羣山環抱,諸峰之間,翻騰雲霧似紗帳,如輕羅,一點金色點綴在正中,相較於整個谷地而言這點金色真的太小,也太微不足道,可卻又像心頭的一根刺,儘管微小,但沒有人會去忽視,更沒有人敢去忽視。
金色很亮,很耀眼,是金黃的金色,從殿頂到大殿四周的帷幔,單單純純的金黃色,尊貴,大氣,只是瞥過去一眼就能佔據人整個眼簾的金色,單純的讓人詫異,可因爲這份單純,在那尊貴大氣之下又隱着一份冷傲,高處不勝寒的冷,可以凌駕於人之上的傲....
“冷金寒客樓...”擡起的目光望着視線盡頭的那宮殿閣口中不覺喃喃出了聲。
這是曦池身形消失之後留下的一個名字,她在冷金寒客樓等着我,儘管沒有指明方向,但這抹金色真的太耀眼了,耀眼到根本不用去找人尋找探問。
凝視了冷金寒客樓半晌,就算已經移開了目光但那抹金色依然不住的在心底閃現,也許冷金寒客樓不是移花宮地勢最高的地方,但絕對是地勢最好的地方,也是整個移花宮最精髓的地方,梅花六瓣,瓣瓣絕美不可缺,可冷金寒客樓卻是連結六瓣梅花的花心!
見過這冷金寒客樓後就算沒有林末涼的邀請我也想要去移花宮一探,而現在有曦池的出言在先,完全可以堂堂正正的進入其間,曲高和寡,但正因爲這個寡才能成爲絕唱,也許有男人對金錢、權利放得下,但對於這種凌駕於普通之上的感覺絕對沒有人能抵擋得了,或許冷,或許孤獨,但在沒得到以前卻會是所有男人的追求,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事情要做...
念頭按下,視線隨之轉過,落在了曦池走前留下的三樣東西上,不過目光剛落在上面卻是徒然一凝,不是茶杯,也不是那枝柳條,這兩樣東西還是原封不動,真正引起注意的是那方梅花石臺!
本像梅花花瓣那樣分出的六角上除去那些原有的六個問題之外,在那筆跡之下卻是多了一行行小字...
男人爲何物?
“愁傷,情傷,心傷之物。”
心傷可醫否?
“心非鏡,不可重圓不可醫。”
心死何所求?
“心死人在,殺無赦!”
世間男人何其多,如何殺得乾淨?
“殺盡該死之人!”
移花宮雖大卻敵不過天下男人圍攻,何解?
“勢如雷,不出手則已,出手必留名!”
殺人爲何留名?
“殺人留名,則江湖傳言移花宮只殺負心之人!”
............
凌厲勾畫,深入石臺三分,就像是印刻在上面的一樣,而且還是刻上了好久,明明知道是曦池刻上去的,可根本沒發現她是什麼時候出的手,連感覺都沒有,不過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些兀然出現的字跡是在回答出她的問題之後刻上去的,而且曦池給出的最終答案卻是和我給出的略有不同,雖然聽起來只是比我說的多了幾個字,但就是這區區兩個字的更改那種殺伐果斷的冷冽氣勢就顯露無疑,殺無赦,勢如雷...
“呵...”
看完這徒然改變的石臺字刻面上卻是忍不住帶起苦笑,也許這些刻字讓曦池在心底的高手形象更加深不可測起來,可真的更爲改觀的還是曦池的性格,聽完了曦池的故事,同樣也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曦池手裡,而萬里無雲的名字在印象中根本沒有在江湖流傳過,移花宮更是早已名揚江湖,可想而知這件事過去了多久,而現在....
她的武功更高了,那種縹緲莫測讓人絲毫沒有察覺到底線的感覺,她的臉色更冷了,看上去就感覺能把人凍結,而唯一不層改變的就是那份決絕了吧,沒有減弱,沒有增加,因爲已經到了不會再增加的地步了。
收回落在石臺刻字上的目光,脣角微一淡過,也許現在的曦池更危險了,不過卻是對別人而言,對我來說曦池不僅是一個聰明心思玲瓏的女人,同樣也是一個值得可憐的女人,不過還好,沒有了楊陪風,她還有移花宮,移花宮的存在就是曦池的最大希冀。
心念閃過,擡起的目光復又落在兩盞茶和柳枝上面,沒有再遲疑,先以兩指捻起柳條接着兩手各又端起了茶盞,掌上還能感覺到茶盞傳來的一絲溫度,隨後視線微一掠過跪在拱月溪橋前蒲團上的三女,脣角不覺掛起習慣淡笑,如果再等下去,涼的也許就不止是茶了...
輕步走到蒲團前,目光再次掃過三女,似是跪的時間久了,身子都是有些搖搖欲墜的趨勢,不過都在堅持着,看不出有放棄的意思。
曦池走前留言說可以進移花宮的人由我來選,沒有說一人,沒有說兩人,甚至三個人只要我一句話都可以過,不過顯然不可能這樣,移花宮行走在外的人從來都是獨行或者結伴,也沒聽說過有成羣結隊,明顯是走的精益求精路線,最好的答案,或者說曦池心中的答案顯然是三者留其一,不過這個人選....念頭急轉過後,先聲開口輕道:“三位姑娘先起身吧,喝杯水緩緩身子。”
或許是有先前曦池現過身的緣故,三女倒是對我的話不拒絕,很聽話的就起了身,不過話雖聽了,卻都沒有人動手接茶,只是羞澀的站在原地,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在右手上的茶盞上,或者說是那枝柳條上面。
兩盞茶,一枝柳條,很明顯,也很清楚,如果是一個有野心有想法拜入移花宮的人自然不會去貪圖那一時舒爽而去選擇喝茶。
靜默了半晌,不知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三女卻是都沒有移步接茶的意思,而臉上也同是掛着暈紅,不知是累的還是急的亦或者真的爲我這一個男人的注視而羞澀。
再等了片刻,面色依然是保持着那份淡淡,不過目光卻是落在了右手側的那位蓮白衣服的女子身上,溫道:“姑娘,喝口茶緩緩身子?”言罷便是伸出了拿捏茶盞的右手,隨後向着蓮白衣服女子而去。
“啊...好...”
蓮白衣女似是沒想到會主動挑到她,掛着暈紅的面色更是深了,下意識的喏喏出口後卻是斂衽一禮,一份閨秀氣質接連浮現,“蓮心,謝過公子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