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無忌現在的形象是個滿臉塵垢的小道童,哪裡有半點高手的樣子。
那阿二看面容已是五六十歲的老者,見張三丰居然又遣一小道童出戰,還讓他下手輕些,這是對自己赤裸裸的輕蔑藐視啊,當下也不多言,已決心下重手直接打死,只說:“小孩兒,發招罷!”
張無忌心想:太師傅身邊少女年紀和自己差不多,也是同時觀摩了太極拳的打法,現在就已經能運用到如此地步,自己上去,必不能太丟臉。這太極拳我還不大會使,且以挪移乾坤的功夫,跟他鬥上一鬥。
禿頭阿二十分陰險,嘴裡讓別人發招,卻趁着張無忌愣神的功夫,搶上去連出十來掌。
張無忌失了先手,只得不停躲閃。
這阿二也是西域金剛門弟子,不同的是其練習外功由外至內,自行領悟了金剛門沒有的上乘內功,內力修爲遠勝先祖火工頭陀。他的武技主要是直接以高強的內力碾壓對手,集內功與外功與一體的他實力比阿三更強。而且他年紀在此,實戰經驗豐富,絲毫沒有輕敵大意的想法,雙腿如釘,下盤凝穩,專心致志的一掌一掌的劈出,只求穩中取勝。
張無忌連避十來招,終於讓他有了喘氣的機會,雙手擺一招太極拳中“白鶴亮翅”的架式,暗中卻已使出乾坤大挪移的手法。
只是這阿二內力雄厚,每一掌都是實力而發,被太極招式和乾坤大挪移影響,雖偏開了不少,但是影響不了大局。張無忌引導了幾次,收效不大,也就沒了耐心。見他一掌劈到,便也一掌劈出,那是硬碰硬的蠻打,絲毫沒取巧的餘地,雙掌相交,砰的一聲巨響,兩人身子都晃了一晃。兩人內力都十分精湛,晃身的同時,又一起再出一掌,這第二掌再度相交,砰的一聲,那阿二身子一晃,退了一步,張無忌卻是神定氣閒的站在當地。
西域金剛門的創派祖師火工頭陀是從少林寺中偷學的武藝,拳腳兵刃固可偷學,內功一道卻講究體內氣息運行,便是眼睜睜的瞧着旁人打坐靜修,瞧上十年八年,又怎知他內息如何調勻、周天如何搬運?所以金剛門外功極強,不輸於任何正宗,內功卻遠遠不及了。
阿二是金剛門中的異人,天生神力,由外而內,居然另闢蹊徑,練成了一身深厚內功,造詣早已遠遠超過了當年的師祖火工頭陀,可說乃是天授。一直以來,在他雙掌之下,極少有人接得住三招,此時蠻打硬拚,卻被張無忌的掌力震得退出了一步,不由得又驚又怒,深深吸一口氣,雙掌齊出,同時向張無忌劈去。
張無忌得了甜頭,見對方還要與自己硬拼,高興的不行。一聲喝處,右拳揮出,砰的一聲大響,那禿頭阿二連退三步,雙目鼓起,胸口氣血翻涌。
阿二知道今次內力比不上對面的小道童,決定使出絕招。他一聲暴吼,連退五六步拉開距離,周身骨節劈劈拍拍的發出響聲,開始蓄力。
郝飛見道張無忌還呆頭呆腦的等對方發功,連忙大喊:“趁他病要他命,傻愣着幹嘛。”
張無忌醒悟,疾跑過去,乾坤大挪移使出,把阿二挪向自己,兩人很快又面對面了。
阿二大招蓄力到一半,便只能如此了。他雙臂一振,一股力道排山倒海般推了過去。
張無忌吸一口氣,體內真氣流轉,右掌揮出,一拒一迎,將對方掌力盡行碰了回去。這兩股巨力加在一起,那阿二大叫一聲,身子猶似發石機射出的一塊大石,喀喇喇一聲響疾飛,撞破牆壁,生死不知。
趙敏對張無忌有情,哪裡還看不出來那小道童正是他假扮的,當下細聲細氣的道:“張教主,怎地如此沒出息,假扮起小道童來?滿口太師父長、太師父短,也不害羞。”
張無忌見她認出了自己,便朗聲道:“先父張翠山正是太師父座下的第五弟子,我不叫‘太師父’卻叫什麼?有什麼害羞不害羞的?”說着轉身向張三丰跪下磕頭,說道:“孩兒張無忌,叩見太師父和三師伯。事出倉卒,未及稟明,還請恕孩兒欺瞞之罪。”
張三丰呵呵大笑,伸手扶起,說道:“好孩子,你沒有死,翠山可有後了。”
趙敏罵道:“什麼好外孫、好徒孫!兩個老不死,養了一個奸詐狡獪的小鬼出來。還有你,觀棋不語真君子,何況比武,如若再口不擇言,必將爲丐幫引來大禍!”
趙敏見郝飛攤手聳肩,雖氣也無奈,又道:“阿大,你去試試張教主的劍法。”
那滿臉愁苦之色的阿大應道:“是!”刷的一聲,拔出劍來,各人眼前青光閃閃,隱隱只覺寒氣侵人,正是倚天神劍。
張無忌道:“此劍是峨嵋派所有,何以到了你的手中?”
趙敏陣道:“小鬼,你懂得什麼?滅絕老尼從我家中盜得此劍,此刻物歸原主,倚天劍跟峨嵋派有甚麼干係?”
張無忌原不知倚天劍的來歷,給她反口一問,竟是答不上來。這時有人插口道:“張無忌,管那麼多幹嘛,幹倒了他們拿黑玉斷續膏啊。”
原來郝飛知道這中間必然會囉裡囉嗦的說上一大堆廢話,不想多等,直接發聲催戰。
“又是你這小子!”趙敏是真被郝飛給氣着了,幾次三番的破壞局勢。
阿大在旁邊道:“小子,趁現在還沒出事趕緊下山去吧,我保你安然無恙。”
郝飛沒想到這阿大會幫他說話,正思索間,明教楊逍突然朗聲道:“閣下原來是‘八臂神劍’方長老,閣下以堂堂丐幫長老之尊,何以甘爲旁人廝僕?”
老一輩的人都知八臂神劍方東白是丐幫四大長老之首,劍術之精,名動江湖,只因他出劍奇快,有如生了七八條手臂一般,因此上得了這個外號。十多年前聽說他身染重病身亡,當時人人都感惋惜,不覺他竟尚在人世。
那阿大悠悠嘆了口氣,低頭說道:“老朽百死餘生,過去的事說他作甚?我早不是丐幫的長老了。小子,如今丐幫式微,我見你資質不錯,快下山去吧,不要自誤。”
郝飛哈哈一笑,道:“丐幫爲何式微,還不是因爲你們這些長老貪的貪,避的避,再沒人敢出來匡扶正義。我年紀雖輕,卻也知道是非曲直、正義黑白,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他一邊說一邊把七個布袋挨個掛上,道:“我這七個布袋,每一個都是爲了丐幫流血流汗,捨生忘死得來的,不想現在有些人,溜鬚拍馬就能做的長老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