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鹿的模樣極爲悽慘,原本人見人愛的小臉之上,滿是污垢血漬,讓人不禁心疼。
身邊的兩個侍衛滿臉怒容,將封鹿扶進來之後,就嚷嚷着吵鬧起來。
除去大廳周圍的黑衣人之外,所有的黑衣人都過來了,聽着兩個侍衛七嘴八舌的一陣講解,總算明白了事情的經過,而聽明白之後,就連廳中的商人都怒了。
人怎麼可以這麼無恥!
原來,這封鹿是找逍遙去了,目的很簡單,要把這座瓊州府城還給逍遙,而逍遙卻恩將仇報,不但不要,而且還暗箭傷人,將封鹿射成了重傷。
在遊戲中,重傷只是扣除一定的血上限,當然,這不是永久的扣除,一般通過一些傷藥都可以回覆過來。
比如封鹿的血上限有2800,受了這樣的重傷,無論如何加血,都只能加到300,而人物血量不足一定比例的時候,都會伴隨有一些不良狀態,比如說話斷斷續續,又或者行動遲緩,宛如老人一般。
也就是說,現在的封鹿,除非身上有治療傷勢的藥,不然只能接受緩慢不停的行動,和極爲不利落的話語。
“還好封鹿隊長命大,射的稍偏了一點,雖然受傷嚴重,但還不至於喪命,不然我五千大軍恐怕都要被逍遙殲滅了!”黑衣侍衛憤憤不平。
這個侍衛極爲憤怒,另一個侍衛則表現的要好的多,在衆人聽的過程中,一言不發,從懷中掏出一顆丹藥,給封鹿餵了下去。
這傷藥與血藥不同,傷藥極難消化,常常需要大量的時間才能看出效果來,不過這一枚丹藥光澤極好,粒大丹圓,顯然是丹藥中的上品。
有幾個見多識廣的商人已經認出來,這枚丹藥是華山派自己出產的療傷聖品,名叫混元丹,雖然稱不上絕世寶丹,但是也稱得上罕見的療傷藥品了。
一羣人看到這樣的動作,也不禁安靜下來,這藥雖然不是聖品,但是最出色的特點就是恢復傷勢極快,幾分鐘就有效果。
現在的封鹿被打成重傷,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用這樣療傷迅速的丹藥來回復了。
在衆人關注的目光中,丹藥逐漸有了反應,但是讓人奇怪的是,這個反應似乎不是丹藥應該有的反應。
淡青色的毒氣一瞬間蔓延了上來,然後封鹿就猛烈的掙扎起來,痛苦的神情在臉上不停的閃現,好像剛剛給他吃下的並不是什麼療傷聖藥,反而像是劇毒一般。
“王八蛋!”脾氣暴躁的左邊黑衣侍衛二話不說,一拳就打在了黑衣右衛的臉上,而黑衣右衛也有如癡了一般,躲也不躲,只是臉上的神色卻滿是震驚。
黑醫左衛撲了上去,將自己日夜相處的兄弟壓在身下,拳頭不停的打下來。
“小兄弟,且慢!”一位商人出聲說道。
“怎麼?你也想嚐嚐我的拳頭?”黑衣左衛紅着眼睛,惡狠狠的瞪着他,而他滿臉的殺氣彷彿給他的話添了無窮威力,只要一言不合,就會打過來。
“如果你不想救封隊長,你儘管打過來!”這個商人似乎極有涵養,絲毫不爲所動。
“哦?”周圍無數人都都看了過來。
“老先生有辦法?”黑衣右衛彷彿回過魂來一般,一把推開黑衣左衛,急切的說道。
“依我看,封鹿隊長中的這種毒,似乎像是五魂毒,據說中了這種毒藥,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重新練號,當然,如果你有少林寺出品的大還丹也不是沒有救回來的辦法!”這個商人名叫孫德輝,正是與田峰一起作伴的同伴。
“難道自殺也沒辦法?”一般情況下,毒藥都可以通過自殺來捨棄,當然,毒性越烈,需要自殺的次數也越多。
這一次要不是此時此刻事關重大,需要封鹿親自坐鎮,早就選擇自殺解毒了。
自殺之後,只能返回船上的復活點,然後再從復活點趕過來,時間也不短,其中誰知道會出什麼問題,所以也只能盡力相救。
“沒有辦法,如果剛纔這位朋友沒有將混元丹餵給封鹿隊長,也許自殺可以,但是混元丹雖然是療傷聖藥,這種毒藥卻擅長攝取傷藥爲補,演化出更爲詭異的毒藥,所以,只怕是凶多吉少。”孫德輝細細講解。
這種五魂毒,毒入五臟,本來不難解,但是由於攝入了混元丹,完全變成了另外一種毒藥,這樣就難解了。
這種毒藥難就難在,一旦中毒,就會有人下意識的用療傷的丹藥,而一旦用了療傷的丹藥,就會根據投入丹藥的不同,而演化成不同的毒藥,極爲難纏。
世界上有多少種療傷藥,就能轉化成多少種毒藥!
“孫先生對此毒藥如此熟悉,卻有提到大還丹可以解毒,莫非……”一個黑衣人靈光一閃,連忙出聲問道。
“哎,不是我捨不得,這大還丹雖然是絕品丹藥,但是其實也不過是一種遊戲道具而已,如果能拿出來救了這位小兄弟,只怕華山派上下都會承情,只是在下雖然是有,但是卻不在身邊,如此貴重之物,我怎麼可能隨身攜帶呢?”孫德輝倒也不隱瞞,說的極爲坦然。
“這有何難!先生只要說出在哪裡存放,我們去取來就是了!”一個黑衣人說道。
“這存放之處,卻有些不好!我是存放在建康城的永和錢莊之中。”永和錢莊,是南宋數一數二的勢力,但是是純粹的NPC勢力,專門經營存儲業務,也就是傳統網遊中的倉庫。
這種存放都極爲安全,即使是自己的東西丟失了,錢莊也會給你賠償,但是同樣,這樣的錢莊存取都極爲繁瑣,如果想要取出來,只有讓這位孫先生親自走一趟。
誰都能看得出封鹿奄奄一息。
“也罷!風雲風虎,你們兩個護送封隊長回船上休息,這邊的事情,我來處理就是了!至於大還丹,也只有請掌門代爲索要一顆了,想來那少林掌門也會給我華山派面子!”一個人闊步走出來,沉穩的說道。
“是,龍副隊長!”黑衣左右護衛精神一振,齊聲應道,隨後小心翼翼的將封鹿扶着上了二樓。
“那你們就先下去吧,其餘的人,都散了吧,另外通知大小統領,立刻開會!”龍雲天說完,又轉身朝四方拜了一拜,一言不發,上了二樓。
一上二樓,就看到封鹿精神萎靡的坐在一個矮塌之上,兩名黑衣衛正細心照顧,龍雲天二話不說,走到封鹿邊上,對着封鹿就踢了一腳。
這一腳去勢極快,極見功力,就算是一個健康之人被踢中,只怕也是立刻就死,更別說封鹿這樣的重傷之人。
龍雲天乘着封鹿病重,痛下殺手,而守在一方的黑衣衛則一點也不阻攔,反而嬉笑不止,似乎極爲快樂。
說時遲,那時快,龍雲天一腳眼看就要踢中封鹿,卻見原本重傷的封鹿突然間一個翻身,猛然間跳了起來,嘴裡還低聲嘀咕:“乖乖不得了,老子剛死,就他媽有人想奪權了!”
“你!”龍雲天原本就是與封鹿開玩笑,看似全力的一腳其實一點力氣也沒有,不料這封鹿嘴上一點也不饒人,“你說什麼?”
封鹿伸了伸舌頭,滿臉的苦澀:“龍大哥,小弟身負重傷……”
龍雲天一揮手,鄙視的看了封鹿一眼:“少來這一套!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知道?你肯定又在想什麼餿主意了!說吧,你想要我怎麼辦!”
兩個人合作多年,哪裡還會不瞭解對方,剛纔那黑衣左衛打黑衣右衛的時候,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只有龍雲天看到封鹿微微抖動的眼睛,悄悄的睜開偷看,而且還在偷笑。
封鹿訕訕的笑了笑,臉上很自然的掛起了一抹羞澀:“龍大哥,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龍大哥啊!來來來,給龍大哥上酒!”
龍雲天也不阻攔,任由他胡鬧,只看他如何解釋。
兩個人在這兒沒說幾句,十個正副統領就趕了過來,經過傳令官添油加醋的一說,個個都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把逍遙個生吞活剝了,有的人甚至都已經悄悄的吩咐了下去,只要聽見二樓的摔杯聲音,就二話不說,搶先出手,洗掠瓊州府。
一羣人都知道,如果讓龍雲天主持,只怕是沒有這個可能,所以都備了一手,到時候龍雲天能攔住我們人,總攔不住人摔杯子吧!
至於後果,去他孃的後果。
一行人上了酒樓,都打定主意,要是龍雲天從了就算了,要是不從,就集體抗議,甚至向門派上書,要求撤回龍雲天。
不料一上二樓,就看到兩個人坐在酒桌之前,一個人粗眉大眼,正是龍雲天,而另一個小心翼翼賠罪的,不是封鹿那小孩,是誰?
封鹿沒死?
還沒等衆人回過神來,就看見站在兩人身後的黑衣衛伸出指頭,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心的將他們讓進屋子之後,又將屋子的門徹底的關上了。
大廳中的客人也都沒了吃飯的心思,雖然華山派與他們的關係其實並不大,但是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在一片壓抑的氣氛下,坦然自若的。
性情火爆的華山弟子在廳中不停的踱着步,破口大罵,將逍遙的祖宗十八代都捎帶了進去,而性情陰柔的則坐在一旁,默不出聲,只有那眼中閃爍着的兇光,提醒着衆人,如果惹怒他們,比惹怒那些火炮仗還可怕。
自從那十個統領上了二層,一樓中的黑衣人不但不見減少,反而越來越多,一個個武功卓絕,步履輕盈,但是臉色都極爲不善,幾個聽力比較好的人,還能隱約的聽到這些人口中不斷的嘀咕着:“怎麼還不摔呢,急死我了”之類的話語。
毫無疑問,樓上的決策是這些人下一步的方向,但是二樓樓層緊閉誰也上不去,着急也沒辦法。
過了半晌,衆人聽得吱呀一聲,二樓的大門打開,從樓梯上下來兩個人,廳裡的人都認識,這兩人正是扶着封鹿上去的左右二衛。
這黑衣左右二衛臉上佈滿了沉痛、憤怒、委屈……等等十餘種不同的情緒,交換個不停,如同演戲一般,兩人來到樓下,相視一眼,衆人都靜聲憑氣,等待消息,不料這兩人半晌不開口。
兩人大眼瞪小眼,正飛快的交流。
黑衣左衛看了右衛一眼:你先哭!
黑衣右衛:憑什麼我先,你先哭!
黑衣左衛:信不信你不哭我揍你!
黑衣右衛:我靠,你過來試試!剛纔是我讓着你!
黑衣左衛:放屁!
……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周圍人終於有人等不下去了,田峰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道:“兩位……”
話音剛剛說出口,田峰就被嚇了一跳,只見這兩人突然大嘴一張,猛然間哭了起來,兩個人不停的哭,還時不時的抱在一起嘀咕着什麼,只是聲音有些低,聽不大清楚。
黑衣左衛瞪了黑衣右衛一眼,低聲說道:“你別官報私仇,我剛纔打你可沒這麼疼!哇……”
“哇……”黑衣右衛臉上涕淚橫流,他用手一抹,也不管幹淨不乾淨,就抱着黑衣左衛痛苦,身子堵住衆人的視線,一拳打在左衛的腹部:“狗屁!封隊長說了,我可以打三拳,這是第一拳!”
“呃……”黑衣左衛被打的忍不住呃了一聲,聽起來卻像抽搐,“你小子夠狠!”
“哇哇哇哇!”黑衣右衛滔天大哭,怎麼聽都有些古怪,聽在左衛耳朵裡更像是大笑一般,黑衣左衛心頭火氣,也不哭了,一拳打出,也打在了右衛的腹部:“都是你這小子,害死了封隊長!”
黑衣右衛登時愣了,這戲不對啊,不是應該是我打纔對麼?
廳中已經炸響了,黑衣左衛一句“害死封隊長”登時引發了風暴,無數人大聲呼嘯着,不停的確認是不是封鹿真的死了!
田峰擠在最前面,看見兩人突然停了下來,連忙湊前幾步:“兩位,封鹿隊長真的死了?”
“真的死了!龍副說反正也沒解藥,不要結束了,重新開始!”黑衣左衛淚水橫流,十分逼真,說完突然獰笑着上前一步,一把把田峰推開,一個虎撲將黑衣右衛撲到在地:“都是你害死了封鹿隊長!都是你!”
田峰詫異的四處張望了一眼,怎麼剛剛好像有人在說:這下被我逮住了,看我怎麼折騰你小子。
廳中亂成一團,不少人高聲喊着要報仇,田峰仔細聽聽卻沒動靜,以爲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就在這時,二樓再一次傳來聲響,一隊人從二樓的樓梯走了下來,爲首的正是剛剛進去的十個統隊統領之一的多情公子。
多情公子臉色陰沉,走下來也不多說,只是拿着眼睛四處一掃,廳中就立刻鴉雀無聲了!
多情公子掂了掂手中的長劍,兩眼之中寒光四射,目光所到之處,彷彿利劍劃過一般,突然,他一舉右手,高聲喝道:“第一隊聽令,即刻列隊!準備出發!”
沒有人詢問,也沒有人遲疑,廳中很清晰的出來一片興奮之聲:“是!”
走在多情公子身後的第一隊副統領二話不說,同樣黑着張臉,跟在多情公子身後,從人羣中走過,出了酒樓,身後是無聲無息卻殺氣四溢的數十名黑衣衆。
第一隊已經出發,第二隊第三隊也很快被帶走,就在衆人都以爲事情就要這樣開始的時候,第四隊的統領突然宣佈了一個消息:“龍副隊長有令!”
第四隊的統領血王舔了舔乾涸的嘴脣,一臉嗜血:“龍副隊長的命令很簡單,只有兩種人不能殺,第一種,華山派的,第二種,華山派的朋友!其餘的,隨意!各位,不要說我沒有給你們機會,隊長說的可是,隨意!”
隨意!
廳中很多人眼中冒出了興奮的光芒,這意味着,只要他們有能力,哪怕是他們把對方打劫到家破人亡,也沒人管,更重要的是,可以隨便殺人!
殺人!掉錢!掉經驗!掉裝備!
“龍副隊長的性子,大家都清楚,就連我血王都好久沒有痛痛快快的殺一場,這一次龍副隊長下了如此命令,我們也不能辜負是不是?”血王的話語中露出嗜血的兇光,“其他的小隊,我是管不了,我也不是他們的統領,但是!我的小隊!哪一個人給我拿不回十個人頭來,這一次打完,直接給我滾!我血王,不收這樣的廢物!”
“戰前動員!我的戰前動員就是這樣!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誰他媽惹火了我!”血王掃了一眼,緩緩說道:“我滅他滿門!”
霸道!粗俗!
但是就是這樣霸道而粗俗的言語,反而激起了廳中衆人心中的血氣!
就連血王身後的幾位統領也暗自動容,誰都知道血王小隊嗜殺成性,但是也沒想到,血王居然在這樣的場合說出如此霸道而血氣的話語!
不過這樣也好,夜色正深,火光嘹亮,正是殺人放火的上好時間!
血王踏步向前,腰間的配飾叮咚作響,殺戮,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