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暴走的老夫子

客流充裕,賓客滿座。

雖然只有半年不到的時間,但風雲閣儼然已經成了江南首屈一指的酒樓。

一個精神矍鑠的老者走進風雲閣內,旁邊機靈的小二一早迎了上去,熱情招呼道:“客官,是要包間還是大堂?”這小二見着風雲閣內形形色色人,早已練出一副火眼金睛,這老者雖然衣着普通,不顯富貴,但一身氣度卻非常人可比。

“不要包間也不在大堂,只是找人,沈若凡在此?”老者和煦問道,並不自持身份。

店小二在酒樓裡面招待了各色賓客,點頭哈腰,雖不至於受什麼辱,但也少有受到尊敬,尤其是感覺老者身份不同一般,渾身的骨頭都沒來由的輕了幾斤,連聲道:“是找沈爺,不知道客官和沈爺什麼關係?”

“老夫沈允全,是若凡長輩。”老者也就是沈允全溫和道,並沒有因爲對方小二身份便歧視了。

“原來是沈爺長輩。”店小二笑開了臉,連聲道,“趕不湊巧,沈爺出去幾天了,要不我帶您去見周爺和朱爺他們和沈爺熟,或許能知道沈爺下落。”

“那便麻煩小哥兒了。”沈允全客氣道。

小二連聲道不用,上前替沈允全引路。

沈允全微笑了笑,態度隨和地跟小二攀談了起來,“不知道小哥兒叫什麼名字。”

“別介,小的諢名麻六,老先生瞧得起小的,就叫小子一聲六子就是。”麻六道。

“麻六,是行六?”沈允全問道。

“是啊,母親生了我們兄弟幾個,不過老二老四夭折,就剩下四個,多虧東家和沈爺照顧。老先生你不知道,我麻六以前在店裡工作,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還只掙那麼點錢,還時不時地要被老闆威脅,要不是因爲沒這份工作,小的要餓肚子,早不幹了。不過自從換了東家之後,無論是東家還是沈爺都是頂好頂好的人。小的的月錢漲了許多,而且平時生個病,有個頭痛腦熱的,東家和沈爺不但不會因爲這個辭退我,還會幫我把藥錢給付了,甚至讓我多休息幾天。”趁着空隙,麻六也樂得和沈允全聊天,做小二的,除了眼睛要亮,手要勤快以外,還要有張能說的嘴。有心想要在沈爺長輩面前表現表現,以後再加點工錢。

沈允全聽了暗暗點頭,露出欣慰笑容。

在清風山莊,被沈若凡反駁了一波,聽到了些和他觀念完全不一樣的東西,深受震撼,任由沈若凡離去。

但沈若凡離去段時間後,沈允全卻開始自己思量沈若凡那番話的正確性。

如果是一般老頑固的腐儒,自然是一個勁地批判沈若凡,訓斥他不爲人子,但沈允全並非普通老頑固,是的話,就不會鬧改革了,更不會鬧得兩代帝師都保不住他的位置,只能隱退山林。

如果是開明的現代,或是離經叛道的人,就接受了沈若凡那番話,偏偏他也不是,雖然堅持改革,但他還是堅定的孔孟文化擁護者。

思來想去,開明的沈老先生乾脆離開清風山莊,來找沈若凡。

有爭議,有問題,那就辯上一辯,爭上一爭,這樣才能把問題解決。

於是老爺子,顧不得八十高齡,十幾年第一次出清風山莊,來風雲閣找人。

麻六帶着沈允全上了一間廂房,還沒敲開門,沈允全就聽見些聲音,心想這就是周爺和朱爺吧。

只是聲音好生年輕,看來和若凡差不多年歲。

心想着沈允全聽着裡面談話,一個睿哥兒爆出來,沈允全心中一動,隱隱感覺那個睿哥兒聲音有些耳熟,又想着不久前的消息——太子失蹤。

太子失蹤,此事隱秘,自是封鎖消息,常人難以打探,但要找人,藏劍山莊還是通知了的,而沈允全也連帶着知道了。

當初知道的時候,饒是沈允全心境超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禁急了起來,太子,一國儲君,身負江山社稷,竟然任性出逃,這若是有個好歹,一場動盪必不可少。

尤其是近年來皇帝的身子不好。

只是沈允全也是有心無力,只能寄希望於錦衣衛和藏劍山莊。

但現在聽着話,沈允全心裡隱隱有個想法,是否就是沈若凡那個膽大包天地把太子帶走的?

估摸着沈若凡性子,並非不可能。

想到此處,沈允全毫無徵兆地一指點出把麻六點住,然後站在門外偷聽,看看裡面到底能說出些什麼來。

廂房之中,周懷泰和朱睿兩個人渾然不知道危險的來臨,依舊親切地交流談話。

要說他們兩個人怎麼認識,卻也是巧合。

周若眉離開風雲閣後不久,自己也走了,她也是大忙人,不二莊的生意,是越來越交在她手裡了。

而周和夫婦倒沒經商,只是想着去拜訪故友,順道去武當再看看自己那個常年不在家地長子。

於是咱們的小霸王,又沒人管了,開始歡了!

小霸王也是個很有決心的人,咬定青山不放鬆,就是要學亢龍有悔,三天兩頭往風雲閣跑,沈若凡想走的一個原因也是避着這傢伙,有本事就上桃花島來煩我。

這麼一來二去的,兩個人就認識了。

一認識,就了不得了。

一個是表面溫順,實際上被關壞了的,平時不咋地,一熊起來,讓人操碎了心,一個是從小到大,名副其實的熊孩子。

臭味相投的,兩個人就搞在了一塊兒,就差斬雞頭,燒黃紙地結拜了。

兩個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湊到一塊兒,先是互相吹了對方一番,然後開始吹自己。

周泰把自己那些讓周和夫婦氣得差點上天的“光榮事蹟”拿出來顯擺,什麼上房揭瓦,上課睡覺,放學打夫子等等,洋洋自得,一臉得意表情,虧的周若眉不在,否則真把這傢伙拉回不二莊跪祠堂去。

只是這話怎麼說呢?

同樣的事情,不同的人看來,就是不一樣,讓周和夫婦氣上天的事情,在朱睿看來,就是讓人嚮往激動的事情。

他這前半生都是乖乖好學生,雖然喜歡玩點小動作,但說什麼打夫子是萬萬不敢的,如今真是心情激動呀!

聊到了興頭上,朱睿也就沒有隱藏自己的身份,周懷泰初時驚訝,隨即就一片釋然,依舊一口一個睿哥兒。

如果重規矩,知道什麼叫作上下等級的話,那還是熊孩子嗎?

朱睿見狀更是大喜,他是嫌棄了那些成天對他行禮奉承,把他視若神明的人,現在有個不管規矩的,當下喜不自勝。

這一吹,就吹上了自己是怎麼離開秦家莊的。

“阿泰,你別看我從小到大吃最好,穿最好的,可從小到大都被人管着,這個不能做,那個不能做,要有皇家氣派,儲君威嚴,爲萬民表率,必須要做什麼,那個一定要的。從來都沒有人問我我到底要不要。所以我就逃了出來,真是感謝師兄和你姐。”

“如果不是你姐開口,師兄都不願救我,真要多謝。師兄帶我出來以後,雖然要跑跑腿,但自由多了,而且關鍵是我還偶然碰到了鳳姐。”

朱睿露出標準的陶醉臉,洋洋自得地把自己爲了逃避被四九等人發現,和乞丐互換衣服,甚至跳進臭水溝的壯舉。

周懷泰大呼朱睿做得好,表示自己以後如果有機會的話也一定這麼做。

而門外,沈允全的臉已經黑成一片,陰沉的都能滴出水來,堂堂一國儲君,竟然爲了逃避,穿乞丐衣服,跳進臭水溝。

“做的好呀,以後我們要逃跑的話,算我一個,大家一起來。如果我給我爹孃和姐關在不二莊,你也記得來救我呀。”周懷泰道。

“沒問題,大家好兄弟。”朱睿大包大攬道,“我最近苦練輕功,就是想着逃跑,師兄說的對,打不過沒辦法,但是我們一定要會跑!”

“好,我們以後一起練輕功。”周懷泰道。

兩個人堅定對視,彷彿直到現在才找到了同道中人一樣。

“門外有人。”

這時候周懷泰才敏銳發覺發麪有個人影一直站在那兒。

“是敵人刺客?”朱睿不但不害怕,反而露出好奇意動的表情,雖然沈若凡不在,但阿山就在樓下,江南能打贏阿山的就只有那麼一幫老江湖,通常不出面。

臉上帶着玩味的表情,朱睿站起來就要把門打開,外面的神沈允全已經等不及,直接自己動手,一把推開大門。

看到進來的沈允全,朱睿的得意自信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臉上笑容瞬間凝固在那裡,一個沒站穩,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渾然不自知,結結巴巴道:“沈……沈太……”

“誰啊,這麼結巴。”後面的周懷泰還一臉懵懂,目光繞過朱睿看着沈允全,心想不就是個老頭嗎?

沈允全目光掃了眼周懷泰,一字一句道:“老夫沈允全!”

“沈允全?沈允全!”周懷泰初時還不以爲意,仔細一念之後,整張臉都變色了,和朱睿完全相反,一個猛躥從凳子上跳了起來,一臉驚訝的驚訝。

他渾,他霸道,但是家裡嚴令,江南之中兩個人,必須心存敬畏,否則直接打斷腿,一輩子別出去。

第一個自然是秋易青老爺子,第二個就是沈允全老爺子。

吃個飯而已,怎麼會遇到這種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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