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4 無話可說

如果算上老王等人身處快活林公會的那個身份,老王等人已經兩次追殺過白玉京了,雖然說表面上看上去是茅十八給他們下達的命令,但如今按照狄飛驚的思路想來,這兩次追殺多半也有着一種同樣很微妙的感覺,畢竟兩次擊殺白玉京都可以作爲事件轉折的關鍵點,一次是白玉京退出聖光榮耀公會,而第二次則是狄飛驚離開崆峒山前往七寒谷。

白玉京退出聖光榮耀公會,這在聖光救贖、柳隨風等人看來都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或許站在其他人的立場來看並不會這麼覺得,但聖光救贖卻很清楚,白玉京不是一個輸不起之人,他過去向來沒有多少慾望,同樣淡泊名利,這樣的一個人,又如何會將一次的死亡看的那麼重要,非要退出公會一查到底呢?

所以說,白玉京退出公會的事情有很大的問題,聖光救贖在想明白這其中的疑問之後,立刻就派了無花和色龍過來,同樣也在派遣他二人來崆峒山之前也給了他二人“便利行事”的令牌,儘管此時看來,讓這樣兩個會在內心對白玉京有所防範和嫉妒的人來幫白玉京明顯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至於聖光救贖那一刻到底想了什麼,沒人知道,但是站在十八大的立場上卻多少可以自我猜想一下,而按照狄飛驚的思路來看,最有可能的是,聖光救贖或許也對白玉京退出公會這一詭異的舉動產生了懷疑,甚至是對白玉京這種行爲乃至這個人最直接的動機懷疑。

現場的氣氛很詭異,此時在場的是三家豪門公會,這三家豪門公會在過去可都是不怎麼往來的,如果在同一款網遊中遭遇,多半還會大打出手,但眼下的情形卻分明有着些許不同。

而能夠製造出這種不同的原因不僅僅在於狄飛驚之前的那句話,也不僅僅是因爲三方勢力相互制衡的緣故,更重要的其實還是狄飛驚眼下的這個豪門公會副會長的身份。

是的,現場的氣氛很詭異,對砍二來說,他作爲一夢孤城公會的一份子,一個想要往上爬能夠和湮滅、小泉並駕齊驅的掌控者,同樣也是在不久前才確立成爲了狄飛驚這個副會長的直系下屬人選,所以砍二對狄飛驚的忠誠至少是毫無疑問的。

而十八大和雪兒也是差不多的,不管狄飛驚對他們兩是否信任,但他們都是因爲接到了銀狐的命令前來崆峒山協助狄飛驚做委託,而且銀狐這一次只派了他們兩個人來,此舉明顯就不是打算依靠銀翼山莊公會的力量,也並不想讓他們兩人拿出那種豪門公會行事簡單粗暴到了極致的風格,按照十八大的想法,銀狐是真心有着想要拉攏狄飛驚的心思,而許給他的那個銀翼山莊公會副會長的職位也並非是隨口道來,這就更加加深了十八大和雪兒兩人務必要靠緊狄飛驚的心思。

至於無花跟色龍,雖然他們兩個不怎麼鳥狄飛驚,沒有將他這個副會長看的有多麼重要,但是卻因爲白玉京和狄飛驚之間那藕斷絲連的關係而同樣對狄飛驚這個人的身份和行爲有着多重顧慮,甚至於要不是今天老鄧三兄弟並不在場,而如果他們三兄弟也在場的話,說不定也同樣會因爲狄飛驚的存在而頗爲尷尬和棘手,畢竟狄飛驚跟他們紅袖添香公會也是有着極深的淵源。

這樣的一個狄飛驚,可以說是已經完全的震懾住了今天這個“羣魔亂舞”的場子,而他能夠做到這一點,幾乎可以說他雖然只是一夢孤城公會的副會長,但實際上已經多少有了一點豪門公會“總”副會長的雛形。

然而,不管說千道萬,狄飛驚的問題已經問出口了,但白玉京卻始終沒有回答,而現場的每個人也都在等待着白玉京的回答,不管這個答案是會如衆人所想,還是會驚爆一地眼球,這種壓抑的氣氛都已經讓現場的情勢被襯托到了最高點。

白玉京看着狄飛驚,應該說今天在場的這所有人都因爲狄飛驚拋出的這個問題而被震驚到了,但唯有白玉京這個被“技能”直接命中的對象卻仍舊保持着非常淡定的姿態。

狄飛驚在等,他一點都不急,或許他在問出問題之前也有想過會遭遇冷場,甚至是會看到白玉京一臉憤怒的轉身離去,不過這一刻,當他感受到了現場的氣氛,同樣也從現場無數人臉上的那種神態間捕捉到了無數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鏡頭之後,他的心早已徹底的放平靜了下來,而且狄飛驚的平靜可是遠遠要比白玉京此時流露出的淡定更加的超然。

“我無話可說。”

突然間,白玉京開口了,他的話讓全場再度一愣,繼而全場大驚,這個回答是想說白玉京放棄了自辯的機會,選擇了默認嗎?

或許在無花和色龍那種防備和嫉妒的心中,會在第一時間做出這樣的一種解釋,又或者是站在毫不相干的聖光榮耀和一夢孤城公會今天來到現場的各位玩家的心中會覺得白玉京並沒有義務去回答狄飛驚無理的提問,又或者是站在十八大和雪兒的立場上來看,白玉京的這個回答雖然並沒有解釋狄飛驚的疑問,但卻是對現場的每個人都給出了一個答覆。

然而只有狄飛驚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應該說他是有想到過這個回答的,或許語言和措辭有所不同,但意思都是一樣的,也同樣也只有狄飛驚的心中才知道,他其實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儘管這個答案並不是白玉京此時口頭上表示出的那個意思。

白玉京變了,他變得不再真實了。

從狄飛驚見到白玉京的第一眼開始,他就是一個無比真實的人,這種真實就像是隨時懸在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一樣,只要自己說錯了一句話,哪怕一個字,都會迎來白玉京冷漠的眼神和因爲背離了友情而受到的來自身心的壓力。

那段日子,絕對算是狄飛驚最痛苦難熬卻又同樣有種莫名爽快和舒心的日子了,難熬是因爲他過去經常和騙子打交道,早已習慣了各種虛僞的面孔,而爽快自然也是因爲他可以在白玉京的跟前放下一切心理負擔,不需要戴上任何的假面具。

但遺憾的是,他們畢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所以過不了多久就分道揚鑣了,而在分開之後,狄飛驚和白玉京少有的幾次接觸當中,他仍舊能夠時刻感受到白玉京身上強大的真實“光環”,但狄飛驚卻因爲再度迴歸到泥潭當中,而再度發生了改變。

直到狄飛驚拋出那句話之前,在他的眼中,白玉京仍舊是真實無比的,但直到白玉京的回答說出口之後,狄飛驚那雙可以道破一切虛妄之眼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看穿了此時白玉京的心思。

是的,白玉京變了,或許並不是他整個人都變了,又或者是因爲數度的內心煎熬過後才發生了一丁點的變化,但是能夠對狄飛驚——他的朋友說出“無可奉告”這一個狄飛驚曾經有想到過的回答的白玉京,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真實的白玉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