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快到黎明瞭,冰涼的海風吹皺了空氣,蕩起層層疊疊的漣漪,蟲鳴忽止。趙恆扯過披風裹住身體,守候着一絲溫存,擡頭望去,卻見一片淡淡的烏雲不知何時已經遮住了東天的孤星。
滴答,滴答……
細細的雨絲落下來,在空氣中交織,落在院子裡,落在紫藤架上,打在窗櫺上,打溼了別離人的心。
“哎——!”
黑夜中,一道輕輕的嘆息忽然傳來,帶着淡淡的無奈和愁緒,人如果打拼的久了,也就倦了,總想尋一處清靜幽雅的所在,靜靜的守着相愛的人,一起生活,還要生幾個兒子或者女兒。
很多人都會這麼想的吧?可是當人還沒有足夠的付出之前,一切都還是鏡中花,水中月,離別苦,再次回首,已是另一番光景。
趙恆微微苦笑,站起身來走到院子裡,仰頭,任由老天打溼他略帶滄桑的面龐,然後順着臉頰慢慢流下,張開嘴,脣邊忽然感到有些鹹澀,是雨水,還是淚水?是雨水吧,眼淚怎麼會冰冷呢?也許是淚水,雨水爲何會有鹹味?
冰涼的感覺從臉上漸漸傳到脖子裡,趙恆忽然打了一個寒戰,腦子裡一下子清醒了過來,腰間一股淡淡的暖意上涌,逐漸遊走遍全身,趙恆將手伸向包裹裡,撫摸着那顆圓滾滾的小珠子,他笑自己傻,沒事幹什麼要去淋雨。
重新回到藤架下方的竹椅上坐下,趙恆長舒了一口氣,慢慢閉上眼睛,開始試着催動體內的聖靈力,抵擋周圍的寒意。
時間緩緩流逝,不知過了多久,趙恆的身體表面上忽然燃起了輕微的白色火焰,將他整個人包裹住,奇怪的是,那火焰看起來人畜無害,因爲竹椅還是竹椅,紫藤架上的葉子也沒有出現絲毫異常,一切就像是自然而然一樣。
天地一片寂靜,只有隱約從小院裡傳來清脆的風鈴聲,叮鈴,叮鈴,一直傳出去好遠。
哎!
又是一聲輕嘆,在黑夜的某個角落響了起來,虛無飄渺,黑暗中似乎還有一抹淺藍色的衣角飄過,只可惜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她,然後,一扇小窗子悄悄的緊閉了起來,隔斷了外界的一切。
……
雨終於停了,薄薄的水霧在風靈島上瀰漫着,清晨的陽光一照,立刻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趙恆睜開眼睛,正好看見屋門吱呀一聲朝兩邊分開,然後一個身着淺藍色紗衣的女子款款走了出來,衝着他輕輕笑了一下,眸子裡似乎還有些疲憊,只是,他會發現嗎?
“月瑤,早啊!”趙恆站起身來,笑着打招呼。
月瑤抿嘴一笑,道:“你昨晚睡的還好嗎?不知道習不習慣?”
趙恆苦笑了一下,道:“還好,就是凌翼大叔呼嚕聲太大了點。”
月瑤吃吃一笑,白皙的臉上露出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眸子裡卻閃過一絲不忍,沒有繼續往下說。
三公主的房間也開了,伊人就像一朵粉色的雲彩,輕輕飄了出來。
“我出來夠久了,等治好了這小子的傷勢,我也該回去了!”三公主雖然穿的溫淑,但是趙恆總覺得她還是掩不住眉宇間的英武之氣。
月瑤笑道:“不是說二殿下回王宮了麼,你爲什麼還這麼急?”
三公主悠悠嘆了一口氣,無奈道:“他還要去忙黃昏聖殿的事情,畢竟是同屬聯盟,獸人雖然對我們頗有成見,但是我們卻不能放任他們不管,而且據說黃昏聖殿中,還存在有一顆聖靈石,萬一落到別有用心的人手裡,恐怕天下又多了一分危險。”
月瑤伸出素手,輕輕拍了拍公主肩膀,道:“你是王族,我知道你有你不得不做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多說什麼,不過要是你覺得倦了,那就時常來這裡坐坐,就當時解悶吧!”
公主笑了笑,道:“我哪有那般脆弱不堪,真要是這樣的話,估計早就在殘酷的宮廷傾軋中灰飛煙滅了!”
趙恆忽然道:“黃昏聖殿,位於最西方礪風大漠之中,好像是獸人一族的聖地吧,據說守衛森嚴,就連部落的首領也不能輕易進出,難道那裡又出了什麼事情?”
三公主轉頭看了看趙恆,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是聖殿守衛在晚上巡邏的時候,忽然發現地下不時傳來一些古怪的聲音,聖殿的薩滿祭司也去探查過了,可惜沒什麼發現,獸人王擔心會有什麼不妙的情況發生,所以向神月城求助,希望能派幾個人去看一看!”
趙恆表情嚴肅,鄭重道:“會不會是像暗黑法師幽明那樣的強者覬覦聖靈石,所以暗中作祟?”
三公主道:“不排除這種可能,所以二殿下要去親自看一看,纔好下結論!”
忽然,月瑤奇道:“天已經不早了,凌翼叔叔怎麼還沒有起牀?”
趙恆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事實上他昨天半夜就出來呆在院子裡數星星了。
這時,一個爽朗的大笑聲從院子外面傳來:“我老人家可不是喜歡偷懶,所以一大早就在島上轉了一圈,現在終於回來了!”
來人是凌翼,他站在籬笆外頭,拿起腰間葫蘆,拔掉塞子,仰頭飲了一口美酒,輕輕一躍,已經來到了衆人面前,道:“正事要緊,還是先讓月瑤看看你的傷勢吧!”
趙恆笑道:“昨天月瑤已經幫我看過了!”
凌翼轉頭看向月瑤,嘿嘿一笑,道:“侄女快說說看。”
月瑤點了點頭,道:“他只是因爲體內靈力不足,強行御使聖靈石,導致聖靈石本身的靈力反噬自身,傷及經脈罷了,所幸他平時修行還算用功,早早擁有了聖靈印記,幫他抵消了不少傷害,這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現在聖靈石殘餘在他體內的力量與聖靈力互相沖突,被他自身強行壓住,淤積在胸腹之中,所以只要我們幫他將體內殘餘的聖靈石靈力化解,自然就沒事了。”
三公主笑道:“我和月瑤商量過了,反正他體內現在也擁有了聖靈力,驅使聖靈石爲己所用也不是不可能,乾脆我們試着爲他強行重開聖靈印記,這樣便一舉兩得,既可以治傷,又能讓他驅使聖靈石了。”
趙恆聽得心中一喜,不料凌翼當頭潑了一瓢冷水,輕哼了一聲,道:“你們想得美,要是聖靈石真那麼容易被收爲己用,我老人家早就去縱橫天下了,雷諾和哈克也不會……”
凌翼眼中閃過一絲愴然,沒有繼續往下說,月瑤也低頭不語,情緒有些低落。
三公主笑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那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
趙恆也附和道:“是啊,就讓它過去吧!”
凌翼心知說了不該說的事情,乾笑了兩聲,道:“還是來看看你的傷勢吧,風靈島上最旺盛的就是水之力,利用水之力刺激你體內的木之力,使之活絡起來,與你體內的聖靈力融合,不再相互衝撞,傷勢自然就會痊癒了。”
趙恆疑道:“那爲何非要等到今天才行,昨天的時候不可以嗎?”
一旁的月瑤已經從傷慟中走了出來,嘆了一口氣,道:“風靈島是黑水之力(五行中水用黑色表示)最盛的地方,只有正午十分纔會稍弱,如果其他時候驅用的話,施法之人極有可能會自身無法承受天地靈氣的入侵而暴斃!”
趙恆悚然一驚,道:“原來如此。”
凌翼笑道:“好了,我們準備這就出發,提前做好佈置,正午時分驅用黑水之力爲你治傷!”
說罷便召喚出黑豹,騎了上去,又將趙恆扔在了黑豹背上,黑豹立刻撒開四足,朝外奔去。
三公主微微一笑,召喚出一頭雪白的神駿白馬,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其他顏色,衝月瑤笑道:“咱們也走吧!”
月瑤與世無爭,一直沒有合適的坐騎,所以與三公主同乘一騎,直追凌翼和趙恆而去。
……
風靈島有一口寒泉,終年寒氣凜冽,尋常人稍稍靠近,便會四肢冰冷,若是直接走到泉眼周圍,幾乎立刻就會被凍僵。
趙恆也曾經問過月瑤到底怎麼回事,不料月瑤只是微微搖頭,也不解釋,只是告誡趙恆那裡不是個平常人該去的地方。
趙恆啞然,也不再多問,不過心裡已經有了疑問。
一黑一白兩道影子從寒泉附近經過,幾人的目光都朝那邊投去,不同的是,趙恆是好奇,其他人卻是表情凝重!
行不多久,四人來到一處曠闊平地,青草殷殷,有星星點點的小花遍佈其中,一點沒有受到秋意的影響,月瑤說,有水之力旺盛的地方,木之力也會受到影響的,這也是爲什麼非要他來風靈島治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