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劍一聲超出在場所有人預料。
秋寒楓原本提着的劍當場松下,臉上露出微笑。
郭巨沉思的表情也微變,他怎麼會來?沈若凡何德何能能請的動他出山呀?
寧王臉色劇變,不敢置信地朝一邊看去,只見着東邊劍氣濃郁森然,無堅不摧,無法匹敵。
無論是王府官兵還是六扇門捕快在這時候全部都自覺地分開,數百藏劍山莊弟子執劍在左右兩旁開道,秋易青身穿朝服,頭戴官帽,隨時坐在輪椅上,卻不怒自威,讓任何人都不得不側目。
“拜見國公。”郭巨、李三思兩人帶着身後文武不約而同地朝秋易青躬身行禮。
寧王雖知秋易青與他並不對付,來者不善,但此時卻也不敢不行禮,帶着所有人道:“見過國公。”
秋易青淡然地點了點頭,絲毫沒有同時受了這麼多人的禮而感到受之有愧的意思,這是他應得的。
“寒楓,寶藏都運送到這兒了嗎?”秋易青甚至沒多理會郭巨等人,而是先朝秋寒楓道。
“除了已經花費來購買糧食的,剩下的都已經送到,正準備在這裡買完糧食,然後就一路回去。”秋寒楓道。
“那既如此,一羣人還圍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去採購糧食,災情大過天,如今還有比災民更重要的嗎?”秋易青道。
“國公教訓的是,下官這就通知下去,將所有糧食採購上來。”李三思道了聲,然後連忙下去,在寧王和太子之間,他顯然更傾向於太子,父死子繼,天經地義,如果子在,就給了兄弟,不說什麼的儒家綱常這些,就說他那天要是死了,土地這些也給弟弟不給兒子,滾一邊去吧!
只不過李三思擅長明哲保身,不想介入這些站隊的事情,所以想要遠離是非。
“國公大人,您德高望重,四海敬服,但這天下的大事再大也大不過一個理字,沈若凡因爲一己之私,貿然擊殺崇平伯方濟番,又公然打傷王爺,就算誅他九族也不爲過。藏劍聲名在外,匡扶武林正義,總不會不分道理包庇小人吧。”寧王長史道。
這種情況,寧王不好直接說要拿沈若凡如何的事情,所以便需要長史出面。
寧王目中閃過一分讚賞之色,這仇,今日是非報不可,就算你是鎮國公又怎樣?國公難道就能不講道理,不講法度?倘若如此,你藏劍山莊數百年的清名還要不要了?
“你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這世間最大不過一個理字。”秋易青出乎意料地點了點頭。
寧王長史臉上笑容一閃而逝,什麼國公也不過如此,和郭巨一樣,都是正直的可以當刀用的傻子。
然而寧王長史,接下來一句還沒有說出口,秋易青毫無徵兆地拔出一邊的金劍,一劍斬出,快而準,長史脖間鮮血流出,眼睛瞪大,透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帶着吃驚、恐懼的情緒永遠地倒下。
今天發生的讓人吃驚的事情很多,讓人吃驚的都有些麻木,但秋易青如此快準狠地拔劍殺人,還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但秋易青卻渾然不顧這些人的想法,高高舉起手裡的金劍道:“君臨劍在此,爾等還不下跪!”
因爲長史之死而心中憤怒的寧王,臉上憤怒表情還沒有顯現出來,聽到這話,臉上就顯露出糾結憋屈的表情,最終一咬牙,卻還是雙膝跪倒在地。
君臨劍,如果用評價劍等級去說,那不過就是一把玄級上品的寶劍,甚至算不上神劍。
可在所有朝廷人員面前,這把劍比神劍還神。
僅因爲四個字,如君親臨。
君臨劍,是當年隆武帝欽賜秋易青,可先斬後奏,也是靠着這一把劍把永曆帝推上皇位,所以永曆帝又加了八個字“上斬昏君,下斬佞臣”。
換言之,這把劍可殺天下人,而且不負任何法律責任,誰死在這把劍下,都是死有餘辜!
整個天下就只有藏劍山莊有這一把,歷年來都被供奉在秋家祠堂,自從滿清被趕出關外,秋易青退隱江湖,這把劍就沒怎麼出過鞘,所以就連當今天子都有些忘了藏劍山莊還有這把劍。
但不管如何,這把劍出,誰死誰活該!
所以長史是白死了,秋易青說他是佞臣,那他就是佞臣,一個小小長史,沒資格和秋易青的權威相比。
而寧王若不下跪,一不尊重君王,等同謀逆,二不尊重祖先,等同不孝,三更關鍵的不尊重秋易青,秋易青一劍砍來,死了白死!經過沈若凡的事情之後,寧王不覺得自己這個寧王身份有多麼珍貴,這世界上總有些瘋子是敢在大庭廣衆之下殺自己的。
沈若凡表情古怪,如君親臨,可就算是現在的大明天子朱和標來了,自己也不會下跪呀,現在對這一把劍就跪,可不跪,大家都跪,自己不跪,不是找削嗎?還是不給老爺子面子。
不過沈若凡沒遲疑多久,因爲秋寒楓見沈若凡沒有動作,直接動強把他拉了下來,砰的一聲,膝蓋撞到地上,沈若凡保證那一塊絕對青了,恨恨地看了眼秋寒楓,但還是老老實實地跪着,反正跪的是秋易青,長幼有序,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情。
秋易青手執君臨劍,威嚴十足,沒有讓地上的人起來的意思,先朝郭巨道:“郭巨,你來此地爲何?”
“受寧王之邀,查崇平伯被害一事。”郭巨道。
“糊塗。”秋易青毫不留情地斥責道,先給郭巨的行爲定了性。
郭巨低頭不敢反駁,大明尚老,秋易青又德高望重,堪稱大明定海神針,他沒資格反駁,只要不是離譜到叛逆亂國,說什麼都得受着。
“六扇門的能力,你想查清真僞不難,爲何不先徹查一番?這事情有從權的也有從急,而現在最急的就是災民的事情,等不得。且不說沈若凡殺人是有原因的,就算是毫無原因,你也必須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先把災民的情況解決,把寶藏先用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自己起內訌。你可知道你若拿下沈若凡,這一路上的波折會多多少?”
“第二,沈若凡尋得寶藏,功績之大,就因爲區區風盜和一個崇平伯,就先抓了?就算有罪,也得因爲這功勞先緩着。”
“第三,就算你不緩,你也要先私下將事情瞭解,一切私下解決,而是不如此光明正大的,懂嗎?”
秋易青訓斥郭巨如夫子教訓學生,郭巨卻沒半點脾氣,全然沒有六扇門總捕的威嚴,心中反而覺得秋易青說的都在理,自己是欠妥了。
如果按照秋易青的做法,絕不會鬧到現在的地步。
“朱和林。”秋易青又喝道。
寧王先是一愣,隨即恍然這是叫自己,只是除了當今聖上之外,還真沒人敢這麼叫他全名,但他也不用多反應,因爲秋易青接下來就開始訓了。
“你身爲寧王,卻與將軍、官員密切往來,這還是藩王該做的事情?有違祖制,是爲不孝。”
“如今江南災民遍地,你卻錦衣玉食,委實不仁,且你聚衆在此,引漕運巡撫、南京吏部尚書來此,干擾災民救治,更是罪大惡極。”
“難道你真的要謀逆嗎?”
被秋易青罵不孝不仁,寧王如遭雷擊,難以相信,大明的官場政治,一個人可以蠢,可以沒本事,但品德上一定要過關,否則混不下去的,而皇室也是一個道理的。
寧王開口就想要反駁,但看着就在自己面前的君臨劍,半晌不敢說話,他感覺到秋易青的劍氣全部鎖定着他,如果這時候敢多說一句話,所要遭受的就是雷霆之災,他雖武功高強卻也還不是秋易青的對手,而且也不敢打。
打輸了,就死,打贏了,把秋易青打傷,或者打死,陪葬吧。
秋易青這種級別的老人,已經到了誰都要哄着的地步,這也是秋易青多年不出來的一個原因,要是天天出來,那些哄着的人會煩起來,想辦法弄死他的。
所以寧王只能咬牙忍下,仇恨地看着沈若凡,這一局輸了,輸的乾乾淨淨,但他不會就這麼放棄,這仇他非報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