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六、荒野邂逅
一眼看去，廣闊無垠。
偶爾出現的數點翠綠點綴着這片彷彿遍地黃金的荒野，如同走進了另一個世界。熱風拂面而過，溫柔的陽光不知何時變得無比毒辣，熱氣從地面上緩緩升起，連視野也出現了輕微的扭曲。
不是沙漠，勝似沙漠。
誰說不把荒野當一回事艾莉絲就跟他急。
“我現在，已經完全明白這身服裝爲什麼這麼設計了。”
艾莉絲呼出一口熱氣，耷拉着臉嘆道。
“以最薄最輕的質料來覆蓋上半身達到裝飾和阻隔視線的作用，那個跟內衣差不多的胸甲不是爲了性感，而是爲了散熱。”
“嗯，看來氣溫上升會讓你的鑑賞能力上一個臺階，恭喜你。”
依文潔琳一臉壞笑地騎在艾莉絲的頭上，兩隻嫩白纖細的小腿在上面晃啊晃，艾莉絲看到就心煩。
“你倒是清涼啊，是暴露狂還是恥力高？”
依文潔琳自然跟平時一樣披着披風，不過裡面就只有一件跟死庫水沒多大區別的貼身衣物，腰部還繫着一條跟泳裝下襬差不多的完全透明的圍巾。除了這些之外就沒有其他衣物了，腳上連鞋襪也沒穿，那小腿白花花的在眼前晃來晃去艾莉絲本來就煩躁，她恨不得馬上就把這小傢伙按在地上辦了。
“居然對自家主人口出狂言膽子不小嘛，不過看在你還有用的份上我就寬宏大量不追究了，感謝我吧。”
“敢不敢給我滾下來？我看你那白嫩嫩的小腳丫能不能頂得住這熱的發燙的黃泥地？”
艾莉絲沒好氣地回了句，依文潔琳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是那個腔調的，她忽然覺得御姐形態的她根本就是個天使。
“愚蠢，身份越高貴，腳就越不沾地，沒聽過？”
“你不是吸血鬼嗎？爲什麼這麼猛烈的陽光你的嘴皮子還那麼討人厭啊……”
越說越煩越說越累，艾莉絲不懂依文潔琳爲什麼看上去熱成狗痛苦得要死的樣子還能夠扯那麼多廢話。
“哼！就這麼點陽光？我可是——”
依文潔琳高傲地昂着頭（有披風遮光）說着艾莉絲幾乎可以背出來的話，這次艾莉絲決定讓她吃點苦頭。她毫無先兆地側臥在地上，騎在她肩膀上的依文潔琳便帶着一身驚呼猝不及防地滾落到地上變做滾地葫蘆。
“啊啊啊光！光！啊啊啊啊——”
壞心眼的艾莉絲把那拉風的披風一把扯掉，依文潔琳便在地上滾來滾去，嬌嫩雪白的幾乎沒一會兒便紅通通的，似乎被燙傷了。
“哈哈哈哈哈！！！”
艾莉絲的鬱悶和煩躁一掃而空，痛快地放聲大笑，依文潔琳一邊在地上發出跟殺豬一樣的聲音一邊詛咒着讓自己受這種折磨的罪魁禍首：“竟然！竟然啊啊啊啊我要你死！死！死——！！”
很難想象堂堂吸血鬼真祖居然這麼狼狽地在地上滾來滾去，艾莉絲見差不多了便把她抱了起來，用披風包住，纔沒幾秒懷中的女王蘿莉便不動了。
“嗯？死掉了？”
過了幾分鐘還沒反應，艾莉絲小心翼翼地揭開一小點——隨即發出了慘叫。
原來是滿眼怒火的依文潔琳用艾莉絲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將她的手緊緊地咬住，死也不放，艾莉絲一吃痛想抽出手但依文潔琳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死也拔不出來。
“噢噢噢噢住手！給我住手！”
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痛，艾莉絲一邊飆着淚一邊慘叫，怒火未消的依文潔琳哪裡有那麼聽話，反而更加用力了。
無法可想的艾莉絲咬牙切齒地用另一隻手掐住依文潔琳那纖細的頸部，用盡全身力氣掐了下去，依文潔琳不但沒有服軟，兩隻小手咻一聲潛入胸甲裡面，緊緊地攥住那對巨大的兇器，連指甲都陷進去了。
“噢噢噢噢噢噢我掐死你！！！！！”
“唔哦哦哦哦哦嗚嗚嗚嗚！！！”
依文潔琳由於咬住艾莉絲的手所以說出來的話都是嗚嗚嗚模糊聲，不過那種狠勁和憤怒卻是傳達出來了。
兩人在痛苦中被折磨了數分鐘之後終於達成共識，誰也不想就這樣窩裡鬥痛死在這個無名之地。
艾莉絲首先放鬆了力度，依文潔琳也很配合地不再蹂躪那對已經出現了紅印和點點血跡的兇器。
“我、我數一二三，大家一、一起放！”
“唔喔嗚嗚！”
雖然不知道依文潔琳在說啥，不過看樣子是同意了。
“一！”
“二！”
“三！”
話音剛落，艾莉絲在鬆開依文潔琳的同時也感覺痛覺正在緩緩地消失，依文潔琳的雙手已經從胸甲中抽了出來，嘴巴也鬆開。
“哈哈哈蠢貨！去死吧！”
艾莉絲前一秒還一副和藹的笑容，後一秒就變成猙獰的狂笑，一拳將依文潔琳艹翻到地上，還滾了好幾圈。
“噢噢噢噢不能忍！”依文潔琳頭髮蓬亂滿身泥土地飄了起來，把牙咬得咯嘣咯嘣的響，“一而再再而三！嘲笑我欺負我就算了！還在我背後捅刀子欺騙我！我怒了！”
“你還有理了變態幼女！又傲慢又懶惰性格又討人厭！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多高貴冷豔！要不要我叫你一聲女王大人啊！？”
“你這個下垂老太婆給我閉嘴！今天我一定要給你一點教訓！竟然敢瞧不起我！”
怒不可遏的依文潔琳瘋狂地揮舞着雙手念着不知道什麼咒語，就在一瞬間稠密的魔力再次充滿着附近一帶，就連地面也開始微微的顫抖着。
“真祖了不起啊！勞資還女神咧！看招！”
瞬間召喚出蓋亞之杖，艾莉絲對着依文潔琳發出尖銳的鬼叫，地面忽然劇烈地震動起來！
“噢噢噢噢噢噢下垂老太婆受死！！！！”
“啊啊啊啊啊變態暴露狂給我變肉醬！！！”
天崩地裂，風起雲涌，有道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哪個倒黴鬼靠近這裡就只好自求多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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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麼說，能夠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老獸人薩爾巴笑呵呵地遞過了兩碗清水，碗裡的清水在搖晃的馬車裡面沒有絲毫灑落，一動不動。
“謝謝。”
“嗯。”
艾莉絲老實地道謝了，依文潔琳雖然臭着臉但還是點了點頭。
“說起來你們真是不走運啊，兩個女孩子出門還會遇到那種天災，我薩爾巴跑商那麼多年真沒見過這麼恐怖的情境，你活下來真是個奇蹟。”
薩爾巴是商人，在這條几十年都安定和平的路線上第一次看到了讓他也覺得驚悚的畫面。
荒野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被凍成了冰原，冰原上還有大量突起的冰山，有些巨大的冰山甚至看不到山頂。覺察到出現了異變的他走了好久又看到了更加驚悚的東西：原本應該是平地的這條路竟然憑空出現了一座高坡！這座山看上去不像是那種自然形成的山，而像是被什麼神秘的力量將大地破開兩邊然後強行拉扯起來糊在一起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可惜啊，這條路多了這個陡峭的高坡恐怕以後不能再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呢？”
“……”
“…………”
被撿回來的兩人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不敢說話。
自問算是個老江湖，但薩爾巴看不出這兩人到底啥來頭。
兩人看上去都很狼狽，像是吸血鬼的那個小女孩渾身塵土頭髮蓬亂甚至有幾塊大一點的泥塊藏在頭髮當中，而手臂大腿這些暴露出來的地方都佈滿着擦傷的痕跡；另外一個渾身冰渣皮膚一片青色，看上去就像是凍傷了一樣，全身上下都有大小不一還沒有融化的冰塊碎片。
“準備到目的地了，要不要到我家休息一下？我看你們也不像帶着很多錢的樣子。”薩爾巴豪爽地笑道，他倒也不介意幫幫這兩個人看上去挺落魄倒黴的女孩。
不過一隻吸血鬼一條蛇妖也算是相當奇葩的組合了，正好讓家裡的老伴見一下新鮮的東西。
結果兩人在馬車上都保持沉默。艾莉絲自覺地尷尬，不小心就毀了人家的財路，相比之下依文潔琳倒是沒什麼罪惡感，她只是單純地不想說話而已。
搖搖晃晃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終於停下來了。
“哦，到家了！”
薩爾巴大叔豪邁地吼了一聲，艾莉絲和依文潔琳自覺地耳朵發痛，獸人的性格算是見識過了。
走出有些破舊的馬車，兩人便立刻感覺到很多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但隨即便消失了，那種被關注的感覺已經不見了。
“歡迎來到悍馬鎮！”
大叔再次吼了一聲，兩人抖了抖，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
“走吧！”
幾個在外面掌馬的年輕獸人憨厚地對着艾莉絲和依文潔琳笑了笑便拉着馬車和貨物離開了，薩爾巴對其中一個吩咐了幾句便示意兩人跟着他走。
“你們會愛上這個豪爽的小鎮的。”
在熱風中發出嘎嘰嘎嘰的生鏽牌子被橫掛在一個巨大的木架上，悍馬鎮被用獸人語寫在上面，有一些字母已經變得幾乎無法辨認了。
原本以爲是個很落後的小鎮，但走進去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一排排土黃色的房屋層次不齊地間出一條條繁華的街道，還沒有完全走進去就聽到吵鬧的吆喝聲和吼叫聲，艾莉絲仔細看了看，發現這裡就跟動物園一樣，什麼種族都有。
狼人，豹人，虎人，蜥蜴人……看得艾莉絲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這裡有很多新奇的玩意兒，也有很多千奇百怪的種族，不過要說數量的話還是獸人最多，人類最少……要是你們有興趣的話可以到阿拉巴斯坦那邊，那邊一樣熱鬧，是荒原上最大的人類聚居地。”
看來薩爾巴真的是個老江湖，他一邊跟路上遇到的熟人大聲地打招呼一邊笑呵呵地向兩人熱情地介紹着悍馬鎮，艾莉絲現在覺得打那一架說不定是件好事。
薩爾巴的熟人太多，一路上都不知道跟多少個人打了招呼，而且每次打招呼都跟吵架一樣，那氣勢那語調艾莉絲都以爲薩爾巴要動手了，但結果還是沒打起來。
“到啦，開門！”
左拐右拐來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土屋前，薩爾巴先是和藹地跟兩人說了一聲然後對着屋子大吼一句，前後強烈的反差令艾莉絲感覺說不出的怪異。
果然獸人還是豪爽粗魯一點比較適合嗎？
她不是不明白薩爾巴那小小的體貼，但這樣一來就感覺有些難爲人家了。
土屋前有片空地，空地用簡陋的木柵欄圍了起來，看來這就是他家的前院了。在空地的邊角放着一些用某種植物編成的大籃子，籃子又平又寬，上面放着很多幹癟的果子和說不出名字的某種植物。
“哦，那是小乾果，可以嚼碎鋪在傷口上止血也是一種佐料，家家戶戶都有的東西。”
在薩爾巴熱情解說的時候，一個身材龐大的中年女獸人有些匆忙地走了出來，看到薩爾巴明顯眼前一亮，笑呵呵地打開了木柵欄的門。
“死鬼，知道回來了嗎？”
“哈哈哈，我忘記誰也不可能忘記可愛的多妮啊！”
兩人旁若無人地熱情擁抱着，艾莉絲自覺地心底裡有什麼暖暖的東西涌了出來，不由得露出了溫馨的微笑。
“這兩個小姐……呃，好像忘記問名字了。”
“進去再說吧，在這站着算什麼！”
多妮大嬸捏了薩爾巴的腰一下，薩爾巴吃痛叫了出來，那誇張的表情和搞怪的慘叫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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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爾巴家
“我還以爲你帶了兩個閨女回來咧。”
“怎麼可能，我願意人家還不肯呢！”
“我就知道你這個死鬼沒那膽子！說起來東尼……”
薩爾巴大叔家已經沒辦法用簡潔來形容了，只能用簡陋。
寬闊談不上，不過空間還是挺充足的，但是牆上佈滿了裂痕，屋頂也有幾個明顯的裂縫，雖然已經有修補過的痕跡。
傢俱就是幾張看上去似乎坐上去就要散架的藤椅，還有一張圓圓的大木桌，看上去也是很古老的樣子，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
之前聽依文潔琳說獸人的衛生習慣不太好，而艾莉絲印象中獸人也是差不多這個樣子，不過現在看來卻並非如此。
屋子雖然破舊，也沒有多少傢俱，不過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氣味，也看上去也不會有種落魄殘破的感覺，倒不如說意外地有種農家的味道。
同樣是綠皮膚的獸人，笑起來有點猙獰，身材和相貌也不合一般人的審美觀，但是艾莉絲卻不知不覺地喜歡上這個一直都有些偏見的種族了。
艾莉絲那體型就擺在那，自然沒辦法坐藤椅，只能跟平時一樣捲起來尾巴跟眼鏡蛇一樣站起來——雖然她本身就是蛇。依文潔琳也不會喜歡那種搖搖晃晃的破藤椅，抱在艾莉絲的頭就坐在她的肩膀上，兩隻小腳無聊地晃來晃去。兩人看着這對獸人夫妻在聊着家常，由於差不了話所以只是在一邊默默地聽着。
聊完家常之後多妮大嬸注意到自己冷落了兩位來客，她親切地向兩人問這問那，看樣子這個大嬸還是很中意這兩個沒見過的大妹子。
“愛麗、依文嗎？真是好聽的名字啊，我就沒見過這麼水靈靈的妹子，長得真標緻……依文丫頭是你的女兒嗎？”
“是的，這孩子老吵着要出來見見這個世界，真沒辦法我就出來了，快叫多妮阿姨好！”
艾莉絲沒想到被當成依文潔琳的老媽，她眼睛咕嚕一轉，壞笑地兩隻手扶着依文潔琳的小腿，一副真沒她辦法的樣子。
“孩子就是要活潑一點嘛，讓孩子去外面世界見識一下也好，像你這樣兩母女一起出來可不容易啊。”
“呵呵，沒辦法嘛，始終不放心，可以的話還是希望能夠跟在身邊啊。”
依文潔琳滿頭黑線，就看着艾莉絲哦呵呵地跟多妮大嬸在鬼扯，什麼換尿布什麼餵奶的都出來了，她現在真的懷疑艾莉絲到底是不是真的生過小孩。
“不是吧？你們居然是兩母女？我還真沒看出來啊，這媽媽還這年輕……”
薩爾巴倒是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他有些尷尬地說道。
之前看到艾莉絲只當是個比較成熟的女孩子，沒想到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他覺得自己之前是有些失禮。
就算坐在大廳裡面還是可以感受到外面的熱量，陽光都已經照到門口附近的地板上。熱風毫不留情地吹了進來，炙熱的氣息讓艾莉絲沒由來地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氣悶。
“說起來，這裡沒有什麼納涼的地方嗎？或者說一些可以讓自己涼快一點的設備……”
“哈哈哈！”
聽到艾莉絲話語，薩爾巴發出了轟天的笑聲。
“閨女，這裡可沒那種奢侈的東西啊，我們世世代代都是這樣熬過來的。”說到這裡，薩爾巴一邊摸着下巴一邊看着艾莉絲，“老實說我真看不出閨女到底從哪來的。蛇妖……不，應該叫拉米亞，拉米亞在大荒野也有聚居地嗎？我可不覺得那種乾涸的土地能夠養出你這麼嬌嫩水靈的閨女啊。”
“哈哈……不知道呢，我們是從荒漠的另一邊來的……”
“……”
艾莉絲話音剛落，卻發現薩爾巴和多妮的臉色變了。
“——八百萬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