湖多年,其中的意思當然是一聽就明白。若在平時,沒準還有興趣敷衍兩句,給大家一個和氣收場的機會。現在卻是心中一直有股子心火憋着,先是被老五殺的潰敗,心情好時原本也算不上什麼,偏偏接着又和萬里長風拆了夥,兩件事和在一起讓他愈想愈火,想自己橫行天下,殺伐無忌,何等的恣意縱情,在萬里長風身邊帶了幾個月,一些子豪情壯志竟然消失無蹤,傻乎乎的配着萬里長風黏糊在一起,全沒有了任何上進的心思。

在東海結盟那時,看到萬里長風眼中閃過的炙熱眼光後,高飛揚募然醒覺,萬里長風追逐的是高高在上,俯視衆生,舉手間覆雨翻雲的絕對權力,而他追逐的卻是擊水三千,扶搖直上九萬里的逍遙天地的自由,兩個人追逐目標本質上的差異,這種不可調和的矛盾,最終只會讓兩人各散東西。

所以他當機立斷,絕不糾纏。佛火心燈中,萬里長風爲了他甘願奉獻,他的心在那一刻被默默感動了。天下豈有無情之人,高飛揚的決然不禁傷害到了萬里長風,也傷害到了自己。他知道萬里長風很難理解他的選擇,天下間能明白他的人,又能有幾人呢?不過,愛情的美妙、權力的炙熱,都不能違拗自由的意志。

此時的高飛揚,一如絕世神劍,無堅不摧的鋒銳中閃着森然的冷光,驕傲而孤獨的睥睨着世間萬物。此刻,縱然是神佛阻擋他面前,回答他們的也只有決絕堅定的意志。長河落日等人何其不巧,恰在此時,與煞氣盈胸的高飛揚相逢。

“交代?什麼交代,笑話,你們的人擅自襲擊我,我還沒問你們要交代呢!”高飛揚目光一凝,不屑道。看了看人羣中的西北風,“這位想要和我組隊,態度倒是不錯,不過我沒答應,這種事情答應了是人情,不答應是本分,難道不答應還欠了你們的不成。襲擊我這事,我就不找你們算賬了,以後大家各走各路,就這樣。”高飛揚說完轉身而去,只留下長河落日面沉如水。

目送高飛揚灑然而去的背影,同爲八大金剛之一的單身貴族急道:“長河,就讓他這麼走了!以後在少林我們還怎麼混呢?”長河落日斜睨了一眼這個瘦小乾枯的傢伙,譏諷道:“剛纔你幹什麼去了?這事我不管了,誰覺得面子上過不去,自己去找場子好了。”說完拂袖而去,他的幾個朋友匆忙跟了出去,留下一地的愕然。

“長河今天好大的脾氣啊?”“是啊,不過他也太不負責了,這麼人看着呢!”“他不是怕了吧?”“虛有其表啊……”看長河落日一夥子人走了,剩下的幾個二代弟子紛紛表達自己的不滿。西北風看過不去了,一句你們先聊着,把衆人甩到一邊,領着自己的幾個兄弟也走了。魚笑書想了想,雖然出了事,任務還得做呢。帶着自己的兩個人急忙追了上去。

西北風出了空影殿,一路急趕,追上了沒走多遠的長河落日。兩人目光一對,心領神會,對方纔的衝突隻字不提,默契的討論起這次鯤鵬之羽的任務,兩夥人和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說起了對任務的看法,研究了一陣子,長河落日和西北風把各自需要的事宜交代給手下兄弟,在其餘用不上的就叫他們各自升級去,等回到長河落日禪房時,只剩下他們兩人了。

長河落日是達摩堂靈明長老的入室弟子,在初祖庵內混了一間禪房。不過少林的禪房都很粗陋,他這間屋內只有一張木桌,兩條長腿木凳。兩人坐在靠窗的木凳上,喝了一口涼茶,西北風纔要發問,卻聽有人敲門,長河落日微微一笑,“必是小魚。”“那……”西北風猶豫了下,不知應不應該讓魚笑書摻和進來。“無妨,還要做任務,他是個聰明人,這事不需瞞他。”長河落日道。

打開門把魚笑書放進來,三人圍着桌子團團坐好。魚笑書端起粗瓷白瓷茶碗喝了口涼茶,目光偷偷的掃了一眼西北風,見他神色坦然,也不知道兩人剛纔說了什麼沒有。放下茶碗,沉吟了下,才坦然道:“長河,大風,雖說出了剛纔的事,可咱們既然把任務接了,一千積分可不是小數目,是不是早點啓程啊?”

長河落日此時沒了之前的陰沉表情,聞言微笑道:“不急,凡是預則立不預則廢,再說,我們還要等下大鳥。”魚笑書無聲的點點頭,做任務多一個幫手總是好的,大鳥的淨土真言最善偵破各種迷障陣法,實在這種任務的絕佳人選。也正是因爲有此倚仗,大鳥纔會那般態度堅決的要接任務。

三人閒聊了幾分鐘後,大鳥沉着臉進來了。這次他不但掛了,還掛的如此難堪,若不是一千積分太重要,他都沒臉見長河落日他們,更別提坐在對面似笑非笑表情古怪的魚笑書了。他才掛了一次,心中雖然滿肚子鬱氣,卻也沒了之前的銳氣,想要發作卻也沒什麼理由,只能拉着長臉坐在那生悶氣。

長河落日和西北風見一貫囂張的大鳥滿臉喪氣,也是心中好笑。西北風道:“別哭喪着臉,遊戲中,還有不掛的道理?先做任務要緊,等你修煉好了《阿難迦葉十戒說》後,在去蹂躪仇人。對了,他的ID叫什麼啊?”大鳥悶聲回道:“叫極光,不知道哪來的鳥人,之前從沒聽過。”

“極光啊,果真是他!”長河落日聞言嘆道。西北風好奇道:“長河,你知道這個人?”魚笑書也是滿臉的期待,大鳥更是豎起了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長河落日在遊戲中也算是交遊廣闊,結識很多的高手,關係網十分的龐大,這也是他能穩居團隊領袖的重要原因。所以他說知道這個人,所有人都不奇怪。

“呵呵,怎麼說呢,這次大鳥運氣太差,算是踢到了鐵板上呢!還記得遊戲最初那會,有個把蜀山劍盟攪了個天翻地覆的傢伙,其後更是獨自斬殺了過萬峨眉弟子的狂人……”“你是說萬里獨行?對了,我說那人的身影怎麼看的如此眼熟。”西北風恍然道。“萬里獨行……”大鳥低聲叨咕着,心中的感覺說不出的古怪,說來還是自己曾經的偶像呢,不過過去了這麼久時間,這個名字也就在記憶中慢慢消散了,可他的囂張跋扈卻對自己影響甚深。“這個仇,是很難報了……”大鳥頹然的想到。

魚笑書也是滿臉的驚色,只要不是聾子,都會聽過這個名字,都會對這個狂人敢在百萬峨眉精英的頭頂上動土,並萬成萬人斬報以最大的敬意。他也曾去過成都附近,哪裡的蜀山劍盟之強勢,讓他印象無比的深刻。想到那麼一個組織嚴密高手如雲的聯盟,居然被一個人殺的血流滿地,簡直就是逆天的存在。而今天,這個有如神話般的恐怖角色,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還真是讓他有了宛如夢幻的感覺。無怪長河落日居然不發一言,放任那人而去,原來如此。雖然數月沒聽過他的消息,也許泯然與衆人也未必。不過,爲了一個吊兒郎當的混蛋,沒人會願意冒大險去挑戰曾經的那麼危險的存在!

“萬里獨行既然接了任務,雖然沒有同意組隊,不過大家各做各的,想來他也不會故意失敗的。如此我們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注意不要和他起什麼衝突,反正大家的目的一致。有了這位逆天強人,我覺得這次任務成功的希望大增啊。”長河落日一番話,讓其他三個人紛紛點頭贊同。開玩笑,不同意,難道去找萬里獨行麻煩不成。

高飛揚自然不知道長河落日幾個人打的算盤,在他心裡,長河落日這些人存在的意義,就是爲了給自己心情不好時來轟殺的人形標靶。當然,這個荒誕想法只是他腦子中一閃,不管怎麼說,被認定爲龍套般存在的長河一干人,都不值得高飛揚廢哪怕是一點的心思。

出了空影殿,和達摩殿的靈明長老告辭後,高飛揚回到羅漢堂。把各種補給買齊,瞬間補滿血氣的大還丹買了一百顆,足足花了千兩黃金。這種大還丹,也就是以他佛門護法的身份纔有資格買,而且一百顆是上限,一年之內不能再買,不過價格麼,確實高昂。以高飛揚的身家,也覺得十分肉痛。此行要深入東海,高飛揚也只能咬牙認了。

照例,來到靈秀老和尚處打個招呼,兼探聽消息。“師尊,弟子此行要去迎回鯤鵬之羽,不知道師尊可有什麼示下?”靈秀輕輕嘆息了一聲,“玄冥島因爲天池上人渡劫,不知道怎的,引來了無上天魔駐足不去,隨天魔而來的還有上清紫霄降魔神雷,把玄冥島牢牢鎖在其中,其中可謂兇險萬分,汝切記要小心從事……”

“啊……”高飛揚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問候發佈任務的傢伙,“我幹你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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