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訣別

散架了麼?死了麼?這是在哪裡?爲什麼還有呼吸,還有感覺?雄比翼鳥睜開了眼睛。

我就在不遠處,剛纔的心情還真是矛盾。我剛得到了一支專門給怪物放血的絕情槍,這支槍還沒用過,我很想用用。剛纔是個機會,那60級的比翼鳥已經沒有了知覺。我正想動手,忽然心底又有了一絲奇怪的感覺,這感覺不知道從哪裡來的,也分辨不出是什麼,似乎有些同情有些心酸,讓我想起了別離酒,還有傷心居。矛盾之中,一面命令自己動手,一面又有個奇怪的聲音剋制。最後我下定決心,從一數到十,它要是不醒的話,我就動手。誰知剛剛數到六,它醒了。

我嘆了口氣,它要是再不醒,我就真要動手了。花飛雪呢?她怎麼也沒動手?她可也有一把絕情劍。

眼前的情形,蛇龜鳥確實已三敗俱傷,但我好像什麼裝備武器都得不到了。雌比翼鳥陷在花河中,它暴的裝備跟我無緣了;巨龜咬着雌蛇已經到了花河裡面,正在沉沒,我也沒辦法了;雄赤練蛇在瘋地拉扯巨龜,連血盆大嘴都用上了,但照我估計,它不僅拉不出巨龜來,反而很可能把自己也搭進去,我又什麼也得不到了;剩下一隻雄比翼鳥,我剛纔爲什麼沒動手呢,這連我自己也解釋不了。

這隻雄比翼鳥大概連骨頭都被打碎了,但不知道身體裡面有什麼神秘的力量,使它又站了起來,搖晃了幾下,辨了辨東西南北,等看清了周圍情況,它猛然一用力,竟又到了雄赤練蛇在岸上的身體旁邊,開始啄起蛇身來。這次它張大了嘴,從外向裡切割,想把蛇身一斷爲二,那樣一來,雄蛇必然會被花河吸進去的。

雄赤練蛇被啄,並不是沒感到疼痛,只是這疼痛跟心痛比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眼見巨龜快沉沒了,雌赤練蛇也會跟着一起沉沒,這實在讓它心痛極了,它只知道用盡全力去拯救愛侶的生命,其他的,它都管不了了,也不管了。

雌赤練蛇在花河上悲痛欲絕地看着這一幕,還摻雜着些別的難以言述的東西。是它自己想出了這個主意,要把巨龜拖下花河的,而現在它的伴侶卻爲了救它而正在竭盡全力把巨龜拉出去。那隻大鳥,雌赤練蛇看去,可惡的大鳥正在割斷伴侶的軀體,雖然是割在它的伴侶的身上,但是卻疼在它的心裡。沒辦法了麼?它不住的想。忽然看見那邊的雌比翼鳥,她還假裝安靜那裡。非得那麼做不可了!雌赤練蛇打定主意,它要攻擊雌比翼鳥讓雄鳥分神,另外,它內心深處也知道自己要死了,但就算自己死了,也不能讓雌比翼鳥活着,不能讓她再跟雄比翼鳥團聚,自己都家破人亡了,那雌鳥也別想再和雄鳥親親我我。

雌比翼鳥正忍受着巨大的心痛,先前看見雄鳥被蛇打落,真像自己心上一般。總算他沒死,但是他受了很重的傷,現在應該休息,他每動一下就加重自己的傷勢。這還不是最讓雌比翼鳥難受的,它最難受的是要硬起心腸,竭盡全力不呼喚他一聲,不看他一眼,因爲絕不能讓他分神。

突然,雌赤練蛇一仰頭,一道毒液從它嘴裡噴出,都噴在雌比翼鳥的臉上身上。這毒液立即像硫酸一樣腐蝕着雌鳥的身體。

雌比翼鳥猝不及防,不禁叫了一聲。它馬上意識到了不妥,立即住口不叫,任憑這些毒液腐蝕自己的身體,還有美麗的面容。它的身體抖動起來,也不知是因爲毒液還是因爲失去了美麗的容貌。

但雄比翼鳥聽見了這一聲,朝雌鳥看了一眼,心急加心痛之下,眼前黑,似乎天旋地轉起來,差點就抵禦不了花河的引力。

雄赤練蛇看見雌蛇噴出毒液,心中又驚又痛,因爲它知道這是不到萬不得已它們不會做的事情,要噴出毒液就要耗盡全身的精力,就會立即死亡。眼睜睜地看着她死去,雄赤練蛇愣了一下,繼而是難以泄的哀傷。它鬆了巨龜,掉回頭來,不是去咬,而是撞向雄比翼鳥!

雄比翼鳥立即被撞飛了,看樣子它再也爬不起來。雄赤練蛇沒用牙齒去咬,因爲那樣難以泄它的悲傷和對比翼鳥的痛恨,它甩動身體去鞭笞比翼鳥,要慢慢折磨它。

雄赤練蛇剛甩了一下,卻見漫天血雨。原來它的身體先前已經快被雄鳥割斷了,此時一甩,反而把自己的身體甩斷,直飛了出去。它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血流盡而死,於是奮力向雄比翼鳥咬去。

雄比翼鳥被撞出老遠,現在已經動不了了。它害怕,絕不是因爲自己要死了而害怕,而是再也救不了她了。它只能用道別的眼神看着她,希望自己早死一會,也不願意看着她沉沒,它覺得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漂亮過,還戴着自己送的花冠。

這時我的心思傾向了比翼鳥,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拿出弓箭向赤練蛇射去,但也只是徒勞無功而已。

雌鳥只看了雄鳥一眼,就不忍也不敢再看了,它受不了看着他死去。它悔恨,爲什麼這麼不小心掉進死河中,爲什麼要連累他受了那麼重的傷,爲什麼讓自己眼睜睜看着他拼命而活受罪,爲什麼自己不快點去死,還在堅持什麼呢,還在受這種罪幹什麼呢?而在它內心深處,還有更可怕的事情,那毒液腐蝕了自己的容貌和身體,姣好的面容不見了,美麗的羽毛不見了,變成了醜八怪!爲什麼,爲什麼在死前還不能留給他一個最後美麗的印象?

雌比翼鳥猛然仰頭鳴叫了一聲,這一聲明亮而淒厲,繼而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它奮力向上一飛,掙脫了死河的引力,直衝向了天空。而它的雙腿就留在了死河中,它竟然掙斷了自己的雙腿!

雄赤練蛇用盡全力向雄比翼鳥咬去,它幾乎就要得手了。這時,從天上衝來了一道凌厲的勁風,一種它從沒見過的巨大力量,這力量擊中了它,它感到自己像狂風中的一片樹葉一樣,身不由己向後飛去。

這道力量是雌比翼鳥從天上全力衝下來而產生的,它本就是要尋死的,這下自然不遺餘力。它的嘴撞上了大蛇身體,因爲力量太大,把利劍一樣堅硬的嘴也撞碎了,還沒來得及穿透蛇身就碎了。衝擊力還沒有消失,它和蛇一起飛進了花河中。

雌比翼鳥已是奄奄一息,它用美麗悽絕的目光看着雄比翼鳥,在這漫天大雨中告別——再見,再見了,來生!

雄比翼鳥低低鳴叫幾聲,這聲音悽悽慘慘,令人不忍聽聞,似乎也在訴說着離別。

而它呢,雌比翼鳥,因爲失去了長嘴,連告別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這一切實在讓人不忍再看下去,這遊戲中動物的眼神表情都是如此逼真。我就站在雄比翼鳥身邊,看着它,似乎它在靜靜等待着最後一刻的到來,而雌比翼鳥已經沉沒了。

我能做什麼,給它用點金瘡藥?把它斷掉的骨頭接好?看看它能不能跟我走?雖然它是等級60的大怪,但對人好像並沒有什麼敵意,以後有它跟着我,真是好拉風呀……

正想之間,忽然地上飛起一片泥水,濺了我一臉一身,好像是在嘲笑我。那雄比翼鳥猛地從地上飛起,直衝向天,四下裡環繞着五顏六色。它鳴叫幾聲,像箭一樣射入了花河中,追尋着什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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