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審大會之日終於在萬衆矚目中來臨。這一日丑時剛過,關中刑堂的核心建築正氣廳已經鐘鼓齊鳴,上百名渾身披掛的關中刑官手持松油火把在四個堂口整齊排列,將東南西北通往正氣堂的大道照得宛若白晝。
南山鎮中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天山派諸弟子聽到這一陣喧譁聲,紛紛穿衣出門,向着關中刑堂的方向望去。
此刻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整座中南山籠罩在一片幽冥夜色之中,伸手不見五指。但是正氣廳房檐之下卻點起了數百盞油燈,配合上百杆松油火把,紅澄澄的光亮將中南山東麓的天空都染成了紅色數十杆颯颯飄舞的刑堂旗杆高懸空中,每一杆旗標上都繡着斗大的“關”字。
在這一片橘紅色的火光照耀下,漫山遍野數千個疾馳的身影此起彼伏、高縱低走,宛若一片片狂風中飄舞的落葉,朝着關中刑堂涌去。
“刑堂出事了?”洛秋彤看到這番情景,不由自主地問道。
“不錯,這鐘鼓之音是武林盟主召集武林大會的信號,若非出了十萬火急的事件,關中刑堂決不敢用此法來召集七大派人士。”馮百歲沉聲道。
“一定是連大俠和鄭捕頭出事了!”風橫江憂心忡忡地說。
“還等什麼!我們應該立刻去看看怎麼回事!”
天山小師妹容可盈道。
“我去找逍遙和悲秋!”洛秋彤轉回身 ,朝着逍遙的房間走去,卻被小師妹容可盈一把拉住。
“洛師姐,你不用去找他們啦。”容可盈小聲對洛秋彤道,“我碰巧看見師姐夫、醉大俠和祖公子昨夜出更就悄悄出門了,而且到現在都沒有回客棧。”
“當真?”洛秋彤不可思議。因爲在她印象中,逍遙和醉含笑倒是沒什麼,可是祖悲秋是一個足不出戶、又格外怕黑的人。當年在益州祖園,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他都不敢在黃昏時分出去走走,更何況如今是在離家萬里的關中。
“千真萬確。師姐夫他們一定是去救連師兄和鄭捕頭去了。”容可盈說道這裡,一張小臉興奮的通紅,“醉大俠還有師姐夫本事那麼大,還是連師兄的義兄,所以啊我猜這次關中召集武林大會就是因爲鄭大哥和連師兄已經被救出來了。”
“噓!”洛秋彤連忙制止她繼續說下去,低聲道,“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否則他們會更加危險。”
“知道啦。”容可盈咯咯一笑,小聲說,“我會保護這個秘密。”
就在這時,天山派長老斷樓劍焦聖樓、落日鷹熊振坤已經並肩站在了南山鎮的街道上,同時擡眼朝着關中刑堂方向望去。
“哼!關中刑堂搞什麼東西,深更半夜搞得四鄰不寧,一點武林盟主得氣度都沒有。”焦聖樓冷冷地說。
“走吧”熊振坤簡短地說。
“好,就去看看有什麼值得把我們半夜叫起來。“焦聖樓說道這裡,轉頭看了在道旁垂首肅立得天沙派諸弟子,煩躁地說,還愣着幹什麼?跟我們一起去正氣廳,走走走!”說罷一拍熊振坤得肩膀,二人雙雙躍起七八丈,彷彿一陣狂風般朝着前方飆去。
天山派諸弟子連忙施展輕功緊緊跟在兩位師叔伯得身後,朝正氣廳奔去。
關中刑堂正氣廳乃是公審武林要犯得重地,自然而然帶着驚人得煞氣。廳門分爲南北兩座,都是極具氣勢得鳥頭門,廳堂佔地廣闊,方圓二十餘丈,廳中依照八卦方位設立八面座席,以供氣派八家主腦列席而作。整座大廳不設窗戶,僅憑六十四盞油燈分立廳堂角落,將大廳照得通明,有威懾之意。
此刻正氣廳南北大門洞開,七大派八大家得與會者彷彿潮水一般從兩座門外涌進廳堂,朝着八面座席走去。這正氣廳乃是初唐時期就已經修建得建築,那個時候武林中佔主導勢力得乃是當時得八大世家。這八卦席也是專門爲他們設立得。後來七大派的勢力日漸鼎盛,而昔日的武林舊八大家勢力漸漸沒落,取而代之的是新興的八大家。這些武林世家大半和七大派的淵博極深,所以武林勢力也漸漸由七大派八大家平分秋色。如今新任的關中掌門更是廣邀武林新興的五大幫派勢力與會,這列席的順序更加混亂不堪,所以大家也不在執着何派應該坐何地,八面座席都被七派八家五幫雜坐成一團,就和洛陽擂畔羣雄雜坐的場景一樣。
儘管八面座席座位甚多,但是這一次與會的武林主腦實在太多,那跟着派中首領前來聽審的普通弟子已經找不到可以一坐的席位,只能站在大廳的角落之中,踮起腳尖朝着大廳中看去。就算是這樣,片刻功夫整個正氣廳已人滿爲患,各派高手匯聚成了黑壓壓的一片攢動人頭,站在廳尾的武林中人別說是大廳中心,就連本派的首腦都看不見,只能看到一片晃動的後腦勺。
洛秋彤等人算是來得早的,幸運地搶到了一個距離八面座席稍微近的地方,透過天山派兩位長老的背影,就可以隱約看到大廳中心的景象。只見此刻廳中筆直站着一位風華絕代的中年美婦,看她雍榮華貴的氣質和泰然自若的風度,他們確定這個人就是傳說中那個繼承了丈夫衣鉢的新型堂堂主夫人。在她身邊是關中劍派刑堂副堂主黎赤城,還有數位刑堂各壇香主。在大廳正中的空地四面分別站着十六位黑衣掌刑官,每人背上揹着四尺關中闊劍。
“看不見連師兄和鄭捕頭!”洛秋彤沉聲道。
“他們 果然被救走了?!”容可盈踮起腳尖興奮地朝廳內看去。
“這如何是好?”馮百歲大驚,“如果他們擅自越獄,恐怕加在他們身上的刑法只會越來越重。”
“總比瞪眼看着自己被殺了好吧......'風橫江聳了聳肩膀,小聲道。
就在這時,天山派長老焦聖樓已經不耐煩地聳然站起,對關夫人高聲道:”關夫人,公審本定在今日午時。何況今日之會非武林大會,只是一個例行公事的七派公審,爲何要鳴警示鑼,擊聚英鼓?”
“焦長老請了!”關夫人向焦聖樓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禮,“今日之所以鳴警示鑼、擊聚英鼓,並非爲了召集各位來公審連青顏和鄭東霆,而是爲了召集各位來共商討伐他們的對策。”
“討伐他們的對策?” 焦聖樓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自己的短鬚,“連師侄雖然武功絕頂,但是畢竟是我天山派的末輩弟子,而那鄭東霆更是一介鼠輩,何用勞動七派八家五幫數千高手,更何況他們已經收押在貴堂地牢,只等判決,還討伐什麼?”
關夫人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似乎在感慨焦聖樓直到此刻仍然看不透事情關鍵的愚魯。
“關夫人,莫非……”越女宮天女殿主慕容妍聳身而起,“連青顏和鄭東霆已破獄而逃?”
“正是!”關夫人點頭道,“昨日三更時分,一批神秘人突然衝入我刑堂地牢,殺傷我數百刑堂子弟,將鄭東霆、連青顏從牢房中救走,如今他們下落仍未查明。”
“什麼?!”七派八家的首腦同時站起身,個個神情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