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章

古月的出現,驚動了所有人,也驚動了內堂裡的花映雪。

當花映雪陰着臉出來時,古月幾乎認不出她來了。與平時那種高貴、拒人千里之外不同,現在的花映雪身體裡散發的是讓人恐懼的陰冷。古月的心頭一動,魔女兩個字不自覺地就和花映雪聯繫到了一起。

“你回來了。”花映雪見到古月,用一種非常矛盾的口氣說。

“嗯,我去追那兇手,不小心被打傷了,到底誰出事了。”古月隱瞞住龍飄飄的那段不談,他現在最想知道的是小翠怎麼樣了。

“昏迷一個,死了一個。”彷彿說着微不足道的小事,花映雪的語氣絲毫沒有波瀾,但是空氣的凝滯感讓人知道,花映雪隱藏在內心深處怒火。

古月一聽,根本保持不了一貫的平淡作風。自從上次爲龍碧瑤之事擔心之後,古月的一顆心彷彿從那長達八年之久的冬眠中甦醒了。

於是古月焦急的問:“到底誰死了?”他的神經幾乎鎖定了小翠這個名字。

“春迎。”花映雪答到。

“哦。”沒有跟心中的那兩個字對上,古月明顯的送了一口氣。

可是,鬆口氣之後,古月猛然間升騰起了更加強烈的怒火。春迎,那個將他帶進***的小丫頭,那個活潑開朗的小女孩,那個在古月心中最向妹妹的人。

古月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又問了一遍:“你說是誰?”

花映雪見到古月激動的樣子,不知怎麼的心頭一鬆,就這樣當着大庭廣衆之下撲進了古月的懷裡,哭着說:“春迎死了,春迎被那人殺死了。”

周圍的人都驚訝的看着花映雪,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花映雪也有這樣脆弱的一面,這還是那個平時高高在上的花仙子嗎?

衆人雖然這樣想,但被花映雪感染,心中的沉重愈來愈盛了。小丫頭們都跟着嗚嗚的哭起來,武師們也都低着頭不住的嘆息。

雖然在這樣的世道里,青樓裡死一兩個女人沒什麼大不了,甚至這幫子武師們自己也打死過人,但那終究是沒什麼感情的,誰也不會傷心。

可是春迎不同,她本就是花映雪最寵愛的丫頭,從她可以隨便出入購物,帶人回來就知道,她在這***的地位。而且,春迎活潑伶俐,才十五歲的她基本上沒什麼心計,人人都願意和她接觸,可見她的人緣也非常的好。

這樣一個人死了怎能不讓人心痛,而這其中也許就數花映雪和古月最甚了吧。

不知道何時,武師們都下樓了。四樓畢竟在***裡屬於重地,他們還是沒有身份呆在這裡的。況且,青樓本就是是非之地,打打殺殺家常便飯。悲痛歸悲痛,一陣子罷了。

丫頭們也都回房了,即使春迎和她們一樣也是丫頭,但是她們心裡知道,春迎和她們不同。她們的心中早就把春迎當成小小姐了。唉,她們的命運早就註定要在***裡等待,等待下樓接客或者有貴人把她們買去當個婢女小妾什麼的。也許像春迎那樣死掉也就終於結束了這苦難的人生。

大廳中只剩下古月和花映雪了。

花映雪還是抱在古月的懷中,她第一次體會到男人的胸膛是這樣的溫暖,也許和她上一次感受男人的溫度已經過了好久好久了吧。

自從花映雪被路過的花響雲相中收爲徒弟,無論是在武林中還是在這***裡,她的地位就再也不是那個人人欺凌宰割的娼妓了。那些好色的男人們也只能每天過來欣賞一下美色,然後下樓隨便找個**意淫一番罷了。男人這個詞確實離她好遠了。

漸漸的,花映雪在這種舒服的感覺中不能自拔,彷彿夢囈般的聲音響起,“抱我。”

古月被這極具挑逗似的話語弄得心神震顫,他的心中一個聲音在催促他,“抱她,抱她。”

終於,花映雪嚐到了這久違的被男人緊緊擁抱的感覺,她徹底的迷失了,雙手摟上了古月的脖子,雙脣不由分說地印了上去。

感受到花映雪的熱情,古月淪陷了,腦海中想起了每晚樓下傳來的淫靡的聲音,但是腦海中的一絲清明卻驅使着他橫抱起花映雪,走向內堂。那裡是花映雪的廂房。

這就是人,當人們在心中非常悲痛、傷心的情況下,心理的防線是最爲空虛的。而這時的人們也最需要有人能夠滿足他們的空虛。

清晨的一縷陽光照射進萬花閣的大廳。

古月呆呆的坐在廳中,旁邊的桌子上擺着飯菜,那是春桃剛纔送過來的。但是,古月實在吃不下。他能夠感受到每粒米就像一把小刀,深深的划着他的喉嚨。

春桃在旁邊說:“古公子不好吃嗎?”

古月想都沒想就說:“每天都是春迎送來的,可是。。。。。。唉,我實在是吃不下。”

春桃一聽,哭了起來說:“古公子,我知道我沒有春迎姐做的好吃。可是春迎姐不在了,只有我還會做點東西。要是讓九泉之下的春迎知道我們沒有照顧好他喜歡的古公子,她會很我們的。”

說着,春桃哭得越來越厲害了。

古月無言了。他想起了平時春迎的點點滴滴,和春迎去買水果,春迎向他撒嬌,春迎向他發小脾氣。在想到自己好像從來沒重視過她的時候。。。。。。

古月看着眼前的飯菜,拿起碗,大口的吃了起來。雖然有些鹹,但古月還是吃光了。

春桃收拾了碗筷,看了看古月,欲言又止的說:“古,古公子。”

古月看了看春桃說:“什麼事?”

春桃見古月問起,平淡的說:“古公子是江湖的大俠客吧。”

古月一聽,想了想,要說俠客,自己這樣的玩家都算是吧。這大俠客嗎,古月自認爲比別人強點,也還當的起。於是他回答道:“嗯,算是吧,不過我是個流浪的俠客。”

“那古公子的功夫很高了。”春桃迅速的問。

“額。。。還過的去。”古月說。

誰知春桃一聽,突然跪了下來說:“古公子,求您念在春迎姐照顧您那麼久的份上,您一定要爲她報仇啊。”

春桃走了,古月呆呆的坐在廳裡。他都不知道自己剛纔是怎樣回答她的。但是報仇兩個字深深的印在了古月的心裡。

自從多年前家庭的鉅變,古月只感受到了恨。恨那個動盪的兩年,恨那些個見死不救的父親的朋友,恨那些個落井下石的傢伙,不過,古月從來沒想過去報仇,因爲在古月那冷淡的外表下,有一顆善良的心。這要多虧了他的母親從小灌輸給他的理念。

但是,善良的母親卻不能好人有好報,早早的就去了,這讓古月心中的恨漸漸的昇華,變得刻骨銘心。

儘管有太多的恨,不過報仇兩個字卻在古月心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到底去不去報仇,古月不知道,他記得母親臨終前說,怨怨相報何時了,只是給人增加痛苦罷了,你要快樂的活下去啊。

然而,報仇兩字出現後,梅萬山三個字接踵而來。如果古月不知道仇人是誰,他可能爲自己找到更充分的理由不去報仇,但是他知道,他清楚地知道兇手就是梅萬山,那麼。。。。

終於,古月恢復了冷靜,他決定即使不去報仇也要查清楚事情的真相,而事情的關鍵之人就躺在房中。

她應該醒了吧,古月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