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三、樂園與怪物
早上的克里克小學,熱鬧依舊。
前天晚上的襲擊,似乎根本沒有爲這個城市的居民帶來任何影響。
巨蠍輕鬆瓦解了這個城市的所有武裝力量,雪一團帶着尤拉魯沙的行政人員來到這裡的時候所有被炮火聲驚醒的居民已經被半強制地返回自己家。
克里克的居民在不安中度過了這個晚上。
第二天,他們發現一切都沒有變化。
尤拉魯沙接管了這個城市,新的部隊進駐後沒有造成任何擾民的舉動,很多沒見過的外國人涌進了這個城市。
如此惶惶不可終日地過去了一天,到了第三天,有人發現克里克小學被翻新了。
來自尤拉魯沙的土系魔法師以自己的魔法和巧妙心思將學校擴展成富有現代風格的建築大樓,平整的石磚鋪設了一條條過去根本不敢想象的校道,曠闊的校場也被重新裝飾了一番不再是過去那坑坑窪窪佈滿積雪的空地。
這些魔法師來去如風,靜悄悄地來了又靜悄悄地走了。
孩子們興奮地衝進這個新的校園,發現裡面多了很多年輕的大哥哥大姐姐。
這些都是來自尤拉魯沙的志願者,他們如同在南部幾個城市的同行一樣來到這片土地將知識帶給孩子們。
一開始,家長們提心吊膽地左顧右盼,他們擔心這是一個巧妙的陰謀。但最後他們什麼也沒有發現,除了孩子們臉上的笑容以外。
在小學的背後有一片未開發的土地,一隻巨型的金屬蠍子靜靜地看着孩子們涌進小學,微微點頭。
有些淘氣的孩子發現了這只不詳的異形之物的存在,發出了尖叫,然後慌張的跑了回去。一會兒,又有更多的孩子成羣結隊地慢慢摸了過後,幾個大人則拿着自衛用的魔導步槍,緊張地盯着這隻怪物。
怪物——名爲歐蘿拉的怪物——放鬆了下肢將自己的巨體座到雪地上,兩隻巨大的鉗子垂在地上一動不動,那尖銳的尾巴也插到一邊。
完全無防備的姿態,歐蘿拉靠在背後的金屬裝置上閉目養神。
戳戳。
一隻小手小心翼翼地戳着歐蘿拉的腹部,歐蘿拉睜開眼睛。
那是一個臉帶雀斑,表情緊張的男孩,他右手拿着的木頭步槍在微微發抖。
戳戳——戳戳。
好像沒有什麼危險,孩子們都圍了上來,以好奇的目光注視着這個奇怪的怪物。
“你……是什麼東西哇對不起!”
雀斑男孩結結巴巴地問,僅僅被歐蘿拉掃過一眼便嚇得丟下手中的木頭步槍。但是歐蘿拉只是淡淡一笑,這抹笑容連她自己也無法覺察,“侵略者,來自焦土的侵略者,一隻怪物。”
“大姐姐,是怪物?”
另一個肉乎乎的女孩奶聲奶氣地擡頭問道。
“嗯,怪物,可怕的怪物,會吃人。”
“那大姐姐會吃莎莉嗎?”
看來莎莉就是這個孩子。
“壞孩子就吃。”
“莎莉是好孩子!”
女孩如釋重負地嘻嘻一笑,然後回頭喊着表情緊張的一對夫妻讓他們快點過來。
那對夫妻應該是這個女孩的父母,他們似乎纔剛剛發現自己的女兒出現在這裡,馬上驚恐地衝了過來,但接着又以好奇的目光看向這隻怪物。
“怪物姐姐,你胸前這團肉好大,而且爲什麼不穿衣服?不冷嗎?”
孩子們開始圍着這稀奇的怪物嘰嘰喳喳地吵鬧起來,雀斑男孩則紅着臉低頭不語,時而用羞澀的目光瞄着歐蘿拉的胸部。
“好奇嗎?”
歐蘿拉還是那副淡漠的表情,但出乎預料地並沒有讓孩子們覺得害怕。雀斑男孩紅着臉微微點頭。
“想摸一摸?”
“……想。”
歐蘿拉輕柔地伸出自己的右手,抓住男孩的左手,然後將其放在自己的胸部上。
“這是女人的胸部,感覺如何?”
“……嘻嘻,軟軟的,暖暖的……嗯,怪物姐姐的比我媽媽的大。”
男孩的小手輕輕在上面撫摸,明明是在寒冷的野外但那肌膚卻是溫暖得令人忍不住沉醉在其中。男孩又脫去自己的手套,雙手放在那驚人的巨峰上,以自己的指紋輕輕感受着那甘甜的觸感。
“我媽媽說,不能亂摸女孩子的這裡,說這是壞孩子。”
“嗯,那她有沒有告訴你爲什麼?”
“沒有,她只告訴我不可以,沒有告訴我爲什麼不可以,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很想摸一摸……”
“啊!好狡猾!我也要摸!”
“我也要!我也要!”
鬧騰的孩子們爬滿了歐蘿拉的全身,也有些孩子趁機摸着蠍子的巨體,不詳的異形之物變成了孩子們的遊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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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襲擊的那個晚上,回過神的瑟萊妮拖走了一團爛泥般的索菲婭,帶着所有能夠帶上的部隊轉移到科特拉斯。
前身爲游擊隊的民兵隊有個巨大的優勢就是不管在那個城市都有明裡暗裡的組織和相當的戰鬥人員,他們狼狽地撤退到科特拉斯的時候剛好遇到了巡邏的民兵,馬上就被保護起來了。
高爾基被攻陷的消息也由此傳了出來,之前的失去聯絡也找到了真正原因。
索菲婭被安置在最後的房間,自從那一晚以後她一直都是憔悴的模樣,聞訊而來的瓦西莉在看到那個狀態的索菲婭後也束手無策。
問起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瑟萊妮也完全不明白。
黑色的巨型似乎是一路掃平了所有障礙,然後瑟萊妮趁着對方沒有發現她們之前便開始撤退,現在那裡還留着一部分增援物資,雖然焦土肯定也看不上眼。
這段時間的四處飄零讓瑟萊妮覺得人生反覆無常,好消息後面基本上就是壞消息,壞消息接着多半也是更壞的消息。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索菲婭似乎受了什麼刺激,她一直在思考着什麼。雖然瑟萊妮不在場,但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一定跟那個貝里奇有關係。
就算是瑟萊妮也不得不承認,索菲婭將這個世界看的太過理想化,倒不如說她眼中的世界跟自己眼中的世界幾乎完全相反。
但是相同的是他們都不得不堅強地活下去,不斷地掙扎,別無選擇。
指路的人是我,走路的人是你。
歐蘿拉那番話依舊在她的耳畔中響起。
她迷惘,所以她暫時不敢面對歐蘿拉,她還不能死,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現在想想,歐蘿拉似乎在拐着彎想讓自己做什麼,瑟萊妮無法看透歐蘿拉的想法。
一開始過於殘酷的訓練讓瑟萊妮學會了怎麼生存怎麼擁有最基本的力量,但是在哪之後歐蘿拉便幾乎沒有對自己做過類似的事情。假如說一開始是讓自己“不那麼容易死”的話,那之後的一連串訓練就像是“如何更好地活下去”。
而到了現在,就是完全地放羊狀態,她展現出來的姿態並不是一個冷血的侵略者,也不是殘忍的敵人,而更像是一個……一個想要掩飾自己身份的指導者。
但是她所做的事情讓她的立場堅如磐石,根本沒有辯解的餘地。
兩個少女都陷入了糾結當中,唯獨瓦西莉懷着點點不安繼續着自己應做的事情。
前些天她回到了朱可夫老爺爺那邊,卻被告知某一天東鄉不辭而別,回過神來便發現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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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鄉不會走路,那她又怎麼可能一個人消失了?
雖然帶着這個疑問,她卻沒有懷疑朱可夫老爺爺的說法,這個老爺爺沒有說謊理由——假如有,那也是處於某種爲東鄉考慮的原因。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瓦西莉姑且看着朱可夫老爺爺的臉便少了一些擔心。
心念着自己的好友的名字,瓦西莉帶着部隊趕到了剛剛轉移到這裡的索菲婭身邊,發現自己無能爲力以後又繼續巡邏。
巡邏中,自己的恩師庫洛娃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安分的焦土爲何突然襲擊高爾基?而且還偏偏挑在孩子們準備撤退的前一晚。這一定不是巧合,她是如此認爲的。
要是哪裡情報泄露了,那也說不過去。不知道出於人道主義還是自尊還是別的什麼,焦土從來不對這些手無寸鐵的民衆出手,所以孩子們的轉移對於焦土來說反而少了礙手礙腳的人,打起來不是更加沒有顧忌嗎?
“說起來,克里克那邊有件奇怪的事情,潛伏在那裡的隊員告訴我的。”瓦西莉沒有回答,反而忽然說,“克里克小學被擴建了,疑似當晚掃平高爾基的焦土新兵器在學校裡面停駐着,人畜無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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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爾庫塔
格德里德思考了很久,他不眠不休地坐在辦公桌前,一動不動。
他面前放着一個通訊晶體,這個幾乎不會被用到的通訊晶體被鎖定連接於沃爾庫塔地下某個秘密空間中,在那裡沉睡着幾乎沒有爲這個世界所知的可怕兵器——深雪級戰爭要塞。
淡雪級是第一代,深雪級是第三代,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沒人知道它的存在。
而現在,他被迫做一個決定,一個艱難的決定。
於是,一天一夜之後,共濟聯的總委員長沉痛地激活了通訊晶體,下了他政治生涯中最沉重的一道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