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都是“奇蹟”的顧客，爲什麼得到的待遇簡直天差地別啊摔！
當然，即便對方根本看不見，儘管他的內心一直在瘋狂吐槽，安錦程還是得全程保持微笑。
因爲總裁大人放下了手中的鋼筆，目光彷彿X射線一樣，只要他的態度有稍稍令人不滿就要將他整個兒洞穿。
黎夜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12點40分。就算吃飯也可能是點外賣。
“這個時間可以。”
“好的，那麼我代表“奇蹟“全體客服在這裡祝您遊戲愉快！”
掛了電話，見辦公桌後全程免提旁聽的總裁大人沒有絲毫皺眉的跡象，而是旁若無人地低下頭繼續審閱些桌上的文件，安錦程不由長舒口氣，然後又小心翼翼地請示，生怕驚擾到總裁大人。
“風……風總……沒事……我就出……出去了……”
風華頭也不擡，淡淡地“嗯”了聲。
安錦程如獲大赦般撫了撫自己那顆可憐的小心臟，不敢發出絲毫聲響地退了出去，又自覺替總裁大人合上了辦公室門。
結束了這邊通話，黎夜又撥去另一個號碼。
等待聲“滴滴”地響着，久到黎夜以爲撥號並不會接通。
真的會是她預想的那樣麼？
心頭籠罩着一片揮之不去的陰影，就在她準備掛掉後再重新撥去，通信的彼端被接通。
黎夜從未想過兮兮哭起來會是什麼模樣，她那麼個大大咧咧的人，從沒在黎夜面前掉過眼淚，過去也沒有什麼事值得她傷心。
但當電話被接通，另一端傳來低而沙啞的一聲“喂”，黎夜還是忍不住握緊手機替閨蜜難過。
“在哪裡？我過來陪你？”
“阿夜……易揚他……他……”
彷彿說到了傷心處，若兮不住地哽咽。
“我知道，你在家裡麼，我馬上過來。”
“嗯……”
可能哭得比較厲害，若兮開始打起了嗝。黎夜稍稍安慰了下，掛了電話，換了身衣服抓起手機和車鑰匙下了樓直奔庭院。發動了車子，用比以往更快的車速趕去。
途中突然想起“奇蹟”客服下午要給她送遊戲營養艙。但現在閨蜜情緒不穩，黎夜根本不可能再掉過頭等客服送貨。
可畢竟跟人已經約了時間，讓人吃了個閉門羹白白跑一趟真不太好。黎夜在等紅燈的時間裡找到跟客服的通話記錄，用手機回撥過去。
奇怪的是，這個固話並不像一般遊戲的客服熱線那樣，先出現自助語音讓玩家根據需求進行細化選擇。
等了幾秒，電話直接被接起。同一時間，路面的信號燈由紅轉黃然後驟然跳成綠色。
“喂。”
電話那端傳來沉穩而富有磁性的嗓音，聲音的主人給人一種淡淡的似漫不經心的感覺。
一如“奇蹟”裡曾經多次向對方發起通訊語音，然後被接通那樣。
格外地熟悉。
剛啓動車子一腳油門的黎夜猝不及防踩了個急剎車，還好繫了安全帶車速又不快，人沒磕上擋風玻璃屏，只是腦子裡一片空白。
那明明是“奇蹟”客服的電話……
爲何……
會出現秦風的聲音？
注意力仍停留在手裡的文件上，風華接起了電話，“喂”了一聲沒得到對方的迴音才疑惑地擡起頭看向來電顯示裡的號碼。
正是他吩咐安錦程撥過的號碼，開頭三位數和末尾的四位尾數他不會記錯。
風華皺着的眉頭放鬆下來。輕輕放下手頭文件，也不催促，一聲不吭地握着話筒等待黎夜出聲。
“砰。”
車微微震動了下，隔了幾分鐘，直到後面的車主拍拍她副駕的車窗玻璃，黎夜才反應過來，她的車被追尾了。
手機貼在側臉許久卻發不出一個音節。黎夜覺得有什麼堵在自己的嗓子眼裡。
她該說什麼？
“秦風，是你麼？”還是假裝雲淡風輕地調侃，“秦風，原來你是“奇蹟“的客服，在盛大里工作，很厲害呀！”
有了虛擬這一層紗衣，遊走在網絡的人們才能做最完美的自己——遮去了現實裡的種種不順，網友所看到的正是自己想呈現在別人面前的最“美好”的一面。
距離產生幻想，想象產生美感。
當發現遊戲裡等級裝備一流的大佬在現實世界可能只是失了業閒在家裡生活不如意的落魄者，曾經的流露過崇拜和嚮往的眼裡或許會閃過一絲憐憫和不屑。
而被掩在銀質雕花面具之後的面容，興許在卸下面具後，又迴歸到淹沒在人羣裡的普通——
一旦觸碰到與遊戲網友有關的一切現實，黎夜都會下意識地開始退縮。
更不要說不小心勘破網遊的現實身份——眼下這種尷尬又糟糕的情況。
追尾的車主在車外啪啪地敲着車窗玻璃，接到報警記錄的交警駕着摩托警車在事故現場停下。
等了許久電話裡仍沒有聲響，風華百無聊賴地用指尖撫過瓷白的咖啡杯壁，才聽到電話那頭的黎夜說了句“不好意思打錯了”便被匆匆掛斷了電話。
對方的聲音裡透着一絲讓人難以覺察的慌亂。
“被發現了麼？”
聽着話筒裡傳出的連續不斷的“嘟嘟”聲，風華無奈地輕輕搖頭。
旋即像所有陷入愛情的男人那樣，融化了臉上所有的冷漠和距離，低低笑了起來。
從她的表現來看……
應該是……
害羞了吧？
那是一種說了謊的不適感。
只因爲電話裡滑過一抹似有若無地嘆息聲。
預示着電話那端的人知道她的存在，好似正靜靜等待着她開口。
那聲音輕如羽毛，柔軟地撓着人心，讓黎夜的心無法抑制地重重跳動了下。
她並不想讓秦風知道這是她的來電，所以違心地扯了個讓這一切迅速落幕的理由。
可以說是滿懷愧疚地落荒而逃。
收拾了下心裡的情緒，黎夜深吸口氣，恢復鎮定後纔打開車門，迎接一臉嚴肅手執紙筆的交警。
處理完追尾事故，站在若兮家的門前已是兩小時後。
若兮家的房子沒有門鈴，黎夜敲了幾下等若兮開門。一打開門，若兮就抱了上來，把頭埋在黎夜肩上。
很快，黎夜的肩上洇溼一片。
“抱歉，路上出了點事故耽擱了下。我們先進去，進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