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邊打邊撤,轉眼已衝出了書房,阮宏謙輕車熟路的向着如沁先前住過的方向奔去,從那裡離開最爲僻靜,守衛也最少。
卻在行到院子門前的時候,迎面遇到了白錦臣。
白錦臣迎立在路中央,當他第一眼看到輕展軒肩頭上的如沁時,便驚訝喚道,“如沁,快下來,你的簪子呢?”白錦臣的意識還停留在如沁失去記憶的那一刻,他還指望如沁拿起簪子再次威脅輕展軒放下她。
可是這一回,如沁再也不理會他了,忍了那麼久,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了,“白錦臣,密室裡的東西都在我的手上,你從前在飛軒堡裡拋棄了我,後來又趁着我失去記憶騙我離開了鳳城,如若在這些東西里面讓我再發現你有什麼惡行,我不會放過你的。”如沁冷冷向他說道,這樣的一刻真是痛快舒暢。
白錦臣瞠目望着如沁,“如沁,你的記憶恢復了?”
如沁淡然一笑,她的眸光在四周不斷涌來的火把的照耀下彷彿潤染了一層聖潔的光輝,“白錦臣,你讓小月偷換了我恢復記憶的解藥,如果不是我親耳聽見,我真難相信,這就是你對待我的真心嗎?”
“如沁……”白錦臣結舌了,原來在白府裡住着的這些天,如沁全部都是裝成失憶的,而自己從前……
“先留下你的狗命,軒,我們先行離開,理清了一切再來找白家算帳。”一個字一個字的送到白錦臣的耳中,欠債還錢,欠命還命,人在做,天在看,任誰也逃不掉的。
再不理會白錦臣,一行人殺出一條血路,直奔院牆而去。
白府的路上,白錦臣怔在當場,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原來自己早已被如沁擺了一遭,原來自己的一切她早已瞭然於心。
夜色中,隨後趕來了劉廚子,六道影子九個人,速度飛快的不久就消失在白府追蹤的視線之中。
月芽的餘暉撒落在早春料峭的寒意中,身形落在一片在夜色中依然碧翠的青松間,手指下意識的摘了一根松針在指尖把玩着,這是輕展軒帶頭而入的一個院落。
小小的宅院雖小卻尊貴氣派,當牆角處隱藏的暗影落入如沁眸中時,她已知曉了這就是輕展軒在無相京城的大本營,隱密而安全。
推開正房的紅漆大門,一一的閃入後,所有人的視線整齊的落在了阿羣的肩上。
被衣衫包裹住的白寅書房裡的信件和紙張就在裡面,這是所有人的好奇,甚至也包括瞭如沁。
阿羣一笑,利落的就將衣衫打開,讓一張張的紙箋撒落在了書桌之上。
所有的人都湊到了近前,卻誰也不敢動手,如沁道,“軒,點一根檀香就可以了。”
歐陽永君先時在白寅的書房裡並沒有躍下密室,此時聽如沁所說,便笑道,“如沁的記憶力一點也沒有減退,那些書還是記得那麼深刻,是的,檀香就是最妙的一着了。”
“歐陽,這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送給我那麼多的醫書,我也不會屢次的救了我自己。”
芸清輕輕的咳了一聲,如沁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與歐陽永君差一點就忽略了這周遭的一應衆人,幸好輕展軒還乖乖的站在她身邊並沒有出言,一起經歷了太多的風風雨雨,彼此的心早已熟知對方的心意,如今的輕展軒對於感情一事早已成熟了許多。
檀香燃起,一室的幽香,慢慢的,桌子上那些信件紙張上的味道也淡了開去,門窗開,有風襲入,夜涼如水。
終於,桌子上的信件和紙張上再也沒有了異味。
一直無語的阮宏謙再也忍不住了,“沁丫頭,現在可以碰了嗎?”
如沁點頭,“阮伯伯,可以了,這些東西,最有權利看的人就是你了。”
老人手指有些顫抖的從最下面抽出了那張黃色的紙,那是皇上的密旨,輕輕的抖開時,歐陽永君、鳳巧一左一右的靠在父親的身邊,那密旨盛載了阮家上百條人命的鮮血呀,那是沉甸甸的痛。
靜靜的,屏着氣息望向那密旨,半晌,三個人才擡起了頭,可是目光奇異般的卻是對準了輕展軒。
疑惑的回望着他們,輕展軒不慌不忙的問道,“難道,這密旨與我西楚有關不成?”只是猜測,但是看着阮家人的目光,輕展軒便已預測到了所有的可能。
阮宏謙鄭重的點了點頭,“皇上說我阮家與西楚的宰相勾結,說我阮宏謙意圖謀反,所以宣白寅殺我全家。”
“齊家……”輕展軒愣了愣,似乎沒有想到阮宏謙的冤屈竟然會扯上了婉柔與婉菁的孃家,“不可能吧,一定是白寅杜撰的。”
“聖旨上說有信件爲證,秘*死,火燒阮府。”阮宏謙一邊說一邊翻看着桌子上其它的信件。
所有的人再次聚攏而來,一封封的打開時,不想大多數都是無相大臣們往來的書信,竟然記錄了一個又一個大臣們貪污受賄的事件,而其中幾封竟然是西楚齊相與阮宏謙的書信往來,那些書信足可以證明阮宏謙叛國的事實。
搖搖頭,“這不是我,這是誰這般誣陷於我,一定是白寅,他的手段真是高明,竟然連我的筆跡也找人模仿的惟妙惟肖。”
如沁仔細看過那一封封的信,隨即道,“阮伯伯,莫急,其實這些信我們便足以將白家告倒了。”
“怎麼,這裡有什麼玄機嗎?”
如沁從中挑出西楚齊相的書信,再看向輕展軒,“軒,你看看這是齊相的親筆書信嗎?”
輕展軒仔細的看了又看,然後沉重的點了點頭,“是的,是齊相的筆跡,我批閱過他的奏章無數,所以他的字我斷然不會看錯的。”
“那麼,你在仔細看看書信中所有的‘大人’前面的那一個阮字,會不會有些怪?”
幾個人都搖搖頭,看不出其所以然來。
如沁又道,“用手摸過那個字的紙張再摸一摸其它的地方,你們就明白了。”
大家好奇的都一一的摸過,然後恍然大悟,“如沁,你是說那個字原來並不是阮,而是其它的字了?”歐陽永君欣喜的追問。
如沁點點頭,“我從小就對書法有研究,古書舊籍自然就看得多了,那一處地方明顯的比別的地方略薄一些,顯然是有人做過手腳的,阮伯伯,其實裡通叛國的人不是你,而是白寅。軒,想不到西楚也有這樣的一個人,只是他到現在也沒有動手,是不是礙於你的存在呢?”
輕展軒搖搖頭,“或許不是,畢竟婉菁是他親生的女兒,而容拓又是他親生的外孫,真要做了他總也要顧及這些的,只是,我真的沒有想到他居然與白寅還有勾結,可是此番西楚與無相之戰,他卻是假惺惺的力主戰的,幸虧是我勝了,否則說不定他真的會廢了容拓而爲王。”原本只是想要爲阮家洗清冤屈的,卻不想那些書信牽扯了這麼多的事情,連西楚也一併的牽連進來了。
“軒,那換走無邪之人,一是要奪走無邪,二是要讓你誤會我與歐陽,而知道小宇與歐陽相象的人,這世上又能有幾人呢?除了白寅就是齊相,軒,我想,能說動穩婆換下無邪的人應該是齊相。”如沁冷靜的分析着一切,知道這些,才能儘快的找到無邪,那是她嫡嫡親的兒子呀,從出生到現在,她竟然一眼也沒有看到,這讓她做孃的情以何堪。
鳳巧走到了如沁的身前,“妹妹,小宇就在你的身邊是嗎?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滿目都是期盼,又是一個失去兒子的孃親。
如沁搖搖頭,“那時在書屋所說的確是我騙了你,因爲我不想被白府的人查到我恢復了記憶,但是小宇現在並不在我的身邊,他在飛軒堡,他好端端的,我一直待他如已出,所以他從沒有受過任何一丁點的委屈,你放心吧。”擦着鳳巧眸角的淚意,如沁輕聲安慰着她。
“姐姐,我第一眼見到小宇的時候就被他似曾相識的模樣吸引了,都說外甥象舅,呵呵,他還真是象我,小傢伙可愛又健康,在飛軒堡的後山中我也抱過他好多次呢,姐姐放心吧,小宇一切都好。”
“是呀,小宇真的好可愛。”芸清也附和的安慰着。
鳳巧這才止住了眸中的淚意,“知道小宇從前是在如沁的手中,我早已不擔心了,只是還是止不住的思念,這是每個母親都會有的吧。”
“姐姐。”如沁擁住了鳳巧,“是的,我也思念我的無邪呀,可是,我沒有你的幸運,我甚至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喉中都是哽咽,一日不見,就是她一日的擔心。
“阮伯伯,拿着這些東西,再加上剛剛如沁的所有發現,你應該足可以爲自己沉冤昭雪了。”輕展軒篤定的說道。
阮宏謙沉重點頭,“可憐我阮家的百多條人命呀,白寅他做得太絕了,如果想要我手中的兵權,我給他便是,又何必要置我全家於死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