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沿線的高手都被金燕子用日上三竿和七香軟骨散的混合迷煙弄倒,輕而易舉便出了大牢,而以兩人天下一流的輕功,一出大牢,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跑出了兩三裡地,直到沈若凡有些氣力不濟。
“還好吧,我只來得及把你救出來,你的七星刀和百草丹都沒有偷出來,沒辦法幫你解毒。”金燕子道。
“沒事不打緊,七香軟骨散雖然無色無味,但是我用多了,還是在第一時間感覺了出來並用了龜息功,現在體內只有一小部分,過會兒,自然排出就好。”沈若凡道。
“反倒是你怎麼會來江南,還來救我?”
“白如硯成功偷出蘸金判官筆和武林判官令,接下來就該找你拿永字八法和還錢,所以我自然先一步來江南,比不了你們這些財大氣粗的,我是盜榜最窮,就靠這麼點錢過日子。”金燕子道,“至於救你,則是一來江南就聽說了你的事情,所以就救你了。”
“謝了。”沈若凡點了點頭。
“不客氣,等一會兒你給我錢就是了。”金燕子笑道。
面帶輕笑,很美,只是沈若凡毫無興致,渾身都是負面因素,金燕子也覺無趣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現在從你身上看不到半點從前瀟灑自在的風盜的影子。我來救你,一來是相信你和逍遙侯無關,二來也是怕你有關,畢竟你也算是我帶出來的,如果真做了這麼傷天害理爹事情,我也得負責,先除了你。可你現在,我幾乎能肯定你與逍遙門的無關,你不去對付他們嗎?”
“要,但要讓我把債還完,成爲真正乾淨的風盜。”沈若凡道。
“乾淨?你覺得盜還有乾淨嗎?你若干淨不是風盜,你今日就不會身陷囹圄。”金燕子道。
“我就是因爲欠着別人的東西,自己不夠乾淨,心不夠自由,所以纔會被抓,否則就算是青龍白虎又能怎樣?”沈若凡道。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樣?如今你已經不是風雲閣笑貔貅,而是盜榜風盜,更是錦衣衛和六扇門的頭號通緝犯。我剛纔怕被關在裡面地那些人真出來,所以藥量下的不是很重,而且還通知了宋青瑤幾個,現在他們應該已經發現你失蹤了。”金燕子道。
“還債,去藏劍山莊。”沈若凡淡淡道。
“去藏劍山莊?你就算不想給我錢,也不用主動找死吧。你現在去藏劍山莊就是羊入虎口。”金燕子驚道。
“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既然欠了債,自然也是要還的。只有把東西還清了,心裡才舒服,也才能真真正正地去當個風盜,乾乾淨淨,無拘無束。”沈若凡道。
說完後身影一縱,消失在夜幕之中,只留下一句話“日後再會。”
“日後再會?這債向來都是越拖越爛,估計這錢是沒戲了。只是這小子也別死了纔好。日後再會。”金燕子不可置否地一笑,身影輕飄猶如飛燕,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江湖之交,如酒亦如茶,一碗酒,烈如火,刀山火海往裡闖,一杯茶,淡如水,千言萬語談笑間。
需要時,千里萬里一句話,結束時,乾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沈若凡萬里絕塵一路狂飆,那點七香軟骨散的迷藥已然差不多消散,以他卓絕輕功,趕了段時間路之後,藏劍山莊古老而巍峨的模樣便出現在了眼前。
只是相較於以往的莊重和浩然正氣,現在的藏劍山莊多了些白色裝飾的悲傷。
沈若凡站在一邊,看着這座曾經可以隨意進出的山莊,長嘆了口氣,一個縱身飛了進去,這次是來還債的,還完了,就好了。
段八方雖然在藏劍山莊之內地位崇高,但到底不是秋家人,他是姓段,所以屍體不能擺在正廳,而是偏廳。
沈若凡幾下縱躍,騰轉挪移,好似幽靈鬼魅,一會兒便到了偏廳屋檐上,細細聆聽,聽到屋內聲音傳來,不敢大意,連忙使用龜息功,將自身的呼吸節奏與頻率和四周環境相融合。
聽着呼吸聲,沈若凡隱約判斷是八個人,心想該是秋老爺子和另外乾坤七劍,秋寒楓還在閉關,多半不會出來。
八人皆是高手,尤其是秋易青,武功之高,在沈若凡見過的人當中,只有歐陽濁與逍遙侯可勝過,故而絲毫不敢大意,連聽都不敢聽的詳細,生怕聽多了,牽引自己情緒的變化,導致隱藏失敗。
只不過就算如此,沈若凡還是隱約聽到了些片段,無外乎是大罵某個卑鄙無恥下流的畜生混賬,這個某人,他自是心知肚明。
隨即一陣腳步聲響,乾坤七劍走出,沈若凡仍不敢大意,也不現身,就怕在屋檐上偷聽,存心和秋易青打持久戰,想等秋易青走後,他再下去就救人,卻冷不丁地聽秋易青的話響起。
“下來吧,再不下來,莫不是要讓我去親自請你不成?”
沈若凡臉色一變,沒有掩耳盜鈴的自欺欺人,一個翻身落地走入廳中,朝秋易青一行禮,禮數還是不能忘得,也是最後一次了。
不過行禮間,沈若凡也發現了自己的失誤,現在屋內不止秋易青一人,還有他的老僕老龐,先前沈若凡聽到的呼吸聲是老龐的,秋易青武功太高,內裡太深,呼吸他聽不出來。
老龐看見沈若凡,面帶驚訝,顯然是沒有注意到,而秋易青卻毫無波動,緩聲道:“聽着氣息,我便感覺是你,沒想到真是,看來錦衣衛和六扇門的人也是不堪用,當天抓當天就讓你逃出來了。”
“幸運而已。”沈若凡道。
“所以你好不容易逃出監牢,來此地幹什麼?是來被我殺?還是來坦白到底發生了什麼?”秋易青道。
“您信我嗎?我說此事與我無關,您信嗎?”沈若凡道。
“你,我信,但九歌,我也信。我見你第一面的時候,便知道你本性不壞,可謂純良,但你卻極易劍走偏鋒,而且情重於公,典型的俠以武犯禁,所以你與逍遙門的人合謀謀害如此多人的性命我不信,但若說你爲了周家丫頭,坑害這些高手,我信!”秋易青道。
“的確,對方好似拿捏住了我的性格,一切都合情合理,我似乎的確會做這樣的事情。”沈若凡自嘲笑道。
“我信你,我希望我沒有看錯人,但人一老,就很容易倚老賣老,固執己見,所以我怕我是在固執己見,我怕我真的會看錯,所以我又不敢信你,只信證據,所以沒去找你,讓你待在大牢,等他們查證據。就沒想過會在這裡遇見你。”秋易青道。
“多謝爺爺了,這應該也是我最後一次這麼稱呼您了。我到底做沒做過這些,其實我也不在乎,我最希望信我的人沒有信我,我也不在乎別人信不信我,所有壞事都是我乾的,又能如何?我現在還是先把債還了。”沈若凡朝段八方的屍身走去,將脖間的保安丸泥娃娃拉下放入段八方口中。
“你……”老龐見狀想要阻止,人已經死了,你竟然還想糟蹋,用黑泥塞口。
秋易青有遠見地伸手攔下他,目光思索地看着沈若凡,他現在也的確在一個猶豫的階段,因爲沈若凡的性子本身就屬於正邪之間,按理說不會做出大奸大惡的事,良知的光輝一面還是佔據上風的,當飛盜也還是將東西來濟貧,但問題在於沈若凡會感情用事,感情可能大過道理。
沈若凡自從建立第一門派有了次大抽獎抽了保安丸也有數月的時間,近乎半年,但從沒用過,本還好奇這泥娃娃怎麼給人吞,卻沒想到這泥娃娃入口即化,化作淡淡金色液體流入段八方口中,段八方原本發青的臉色立即變得紅潤起來,渾身散發着淡淡金光。
原本已經走出去的乾坤七劍注意到此間變化,紛紛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