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開始的細雨一直綿延到了晚間,被蘇韻帶走的店小二倒是已經回來了,雖然看起來並無異常,但瞧着李煜的眼神中卻是透着一絲詭異。
與上午的嘈雜喧鬧相比,一下午顯得特別的平靜。
“有人讓我把這個交給你。”一個蓬頭垢臉的小孩探頭探腦一番後,徑直走到李煜跟前說道。
李煜正準備將桌面上的紙條撿起時,那隻髒兮兮的小手卻是一攔,“給錢。”
啞然失笑中,李煜伸手在懷中摸了摸,微微愣然中竟是真的摸到了一錠銀子。看着小孩??臉上的希冀,他還是伸手遞了過去。
霎時,不僅是李煜面前的小孩,便是廳內還有的另外三人也是眼神灼熱起來。這錠銀子,倒也算不得多,唯一的特點便是新。
小孩倒也不管其他,抓起便跑了出去,屋內那三人中當即便有人跟了出去,只是片刻便折返了,顯然是跟丟了。在低頭嘀咕幾句後,其中一人起身離去。
李煜對此自是不爲所動,這小孩來得蹊蹺不說,他看着那錠銀子的眼神也根本不像是幾歲小孩能有。倒是手上這張字條卻是有些耐人尋味。
“危險,速離!”聊聊數字中意味無限,看筆跡倒是娟娟秀氣,似乎爲一女子所作。
眼看着廳內剩下那二人也起身離去,在離去前更是好生打量了李煜一番,動作非常放肆。而李煜在嗅了嗅鼻子後,依舊熟視無睹,沒有離開的打算。
時間一點一滴在流逝着,門外的風雨聲竟是愈加大了幾分,一如昨晚一般。那店小二不知何時從後廚出來了,端着下巴站在櫃檯後,不知在思索着什麼。
就在店內安靜下來不過三息時間,陡然聽得“譁”的一聲脆響,虛掩着的店門被人用力撞開,接着便見一渾身溼透的中年人踉蹌闖了進來,裹挾着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什麼人,竟然瞎闖?”店小二的力喝聲戛然而止,一枚銀燦燦的元寶被那中年人舉在手中。
“上壺熱茶,我歇會就走。”聲音沙啞,彷彿透着無盡的疲憊,在好不容易說完後,已是在小二的攙扶下趴在門口的桌上喘息起來。
很顯然,這麼一個來歷不明之人渾身浴血在雨夜狂奔,不是被人追殺便是殺了人,分明不是什麼善類。只是,這人即便是喝茶也是低着頭,除了進門時那驚鴻一瞥,根本不想給人看到一般。不過在臨走前卻是去了櫃檯邊詢問了兩句,這才重歸風雨中。
看着那個蹣跚的身影離去,李煜從桌下取了本書出來,封面微溼下《內功總訣》四個字倒是清晰可辯。掃了一眼櫃檯邊探看過來的視線,他隨手將書丟回了桌面,不過是封面朝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只是不知這山雨會在什麼時候到來。
料想中急急追至的全真弟子沒有出現,空蕩蕩的店內顯得頗爲冷清。
陣陣冷風從微微敞開的門外灌入,店小二卻是在櫃檯後打瞌睡,完全沒有前去關門的打算。百般無聊下,李煜正隨手翻閱着一本書。
“嘿,這鬼天氣真夠陰冷,來,大夥進去暖和暖和。”轆轆馬車聲響中,一羣人已是到了門口。
一直瞌睡的店小二卻是機靈,轉眼已是迎出門去。
這是一羣非常標準的押鏢隊伍,前呼後擁下自是別有一番熱鬧,只是那看似熱忱的店小二眼中不時會閃過疑惑之色。
換了處離油燈近些的桌子,李煜只是掃了幾眼便沒了興趣。那個鏢頭看似豪爽的做派難掩偶爾一現的拘謹,至於那些趟子手臉上傲人的神采和對鏢頭的似暖實淡的態度,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一番酒肉熱鬧過去,這羣人便在店小二的帶領下一鬨而去,呼啦啦上樓去了。
看着一旁搖曳不定的燈光,李煜緩緩將書闔上,視線落向了門外。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無論是之前種種還是這羣不倫不類的鏢客,都是頗有基礎的江湖人,但從開始到現在,除了曇花一現的蘇韻外,俱是隻使出了上半招,不知這姍姍來遲的下半招會在何時使出。
這一夜相當的平靜,那些鏢客雖然人多勢衆,但休息起來卻是規規矩矩,如同沒有住人一般。
第二日一大早,天剛矇矇亮,這些人又結伴離去。而李煜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在門口撿到了一條布帶,攤開一看,上面赫然是一副藏寶圖,看標註的地點分明就在平安鎮外沒多遠。
樓下依舊冷清,早起開門的店小二又在櫃檯後打盹。在看清李煜後,卻是笑着問了一句“一壺茶麼?”
李煜笑着搖了搖頭,腦海中想着的卻是昨晚那渾身浴血的中年人。
這還是李煜再次出現在平安鎮後第一次出門。雨後的早晨空氣格外清新。許是昨夜未再下雨的緣故,一大清早已是有許多人在街面上走動。
“平安鎮”,駐足在牌樓下,李煜彷彿回到了一切的開始。無數的風雨洗禮下,上面早已看不出時光流逝的痕跡了。
“大哥哥可是初來平安鎮麼?”一個頗爲稚氣的聲音在李煜身後響起,回頭一看卻是一個梳着羊角辮的小女孩。在看到李煜的面容後,小女孩在愣了一愣後甜甜一笑,“那你一定要去嚐嚐我家的茶水,不敢說天下無雙,但在這平安鎮可再也找不出第二家來了。”
聽着稚嫩的童音,李煜依然沒有回過神來。要說長得相似的人,這天底下多得去了,但他卻能肯定,眼前這小丫頭並不僅僅只是長得像。
“不願意也不打緊,大哥哥再見。”許是久未見李煜迴應,小女孩有些遲疑地說話道。
李煜見狀笑了笑,接着有些尷尬地收回遞出去的右手。“在哪呀?”接着想起來什麼,在懷中摸了摸,“不好意思啊,那個出門沒帶錢。”
“就在那邊呢,哥哥好幾次就沒有收那些人的錢呢!”
看着女孩點指的方向,李煜皺了皺眉,一個簡陋的茶寮被一羣捕快佔滿,正在那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