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鎮地處長安西南,周至之東,西望終南,北環渭水,南倚關山,風景優美。這個鎮子東北與京兆相連,交通便利,而出門則直奔避世隱居的福地終南山,動中有靜,靜中有動,整個城鎮充滿了喧囂與寧謐,浮躁與沉靜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關中劍派將派中的重要堂口關中刑堂建築在離鎮二十里的西坡,接近終南山東麓,乍看上去是一片寧靜安詳的建築羣落,事實上不但是一片堅不可破的武林要塞,而且是黑道、邪道中人聞風喪膽的行刑地。關中劍派幾代刑堂堂主都是鐵血無情之士,刑法酷烈,到了關思羽這一代,更是無所不用其極。關中掌刑官行走江湖,已經到了人見人怕的地步。
關思羽被殺後,黑道中人當然興高采烈,白道中人表面上憤憤不平,暗中幸災樂禍的只怕也不在少數。
這一日關中劍派押解連青顏的隊伍經過數天的跋涉,終於來到了南山鎮外關中刑堂。因爲連青顏是自動投案,所以關中劍派並沒有格外爲難他。連青顏雖然身上戴着刑具,但是腳上並沒有任何桎梏,可以自由施展輕功隨着掌刑官行走。
站在刑堂大門前,連青顏並沒有去看那兩扇森冷恐怖的黃銅大門和兩旁巍然高聳的圍牆,而是仰起頭來眺望着遠處那巍巍終南山。
就在這時,關中刑堂的正門突然打開,一羣身着皁袍的彪形大漢如狼似虎地從門內走出來,在門前站成兩列。一位面沉如水的勁裝少女從門內緩步踱了出來,在連青顏面前巍然一站,用一種冰冷的眼神淡淡地注視着他們。
“蓮兒姑娘!”押解鄭、連二人的關中掌刑官們一看到她立刻全體肅立,同時恭聲道。
“各位辛苦了。如今刑堂羣龍無首,夫人經關中長老一致認可,已經暫代了刑堂堂主之職。現在你們將鄭、連二人移交給我等,就可以去後堂休息。”這位蓮兒姑娘淡淡地說。
“有關夫人坐鎮刑堂,我們都放一百二十個心。”掌刑官首領殷勤地躬身道,隨即轉頭一揮手,帶領着一干掌刑官們進門而去。
當這羣徐州來的掌刑官從視線中消失之後,蓮兒姑娘悠哉遊哉地來到=連青顏的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他們=一眼,忽然陰森森地問道:“就是你殺了我們關老爺?”
“關老爺不是我殺的,這點我哥哥可以作證。”連青顏頭一昂,無所畏懼的道。
“呵呵,是麼?我們又怎麼會知道你哥哥是不是說謊呢?”蓮兒姑娘呵呵一笑,接着說道,“帶走,夫人說了要給殺官老爺的兇手用刑!”
“憑什麼?我說過,關老爺不是我殺的!”連青顏有些氣憤的說道。
這時,一個刑堂看守冷冷地說:“夫人用刑還需要理由嗎?這麼多廢話!”他轉過頭去,對着後面的人說道,“大家一起把連青顏要到牢裡去!”
“是!”
而那那出手狠辣的蓮兒姑娘已經帶着一對手提殺威棍的壯漢魚貫走入牢房之外的過道中。
連青顏被壓到牢裡之後一看,無不到吸一口涼氣。這些壯漢一個個太陽穴鼓鼓囊囊地往外冒,雙目鋥光瓦亮,一看就是知道硬功了得。他們筋骨交錯的健腕上都握着棗木做的長棍,乍一看輕巧得很,實際上棍上密密麻麻地箍着鐵疙瘩,排成狼牙棒的形狀。這是關中刑具中極爲可怕的殺威棍刑,一棍下來不但皮開肉綻,而且會留下極重的內傷。就算沒有在殺威棍中一命嗚呼,活下來的也是個殘廢。
蓮兒姑娘站在牢門前輕輕一擺手,牢內的獄卒立刻上前將牢門打開,將這一隊如狼似虎的大漢放進牢門內。
“喂,住手,你們不能在公審之前濫用私刑,這不符合規矩!”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大聲的喊道。衆人回頭看去,連青顏輕呼道:“鄭捕頭,怎麼是你?”
“連兄,是醉兄怕這些人對你不利才讓我先過來看看的,現在看來果然不假。不過連兄你放心,醉兄已經在想辦法替你洗脫冤屈了。”鄭東霆大聲的說道。
“呵呵,規矩?!你這牧天侯的門下居然有臉和我們關中劍派講規矩?動手!先打殘廢了再說!”蓮兒姑娘厲聲到。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大漢已經揮舞着殺威棍來到鄭東霆面前,抖手一棍打在他的小腹上,鄭東霆疼得全身一縮,張口噴出一股烏血。另一個大漢來到他背後,掄圓了臂膀,一棍砸下,端端正正擊打在他的後備脊柱上,刺骨的巨痛令他蜷在一起的身子頓時重新伸展開來。
第三個大漢訓練有素的地衝出行列,對準鄭東霆肋下狠狠一棍打來。這在殺威棍刑中有個名堂,叫三棍定乾坤。
這三棍打下來,便是鐵打的漢子也只剩下半條命,接下來的棍刑不會再遇到半點抵抗,可以讓施刑者爽爽快快的將酷刑進行到底。
眼看第三棍就要勤務到鄭東霆身上,一旁牢房中的連青顏連忙抄起身邊的枕頭,用力朝鄭東霆的身上丟去,剛好趕在殺威棍落下的瞬間擋在棍前。這一棍頓時將枕頭打成了漫天的碎片。
“三棍定乾坤?奶奶的,老子忍無可忍了!”鄭東霆厲喝一聲,雙臂屈肘一使勁,將身子拔高一尺,閃電般伸出右腿,在第三個使棍大漢將殺威棍收回的瞬間一屈腿,將棍夾在大腿和小腿肚之間,接着左腿一推,踢在棍身之上,殺威棍橫飛而出,重重撞在使棍大漢的脅下。這一棍力道之猛,就如山洪暴發一樣,頓時將大漢橫掃到了空中。這大漢慘叫一聲落到地上,昏迷了過去。
“好膽,還敢還手,敢情是不想活了!”蓮兒姑娘揮手號令道:“一起上,不用留手,打死了有我。”
“好個惡婦,真是最毒婦人心。”鄭東霆破口大罵。只聽得背後風聲響起,一個大漢高舉雙手擡棍朝着他的脊背砸來。
鄭東霆悶哼一聲,身子再次拔高一尺,忽悠悠飄到身後,兩腳一併夾住那大漢的脖子,接着身子朝前一悠,帶着大漢擺到面前,雙腿一撮。這大漢慘號一聲,疼昏了過去,身子彷彿翻滾的沙袋,打橫撞倒了三四個正要衝上前的持棍大漢。
“嗬”牢記裡剩下的大漢同時厲喝一聲,舞棍蜂擁而上。鄭東霆雙腿一擡,快如閃電地此收彼放、前遮後擋,左克右攔,施展出了河南道臨清譚家絕技——譚腿。只見他雙腿宛若裝了機括一樣,靜如處子,動若閃電,此起彼伏,前後變幻,大半招工不用擡大腿,全靠膝下三寸處的快招,頭路出馬一條鞭,二路十字鬼扯鑽,三路劈砸車輪勢,四路斜踢撐抹攔,五路獅子雙戲水,六路勾劈扭單鞭,七路鳳凰雙展翅,八路轉金人來凳朝天,九路擒龍奪玉帶,十路喜鵲登梅尖,十一風擺荷葉腿,十二鴛鴦巧連環。一輪譚腿下來,牢裡大漢倒了一片,竟沒有一個還能夠保持清醒的。
“好,好一路臨清譚腿。“連表顏看在眼裡,頓時市場喝彩,“譚腿本來需要上下合擊才最威猛,想不到鄭兄的譚腿只靠下盤就有如此威力。”
鄭東霆拿出這路譚腿已經知道凶多吉少,反而放下了包袱,嘿嘿大笑道:“那當然,拳是兩扇門,全靠腳踢人,我牧天侯門下的譚腿就是這麼厲害,哈哈哈。”
實際上這講腿功夫在江湖中會全都甚多,並非狡辯絕技,只是牧天侯在教習這路武功時突出了它出招矮小精悍,爆發力強的特點,鄭東霆乃是天生的練武奇才,自然而然地領悟了其中的精髓,所以纔有這一聲牢記密室中的大勝。
“好你個鄭東霆,居然還敢犯禁動武,關夫人知道饒不了你!”蓮兒姑娘直到此刻才知道鄭東霆的厲害,戟指怒罵了一聲,竟不敢進牢房,徑直衝了出去,落荒而逃。
“喂——蓮兒丫頭,我這裡地方太小,可容不下你這幫小朋友過夜。”鄭東霆戲道。
“咯咯。”再一旁牢房中,連青顏忍不住發出一陣清亮的笑聲。
這笑聲傳入鄭東霆耳中,令他頭皮一陣發麻,他渾身一激靈,轉頭道:
“連兄,你的嗓音怎如此古怪?”
連青顏的眼神中一陣慌亂,忙咳嗽了一聲,壓低嗓子沉聲道:“鄭兄見笑了,在下變聲較晚,所以有時候嗓音細些。”
正當二人聊天之時,地牢走廊的大門突然被用力撞開,以蓮兒爲首,衝進來七位身穿紫色緊身武士裝的矯健少女。這七位少女在走廊上整齊地站成一排,左手橫在胸前捏着同樣的手訣,右手藏在背後,莫測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