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往年,登門提親的,全被唐大人以女兒年幼爲由而婉拒,大家總認爲是唐大人捨不得出色的女兒,想多留幾年,而不知道這其中大有文章。唐大人當然疼這個女兒,只是唐大人心中早已經打好了算盤,認爲其女兒是舉世無雙,要嫁就應該嫁給皇親貴族,最好是能被皇上看中能當上皇后,那自己的仕途還不是節節高升,一帆風順。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息但副,一場突然其來的蘇州學子聯名上奏請皇上嚴懲鰲拜的事件,令唐知府被罷官免職。

於是,心灰意冷的唐大人在揚州買了間宅子,舉家遷至揚州。

今天,就在唐大人府邸西廂房裡頭,反常地傳出幽聲嘆息。

透過大開的窗櫺,片片的杏花瓣飄落在靠窗邊香案上,再調往一旁看,書冊上頭印着斗大的“曹大家傳”四字,一雙歪斜不全的玉指擱在書面上,而擁有這一雙手的主人正蹙着蛾眉,口中唸唸有詞。

“古者,女生三日,臥之牀下……明其卑弱,主大人也……男以強爲貴,女以弱爲美……”唐詩意又嘆了一口氣,低柔得像是摻上磁粉的嗓音又淡淡揚起:“這曹大家的思想可真是累及了後世的女子……”

看了“曹大家傳”唐詩意替天下的女子打抱不平起來,雖說唐詩意生長在這個男尊女卑的封建時代,也許是書看的太多了,稍具叛逆的個性。

對於唐大人心中的小九九,唐詩意是一清二楚,不過她告訴唐大人的是,若不是親自會過、選擇的夫婿,她不要;僅憑媒妁之言訂下的婚事,她也不感興趣。

對於唐詩意的倔強,唐大人有時也是無可奈何,毫無辦法。

唐詩意嘆了一口氣,將‘曹大家傳擺’到一邊去,再自一旁的架上拿起李清照的詞集翻閱起來,對於唐詩、宋詞、元曲,唐、宋、元三代,傑出的女作家李清照,唐詩意可是崇拜至及,特別對李清照和趙明誠的浪漫溫心的結合的情愛故事,更是羨慕不已,癡癡幻想着自己也能碰到如趙明誠般的如意郎君。

小姐,小姐……”

才翻上兩頁書,怎地不巧便傳來貼身丫鬟春梅聒噪刺耳的叫聲?合上了書,唐詩意好整以暇地端坐在案前,等着這擾人的喜鵲兒報上事來。

“怎麼了?”見春梅汗溼了一張小臉,氣息紊亂不已,不禁令她蹙起眉來。不是沒瞧過春梅這丫頭失態的模樣,不過,今兒個似乎比往常更亂上一些。

“小姐……有人提親來了……”春梅氣息尚未平復,便急着將大廳上的一切告知最疼她的小姐。

“提親?”怎麼?這又不是頭一遭,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地喳呼嗎?

自遷入揚州以來,衝着外頭以訛傳訛的謠言,道聽她貌美賽西施,途說她豔麗似洛神,更有人謬讚她爲江南才女,上門提親之人便始終絡繹不絕。不過,全都教爹給回絕,這廂不知是哪一戶沒嘗過苦頭,又踏上進來?

“這人不同,他……他……”春梅急着想把話說清楚,偏心頭上的一股氣仍未平息下來,急得她只能他呀他的沒完沒了。

“誰?”

唐詩意倒也不急,不忙着爲她順氣,只是瞅着一雙冷豔如冰的眼眸,等待她調好氣息,告知她這廂不怕死的是哪一戶人家。

“就是昨天掃了小姐遊興的那個青陽”春梅待氣息漸定,索性一氣呵成地道。“而且,老爺還一口便允了。

“他!爹答允了?!”她身子微微一顫,有點難以置信,他爹是不是老糊度了,竟然答應那個好色輕薄之徒,也不徵求自己的意思,竟然私自決定。

“是真的,春梅方纔在大廳上聽到的,那個青陽還帶來了許多貴重的禮品,現在正在大廳和老爺說話呢!”瞧唐詩意一臉不以爲然的模樣,春梅急得趕緊辯駁;她纔不是吃飽撐着,若不是真有其事,她又豈敢說嘴?

“可是。。。。。不行。。。。。。我是決對不會嫁給這種人的,我要趕緊想個辦法。。。。。。”唐詩意有些急了,對其父沒經過她的意見而擅自決定,有些惱火,一時淺吟了起來。

此時,唐宅大廳,唐詩意的父親唐大人正心花怒放的陪着送上門來的金龜婿青陽,女兒母儀天下的皇后夢是沒指望了,但是如果嫁入有億萬資產的柳家,到也不失爲一條門路,雖說傳聞眼前這個青陽行爲怪異,處事荒唐,是揚州城內出了名的敗家子,但以他柳家幾輩子也敗不完的家底來說,倒也是說的過去,再說,傳聞難免有點誇大,說不定有些失誤呢。

而青陽呢是春風得意,一臉的紅潤,對唐大人是恭敬有加,今天一早青陽抱着趕早不趕晚的心態,連媒婆也不

請,親自備了重禮來唐家求親,倒也爲揚州的未娶親論嫁的公子,小姐們,開了先例,紛紛效之,一時,斷了那些舌頭上能開花長蜜的媒婆們的財路,這些媒婆們心裡可是把青陽咒個半死。

沒想到來到唐家,事情出忽預料的順利,青陽進唐家一自報家門,就輕輕鬆鬆把唐大人搞定了,剩下的就是攻克心中美人唐小姐這一關了。昨天晚上,青陽可是一宿沒睡,那幾十份真假難辯的資料,他已經倒背如流,熟記於心,江南才女唐詩意四歲即已博覽經史、五歲時能吟詩作對。。。。。。

青陽和唐大人的談話已經過了白熱化的階段,關係已到了就差直接翁婿相稱的地步。

唐浩天剛說:“柳少爺。。。。。。”

青陽已經攔道:“唐伯父,不嫌棄的話就直稱在下小名即可,你是長輩,柳少爺三個字出至你老的口中,晚輩實在是愧不敢當。”

“那我就不客氣了,以老賣老,稱你一聲閒侄了。”

“應該的,能的到你這樣的稱呼是我的榮幸。”

“呵呵,閒侄,你還沒見過小女詩意吧,她現在應該在西廂,老夫領你去見見?”唐浩天心情愉快及了,對眼前的金龜婿是越看越滿意,心中暗想,誰說他青陽不知禮數,我看未必,老夫瞧他就挺懂禮貌的,看來傳言未必真呀。

“不滿唐伯父,昨天小侄已有興結識了詩意小姐,不用勞伯父大架,小侄自己去即可。”青陽恭敬的回話,一本正經的樣子令在旁邊的,阿福,阿貴,暗暗稱起,他家少爺是不是撞邪了,回去的叫老爺請個道士先。

實際上青陽有苦自己知,他早就想擺脫眼前的老傢伙,象這樣一本正經的說話,對於生性吊二郎當,身具流氓習氣的他,其能習慣,感覺很累也,本來以青陽的家世來說,他不必如此的,在揚州城內還不是想取誰就取誰,不管你願不願意,只要媒婆一去,你就的上花轎,雖說唐家也算有點地位,唐浩天曾經當過知府,但對柳家來說捏死他唐家不比捏死一隻螞蟻難多少,只要柳百萬下個帖,媒婆再一上門,唐浩天還不得乖乖把女兒嫁入柳家。

可是青陽不會這樣做,如果他那樣做的話,雖然得到了唐家小姐的人,但也可能就永遠失去了她的心,這種結果是青陽最不願意看到的,他不但要得到唐詩意的人,還要得到他的心,他活這麼大,還從未有女孩子給過他觸電的感覺,在看清唐詩意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是那麼的真,那麼的實。。。。。。所以今天青陽才收起平時的那些習性,他要給唐浩天一個好印象,要不一個流氓上門提親,還不得給他唐浩天掃地出門。

告別唐浩天,一出廳,青陽趕緊奪路狂奔,向西廂房那邊跑去,那架勢還真有點逃命的味道。

丫鬟春梅緊張的看着幽閒的的唐詩意,又拿起書慢慢的欣賞着,心裡實在是搞不明白,小姐是怎麼了,老爺要把她嫁給那個登徒子青陽呀,怎麼小姐就一點都不急,還有閒心看書呀,真是的。

哎,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以她的智慧怎麼能看的懂她家小姐呢,唐詩意早已經想好了怎樣對付青陽,包括,呆會怎麼收拾她爹唐老爺,哼,也不給她請示一下,就敢隨意答應別人的提親,是不是很久沒嚐到她母親唐夫人的房內十大酷刑了。

感覺時間差不多了,唐詩意放下手中的書,轉頭對正納悶的春梅道:“春梅,你去看看那個傢伙走了沒。”

“那個傢伙,那個傢伙是誰呀?”丫鬟春梅還沒迷瞪過來,對唐詩意的話下意思的回答。

“就是那個青陽,春梅,你怎麼發愣呀,還不快去。”唐詩意有些惱了,今天家裡的人是怎麼了,老爹糊度,怎麼這個春梅也迷糊起來了。

“哦,我馬上去,我馬上去。”回了神的春梅邊應答邊向外走去,可是春梅剛起兩步,微開的門縫便傳來一聲含笑又微帶激動的聲音。

“哈哈,不用了,在下還沒走,沒想到詩意小姐還掛念着在下,真是使我感動呀!”青陽直接推開門,面帶微笑,氣定神儀的出現在唐詩意,春梅二人面前,只是,青陽跟剛纔在大廳的青陽又不一樣了,流裡流氣的脾性又回到了他身上。

唐詩意,春梅吃驚的看着眼前的人,暗道,怎麼會事,他怎麼會來到西廂房,不過以唐詩意的才智片刻便想出了其中的原由,肯定是她那糊度老爹指點而來,要不青陽怎會知道她在那,哼,唐詩意心中又給唐老爺狠狠記上了一筆。

正在大廳笑呵呵品着香茗對女兒編織着夢想的唐老爺,可不知道他即將大禍臨頭,只是感覺身體有些發冷想多穿件衣服。

唐詩意對青陽突然出現是顯

得有點詫驚,不過那微愕的閃神,立即隱入她冷豔的玉麗面容裡,對眼前的青陽她是毫無一點好感可言,昨天的撞遇,加上回來聽到關於他那麼一點傳聞,唐詩意對青陽的心境,已淪落到嫁雞嫁狗也決不會嫁給他青陽這種人的最高境界。

“你來這幹嗎?”唐詩意淡淡地斂下濃密眼睫,掩去她眸底怒慄的光痕。

“當然是來看望詩意妹妹了。”青陽噙着邪笑,眼神就那麼直直的看着唐詩意,隨便把稱呼拉進了一步。

唐詩意不着痕跡地輕睨了下,一直盯着她的那雙狂放不羈、邪意十濃的眼眸,瞬地斂下目光,語氣有些隨意的道:“那你現在看完了,請回吧,春梅,送客。”

柳少爺,這邊請。”丫鬟春梅,機靈的攔住正想逼近一步的青陽,用她稍微有點肥胖的玉手指了指門口。

對擋在面前的丫鬟春梅青陽恨的咬牙,心裡罵道:奶奶的腳,你個死丫頭,又沒殺你老爸,幹你老母,老子跟你有什麼仇,每次都要壞老子的事,等取了你家小姐,老子把你賣到揚州城外一個銅板隨便乾的苦力窯裡,讓你她媽的當紅牌。“啊哈哈哈哈哈。。。。。。”青陽狂笑着,一把推開春梅,向唐詩意逼近。

面對青陽一步步地接近,唐詩意只能不動聲色地往後挪移,豈知,他竟也無恥地將她逼入桌子與書櫃的夾角,唐詩意麪無懼色地仰視着他,內心卻是浪濤洶涌不止,狂然地顛覆她的心緒。

卑鄙,無恥,下流。。。。。。等字眼,不挺的在唐詩意心中冒出。

詭魅的眼眸閃着侵略眸光逐漸接近唐詩意“還要和詩意妹妹吟詩作對一番。”

青陽眉頭一挑,極享受地看着唐詩意微駝的雙頰,令他直想要咬她一口、舔她一口,再整個將她吞入腹。

聽了青陽的話唐詩意笑了,本來她想開懷大笑,但是身爲女兒身她只能輕輕的譏笑,這是她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不學無術,胸無點墨,草包一個的青陽竟然要和她吟詩作對,真是好笑太好笑了。對於唐詩意的譏笑,青陽視而不見,他青陽何許人也,堂堂揚州首富的繼承人,又比這時代的人多了幾百年的見識,對泡妞的絕活,死纏爛打,猛追不捨,瞭然於心,可不是平常那些酸儒俗生可以相比的,一般的人碰到這種情況,或許早羞愧於心,知難而退,可他青陽今天可是抱着,要臉就別要老婆,要老婆就別要臉的心態和一張刀槍不入的臉皮而來。

“詩意妹妹,如何?”

“好啊,你是先吟詩還是先作對?”唐詩意猛地起身,側身一閃躲開和自己越貼越進的青陽,和他多保持些距離。

“當然是聽從詩意妹妹的意見了。”對於唐詩意突然起來的動作,青陽有點後悔,少了親近的機會,可他也沒辦法,誰叫他不防呢。

唐詩意整理了一下自己稍微有點亂的情緒,對於青陽不停的稱呼她詩意妹妹,唐詩意真是噁心想吐,心想這傢伙也太不要臉了。

那就先對聯吧,如果你要是對不出來,就請回吧,以後請別來打攪我。”唐詩意想早點打發眼前的人滾蛋。

“好呀!就請詩意妹妹先出上聯,小兄接着就是!”青陽憨笑道。

唐詩意淺吟一下,瞄見書架上的一本談佛論,心中有了計較:“玉龍山上玉龍寺,玉龍寺內和尚多。”

“鳴玉坊中惜春院,惜春院內姑娘多。”

青陽不假思索的道,這對他來說小菜一碟。

對於青陽這麼快就接上對子,唐詩意有些驚異,心想,沒想到這傢伙思維挺敏捷的,不過一細想青陽的對子,又惱火起來,竟然拿妓院來應她的對子,真是過分。

“有山有水卻無魚。”唐詩意淡淡繼續出對。

有婢有妾卻無妻。”

“梅花花開要等春天。”

“姑娘接客要等客來。”

“。。。。。。”“。。。。。。”

唐詩意真是氣的半死,以自己的聰明才智卻被眼前的小賊比了下去,她每一出對聯,青陽都能立馬接上,雖然接的是那麼庸俗不堪,但也算工整,不能說他對錯。

唐詩意看作對無法贏青陽,決定放棄作對比其他的,她唐大小姐可是琴棋書畫樣樣皆精呀!

“沒想到,你還有點小聰明,下面我們開始對詩,還是我先出,你聽好了,”唐詩意可不敢叫青陽先出,誰知道他會念出什麼樣的詩句。“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這是李清照的如夢令,唐詩意知道眼前的這位柳大少爺,從小就沒看過書,就出個難題來難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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