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四、才氣橫溢的極致
優紀和艾莉絲兩人就如同一塊磁鐵一樣，剛剛見面就被對方所吸引。託她的福，艾莉絲髮現自己看到努格拉的臉之後，幾乎不會再出現之前那種奇怪的反應了。
考慮到各方面的因素，艾莉絲用溫柔的語調非常強硬地把沒有地方可住的優紀拉到自己的房間裡面，可惜的是沒辦法脫下這身麻煩的公主裙，不然就可以跟她一起去浴室來一次坦誠相見了。
優紀也有些自來熟，很快就跟熱情親切的艾莉絲打成一片，艾麗姐姐一聲叫得比一聲甜，艾莉絲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孩子了。
帶着優紀這個討人喜歡又可愛的女孩子，艾莉絲又度過了兩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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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優紀你要去黑帝斯？”
“嗯，不過我沒去過這樣的大城市，有點緊張。”
坐在輪椅上的艾莉絲和優紀正在熱談中，努格拉非常紳士地推着輪椅一聲不吭，只是默默地警惕着周圍的情況。
現在兩人正在黑帝斯的路上。
馬車只能帶兩人到黑帝斯的城郊，因爲進城需要幾道檢查，所以沒辦法直達。優紀對於這裡的所有東西都充滿着好奇，於是艾莉絲寧願冒點風險也選擇在中途站下來，然後慢慢地走到黑帝斯，這樣優紀就能夠見識到更多的東西了。
對於這個決定艾莉絲還以爲努格拉會反對，哪知道努格拉只是微微一笑：“小姐的決定自然是有原因的，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做到最好。”
結果準備了半天的說辭都用不上。
於是現在三人正在散步中。
“那邊那些三五成羣的就是冒險者，他們有自己的一套獨特的文化和語言系統，傳說這些冒險者都是從另一個世界過來的，所以也有人叫外來者。”
艾莉絲也不是很懂尤拉魯沙的事情，她只能說一些她懂的東西。
“哦哦，這就是冒險者……我聽人說冒險者都是一些很難相處的人，有這回事嗎？”
“他們跟我們一樣，會哭，會笑，會憤怒，也會悲傷，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話，應該就是心態吧。”
“有很多接觸得這個世界比較多的人可能會有更多的認同感，但是對於絕大部分的冒險者來說，這裡——這個世界，其實就是一個遊戲。他們會衰老，但不會因此而老死，甚至達成了一定條件或者取得某種道具會返老還童，重獲青春；假如他們死掉，他們只要承受一定的損失就能馬上覆活，這種復活是無限量，誰也無法剝奪這種權利。”
“所以有些冒險者就喜歡亂來，畢竟要付出的代價太低，他們也不受這個世界的法律制約，老實說讓人很無奈。”
“我覺得不用想太多啦。”
優紀覺察到艾莉絲的笑容中帶着幾分哀愁，她拍了拍艾莉絲的肩膀，豪爽地叫道。
“做壞事的傢伙就把他們打倒，我覺得就是這麼簡單。他們做一次，就去阻止一次，最後他們一定會醒悟過來的，我相信沒有人天生就是壞人，就喜歡去傷害別人。”
“是呢。”
艾莉絲不置可否地笑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辦。也沒辦法簡單地認同優紀的說法。
越是接近黑帝斯，人就越多——應該是這樣纔對。
但是現在的情況非常詭異。
人越來越少，就算有冒險者的出現，也是神色匆匆地經過，很快就離開了，漸漸地接近主幹道的這片城郊就剩下他們三人了。
努格拉第一時間感覺到不對勁，他口中唸唸有詞，似乎在準備着什麼；艾莉絲則第一時間讓優紀儘快離開這裡，不過優紀卻意外地頑固，說什麼也不離開。
“有人想對艾麗姐姐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嗎？”
“優紀，聽說我，一定要儘快離開這裡，我不想讓你捲進來。”
“不行唷，當時是艾麗姐姐救了我一命，現在艾麗姐姐有麻煩了我怎麼也不能一個人落跑啊。”
不管怎麼說優紀也不願意離開，正當艾莉絲準備板起臉把她逼走的時候，天空中落下了數個人影，呈圓形包圍着艾莉絲三人。
來人都是着裝整齊的白衣人，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姣好的臉蛋，再加上賣相一流散發着神聖光澤的女式鎧甲，艾莉絲有理由相信這是教廷在她離開之後新組建的部隊。
“這一帶的地脈都被我們淨化過了，你沒有任何機會。”
努格拉的臉色不太好看，顯然已經明白對方說的是事實。沒有亡靈的亡靈法師，幾乎無法移動的艾莉絲，這個局面糟糕得有些意料不到啊。
“瑟拉絲姐姐，大搖大擺地走進明明已經知道被我們嚴格監控着的城郊，我可以將其視爲這是你的妥協嗎？”
大概五六十人從黑帝斯方面趕到，爲首的正是幾天沒見的汀娜。汀娜後面的不僅僅是菲莉亞和露彌雅，還有數量不少的白衣女性。
這些女性的裝備並非都是一樣，似乎不同類別之分，但是氣質也好身材也好相貌也好，明顯都不是一般人的水平，恐怕是經過精挑細選的精英分子。
“聖百合騎士團在我主張的擴建之後，已經擁有足夠的數量來保證基本的陣型。這些孩子都經過姐姐你的訓練，每一個都非常出色。現在，她們來迎接你了，請姐姐鑑定一下吧。”
話音剛落，這些女孩子都拿出自己的武器，如同艾莉絲所料一樣基本上都是劍和法杖，還有一些是弓箭和大盾。從這氣勢看來，不太像能看不能打的花瓶。
她的心情有些複雜，但是隨即又明白了爲什麼。
這個騎士團，是她一手組建的。
當初自己不負責任地離開了，把她們留在了教廷，自己一個人遠走高飛，什麼都不管了。
她一直在欺騙自己，認爲騎士團還是過去那樣子，還是她在教廷時候的那個樣子。這種潛意識的印象影響了她的判斷，讓她輕視了對手，以至於出現了這樣的局面。
“都是漂亮的女孩子誒，艾麗姐姐是不是你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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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優紀也覺察到事情有些不對，她馬上向艾莉絲問道，艾莉絲只是苦笑，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過去，做了很對不起她們的事情，現在她們來找我了。”
“那去跟她們道歉不就行了嗎？”
“問題是她們想要的可不僅僅是道歉……她們想帶我回教廷，但我還有必須做的事情，不能被她們困住。”
“也就是說是有原因的咯？”優紀也知道艾莉絲有難言之隱，她已經決定要保護艾莉絲了，只是問問而已。
“可以這麼說，但說到底還是我對不起她們。”
“那之後再去道歉吧！”
爽朗的笑聲，燦爛的微笑，優紀永遠是那麼耀眼的，讓人無法直視，又忍不住去憐愛。
拔出黑色的長劍，優紀笑着對騎士團的人喊道：“我叫紺野優紀！年齡忘記了！興趣是結識新的朋友！職業是劍士！請多多指教！”
菲莉亞和露彌雅兩人看上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輕鬆，她們現在關注的重點不是別的，而是這個黑衣女劍士。
乍看上去剛剛出來混的女劍士一樣天真可愛，但她們都是用劍的好手，艾莉絲和努格拉看不出來的東西她們卻是能夠發現。
“比起戰鬥，我更加願意跟漂亮的姐姐們交朋友，可以的話希望能夠讓我們過去！”
朝氣十足的優紀笑容燦爛得無法直視，彷彿現在是在聯誼而不是殺氣騰騰的戰場，光這份淡定就不是常人所能擁有了。
“真是可愛的小妹妹……不過今天瑟拉絲姐姐必須留在這裡！”
汀娜話音剛落，包圍着三人的騎士團成員開始進攻。
數發瞬發的特大號聖光彈呼呼地飛了過來，女劍士們都分成三人一組的三角陣，從不同方面向艾莉絲突進。
努格拉不懼怕陽光，但沒辦法跟骷髏一樣做到對這些聖光彈完全免疫，失去召喚物的他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能做的事情不多。
捏碎一個不知道何時出現在手中的護符，一條骨龍憑空出現在三人眼前，努格拉馬上爬了上去，準備拉兩人上來然後遠走高飛。
但是事情不可能永遠這麼順利。
從頭頂上傳來了彷彿刺痛皮膚的殺意——努格拉連看也不看就馬上原地轉了半圈竄上天空，呼呼的風聲中夾雜着一聲尖銳的悶響，經驗豐富的他知道那是刺入泥土的聲音。
想要救人，就不得不把脆弱的自己保存下來，不然連自己也搭上去了就真的沒有任何轉機，努格拉心裡不得不對艾莉絲說聲抱歉。
坐在輪椅上的艾莉絲忽然抖了抖，一個穿着銀色鎧甲身材豐滿的女騎士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就在觸手可及的距離。
“面對我的攻擊，那個亡靈法師毫不猶豫地選擇了逃跑，把你和那個可愛的女孩子丟在這裡，就算是這樣你也願意繼續相信他，拒絕我們嗎？”
菲莉亞渾身都散發着驚人的戰意，艾莉絲感覺自己的身體在發抖。
兩人對視的時候，優紀正在光彈劍雨中左閃右避，靈巧地躲過一波波沒有絲毫殺意的攻擊，她看得出這些白衣女子只是想制服她而已，並不是真的想傷害她。
“大姐姐們真是溫柔，不過優紀要保護艾麗姐姐，所以失禮了！”
如同一陣風一樣，騎士團的劍士就覺得眼前一閃，便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而這邊的菲莉亞真準備抓住艾莉絲的瞬間，從背後感覺到有人正在高速接近，馬上反手一劍劈去，這種神經反應和力度讓旁邊的艾莉絲歎爲觀止。
鏘！
兩把劍碰撞在一起，然後緊緊地架住對方，無法移動半分。
“不簡單。”
完全忽視了近在咫尺的艾莉絲，菲莉亞忽然轉過身來，露出了認真的表情，剛剛的輕鬆蕩然無存。
“這位大姐姐怎麼稱呼？”
轟！
菲莉亞一發力向優紀壓過去，但被優紀的劍牽引到一邊，帶着神聖之力的長劍狠狠地砍到地上。優紀沒有趁這個硬直去攻擊，而是衝到艾莉絲的面前，一副想過去就踏過我的屍體吧的樣子。
“菲莉亞·安度爾，請多多指教！”
砰！
忽如其來的一劍被優紀架住，優紀看上去遊刃有餘。
“好厲害的劍，真想跟你好好比一場。”
“是啊，不過現在必須回收聖女瑟拉絲，太可惜了。”
兩人一邊閒聊一邊砰砰砰地對攻，艾莉絲只能看到到處閃動着的劍光，而優紀的身子卻從來沒有離開過艾莉絲的一米之內。也就是說一旦有什麼人接近艾莉絲，她都能馬上回防。
優紀到底是什麼人？
到目前爲止，優紀都沒有表現出太過強大的實力，但正是這種沒盡全力又遊刃有餘的模樣，卻讓她感覺有些深不可測。
喝！
菲莉亞小退一步，發出了又快又猛的一擊，這下突刺斷無格擋的可能，但要是躲過的話就會擊中無法迴避的艾莉絲，她很期待這個女孩子會怎麼破解。
事實上她已經做好了連段的準備，只要對方再次牽引劍路來讓這一擊打偏的話，下一擊就會毫不猶豫地擊打在優紀的劍上。以這個女孩子的力量看來，劍被打落的機率高達八成。
然而優紀卻做出了跟她預料中完全不一樣的應對。
一閃再閃退到了艾莉絲的身邊，優紀弓起身體對着菲莉亞的突刺做出了同樣的攻擊！
響亮的金屬碰撞聲在耳邊響起，菲莉亞一臉驚訝地連退幾步，然後用詭異的眼神望向優紀。
用劍尖擊退菲莉亞的劍尖，瞬時原地旋轉數圈甩出數道劍氣逼走想要趁機搶人的白衣女子，這一套連貫的動作如同飄逸的舞蹈一樣，一氣呵成無可挑剔。
“這一招太危險了，菲莉亞姐姐壞心眼。”
優紀如同撒嬌一樣說道，但是臉上卻充滿着喜悅。
艾莉絲瞬間產生了共鳴。
——那是對於跟強者戰鬥，發自真心的喜悅。
不是艾莉絲那種揮灑着鮮血，帶着瘋狂和暴戾的喜悅，而是更加純粹的，戰士之間集力量，技巧，智慧於一體的交鋒過後的，如同收穫秋實一般的喜悅。
“極致。”
露彌雅緩緩地走了過來，臉上帶着玩味的微笑。
“果然是那個嗎？”
“啊，沒想到在這裡可以看到。”
菲莉亞和露彌雅都在笑，但笑容中帶着幾分期待，幾分可惜。
“極致？”
似乎這兩人知道些什麼，艾莉絲不顧現在的立場問道。
“騎士的劍道中有三個極致。”
露彌雅倒也不計較，她死死地盯着優紀，緩緩地說道。
“色雷斯雷澤哈爾家的天才少女艾露菲莉絲所習得的【天衣無縫的極致】，敗在你手上，已故的前第五天階阿爾託莉雅·潘多拉貢擁有的則是【千錘百煉的極致】。”
優紀嘻嘻一笑，忽然收起了手中的劍，不好意思的摸着頭，她的臉甚至有些紅。
“而這個剛剛跟菲莉亞戰個平手的少女，則是消失已久，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才重現人間的最後一個極致——【才氣橫溢的極致】。”
“千錘百煉指的是經過無數次戰鬥，無數次揮劍，最後領悟出接近王道，單純而強大的劍道，那就是騎士王；天衣無縫說的就是天賦異稟，無懈可擊，所有用劍可以施展的招式都能夠完美再現，說的就是你所熟知的艾露菲莉絲。然而，哪怕是天才如艾露菲莉絲也沒辦法習得最後一個極致，你知不知道爲什麼？”
艾莉絲被唬得愣住了，呆呆地搖頭表示不知道，露彌雅就像是早就知道一樣笑着嘆道：“劍道有數不清的流派，三種極致是基於流派而產生的。千錘百煉，是我流的極致；才氣橫溢，是他流的極致——而才氣橫溢，卻是囊括這個世界上所有流派，在這基礎上還有無數未知的，不曾出現過的流派——才氣橫溢，就有這種無限的可能性。”
“這是一種凌駕於這個世界上所有用劍者之上，超越天才這一概念的極致。”
“哎呀，這太誇張了……我還什麼都不懂。”
當事人卻摸着頭不好意思地笑着說，她的臉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樣來的，就是無端端就學會了，然後就被人發現了。”
優紀這幅模樣，就跟一個被過分誇獎的害羞女孩一樣。
“剛剛這位大姐姐說得都很對，不過我想糾正一點。”
呼——
忽然，從優紀身上爆發出淡金色的光芒，一道道淡金色的氣流如同風一樣纏繞着優紀身上流轉着，她整個人氣質都變了。
“三種極致，沒有優劣之分。千錘百煉將個人的獨特性發揮到最巔峰的狀態；天衣無縫把所有其他流派的東西融合成一體，薈萃百家精髓；才氣橫溢也不過是具有創造性，創造出新的，從沒有見過的流派罷了。同樣是劍技之間的比拼，個人實力纔是最重要的，靠這些名堂來嚇人，其實沒什麼意義。”
“哎呀，真是學到東西了。”
有個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艾莉絲忽然感到胸口一涼。
誰也想不到這個時候會有人來襲擊，也沒人想得到有人能夠無聲無息地接近艾莉絲。在衆目睽睽之下，艾莉絲的胸口被一把匕首貫穿了。
扭頭一看，那是一個帶着邪笑的黑髮女子。
——那是之前殺過她一次的兩儀式。
兩儀式像是很無聊地瞄了艾莉絲一眼，然後把目光投向滿臉驚愕的優紀，用看獵物的眼神看着她，另外一隻手從腰間一張紙，隨時地丟到她面前。
“繼承騎士王之位的新任第五天階——紺野優紀，稱號【絕劍】，這份通告我確實地送到了。”
輕飄飄的紙如同羽毛一樣緩緩飄落在地上，優紀感覺心裡有什麼碎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