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秋葉立刻帶着大羣玩家徑直往廣場上衝去,快要靠近那些玩家時,她遠遠的便高聲喊了起來:“我們是公孫劍舞公會的玩家,我們接到了NPC的命令,前來保護縣衙……”
那羣玩家立刻發出了一陣小小的歡呼,如今在武蠻縣內,所有玩家都知道公孫劍舞公會的大名,很多人私下裡都認爲公孫劍舞是北境最強公會。
他們面對蠻人如此凌厲的攻勢,幾乎已經支撐不下去了,此時見到公孫劍舞的玩家在緊急關頭前來增援,心裡又是感激又是興奮,一時連士氣都提高了不少。
而在另一邊,丁梓帶領着公孫驚虹等人,飛快的跑到了縣衙前面。
縣衙門口的一羣甲士見到衆人接近,立刻警惕的舉起了手中刀槍。
爲首的一名軍官模樣的NPC直接大聲喊了起來:“來人通名!縣衙重地,無關人等請速速退散!現在大戰將至,請各位不要輕易離開防區。”
丁梓揮手示意其他人止步,然後單獨上前拱手道:“在下仁勇校尉五釘開山,奉振威校尉之令,有要事求見鄧縣尊!”然後掏出了校尉令牌亮了出來。
NPC軍官聞言仔細的打量了一下令牌,然後又看了看丁梓,道:“原來你就是五釘開山校尉,在下仁勇校尉常青山。近日常常聽聞同僚議論你,實在是久仰大名。請校尉稍候片刻,待我前去稟報縣尊……”
然後他猶豫了一下,又道:“算了,校尉請隨我來吧,現在不同往日,也用不着講究那麼多了!”
丁梓道:“常校尉且慢,我還帶了一些人手過來,他們願意協助防守縣衙,還請校尉應允!”說着便指向了不遠處的公孫驚虹等人。
常校尉望了望他們,見這羣玩家人人身手矯健(屬性高),兵甲精良(裝備不錯),不由臉色一喜,他欣然道:“如此甚好,那便有勞各位了!”
安排好了公孫驚虹等人後,丁梓便隨着常校尉前去面見鄧縣令。
一路上穿過了三重院落,丁梓見到很多地方都堆着大量的靈煤和引火物,還有很多NPC正在忙忙碌碌的將這些東西搬運到其他地方。
丁梓忍不住問道:“敢問常校尉,這是鄧縣尊的安排麼?”
常校尉嘆了一口氣,臉上的愁容更深了:“正是!自從都護府的大都督下令死守後,鄧縣尊便命令下人採購了這些東西……”
丁梓不由暗暗心驚,很顯然這位鄧縣令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一旦蠻人攻入了縣衙,他很可能會直接下令,將整座縣衙連同自己一起付之一炬。
在蠻人大軍已經破城的時候,還能堅持不撤離,並且做好了粉身碎骨的準備。雖然這種行爲在丁梓看來略顯魯莽了一點,但這位縣令的勇氣和品格倒真真令人欽佩。
再想到之前振威校尉所說的老頑固,還直言必要時候可以“強硬一點”,他若有所悟,看來振威校尉早就料到了,所以直接暗示丁梓強行帶走鄧縣令。
此時對於勸說縣令隨他撤離的事情,丁梓已經不抱多少希望了,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使用暴力將縣令帶走。
很快兩人便到了縣衙的大堂內,見到了這位鄧縣令。
鄧縣令看起來已近中年,整個人黑黑瘦瘦,但精神極爲矍鑠,雙目炯炯有神,頗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見過縣令後,丁梓便直接道明來意:“在下奉振威校尉之令,特來保護縣尊撤離……”
鄧縣令直接打斷了他:“本縣是否撤離,還輪不到那個老東西來指手畫腳!”
丁梓不由一窒,又一次勸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以在下愚見,縣尊哪怕留在這裡,也對戰局於事無補,不如先隨在下撤離,待日後都護府反攻。”
鄧縣令臉色隱現怒氣,直接喝到:“休得多言,爾等武夫,真是目光短淺!”
丁梓不由苦笑,旁邊一直做眼觀鼻、鼻觀心狀的常校尉,也忍不住向丁梓投來同情的目光。
鄧縣令忽然長嘆一聲:“本縣苦學經年,這些粗淺的道理哪能不懂?本縣之所以選擇留下,自然便有本縣的道理,並非爾等所想的魯莽愚行。”
忽然他轉頭問道:“你們可知這武蠻縣立縣多少年了?”
丁梓與常校尉對視一眼,眼中俱是一片茫然。
鄧縣令不待兩人回答,又道:“足足152年!當年武宗在位之時,神武大將軍在蠻州平原大破50萬五蠻聯軍,斬首20萬,殺得蠻人10年不敢南進!這武蠻縣中的‘武’字,便是來自神武大將軍!”
他目光灼灼的望着兩人,朗聲說道:“本縣縣衙所在的位置,正是當年神武大將軍,陣斬白蠻族和黑蠻族兩大蠻王之處!”
接着鄧縣令深深的嘆息一聲:“這152年以來,這座縣城從未被蠻人攻破過。如今卻在本官的任上,第一次落入蠻人手中。”
他伸手撫摸着面前的公案,神色一片肅然,一字一頓的說道:“百年之城,今毀於一旦,吾當與之同葬!”
丁梓急道:“縣尊……”
鄧縣令直接揮手製止了丁梓,繼續說道:“其實在本官看來,此番三蠻入侵倒不一定全是壞事。如今帝國承平近半甲子,奢靡享樂之風已然漸漸風行,三蠻南犯正好可以給朝中袞袞諸公,一個當頭棒喝!”
說道這裡,他轉頭深深注視着兩人,臉色一片肅穆:“如果我今日撤得,那麼他日蠻人攻打其他縣城時,那裡的縣令也撤得!”
然後鄧縣令急促的連連發問,語氣越來越高昂。
“如果人人可撤,那誰來守土?”
“如果人人可撤,那誰來死戰?”
“如果人人可撤,那黎民何安?”
這三問之下,丁梓這才真真正正的肅然起敬。
這位鄧縣令,竟然是一名殉道者,而且分明還是一位國士!他不惜拿自己的性命,向所有人傳達一個理念:守土之責,高於生死!國雖大,卻無寸土多餘!
如果他今日撤離,那就開了一個極壞的頭,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仿效,最後極易導致局面的崩壞。
而如果他今日殉城,那麼其他人必不敢輕易逃離,必定竭力死戰,而如果人人死戰,那蠻人必將寸步難行!
然後丁梓陷入了兩難,救還是不救?
丁梓惘然了,這種問題實在太過糾結。他只是一名來玩遊戲的玩家,爲什麼會莫名其妙的面對這種,拷問人性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