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桑聽耳際平穩的呼吸,緩緩的睜開眼,瞧着桌上籠在晨光中的兩攤蠟油,與窗上大紅的喜字,無力的閉上了眼。
明知他心裡有人;明知他娶自己與情愛無關;明知他所做的一切不過爲了自己所揹負的聖女詛咒。可是,內心如此清明的自己依然在他的面前墜落了攖。
吳桑說不清心裡的感覺。
她不悔,不恨,只覺悲涼。
透骨的悲涼,讓她不覺的蜷緊了身子,自嘲的扯起脣角,忍不住讓輕嘆溢出嘴邊償。
君墨安聽着她的那聲若有若無,無比壓抑的自嘆,心尖顫了顫。
鼻子向着她的脖頸拱啊拱,像尋找溫曖的糰子。
吳桑被耳邊的輕癢牽回思緒,皺着眉頭擡手向外推了推他的頭。
可是他的頭實在太沉了,不僅沒有推開,自己反到被他手腳並用的給扳了過,躺到了牀上。
眼瞧着他的手腳像八爪魚樣的扒在自己身上。
她苦笑着牽牽脣角,閉上眼睛。
“娘子”
耳際的低喃讓吳桑心裡一驚,睜眼,君墨安那張如畫的臉就貼在自己的臉側。
雙目緊閉,脣角帶笑。
想來剛剛只是他的臆語。
吳桑只覺得心間有鮮花綻開的輕喜,但轉瞬即落。
他此刻想的怕是蘭兒吧。
原本是兩情相依,他卻爲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娶了別人。
吳桑覺得自己的身份可笑,又覺得自己像個小偷,偷了原本屬於別人的東西。
她抿緊了脣,盯着雕花的牀頂,擡起手撫摸着君墨安的脖頸,便摸着糰子,然後,閉着眼,身體用力的想自他的身下抽離。
她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不僅沒有脫身,君墨安反倒扒的更緊了。
她深吸兩口氣,看着他那兩排羽翼樣的長睫,皺眉,輕聲道“王爺,王爺。”
君墨安聞聲,長睫顫了顫,而後緩緩輕啓,眯眼望着她,不滿的嘟嚷到“什麼王爺不王爺的!你相公我困着呢!”
說着閉眼又要睡,他原本生的就俊,此時庸懶加無賴的神情,純淨的像個孩子。
吳桑瞧着呆了呆,也不知道面對如此純淨的一張臉,心裡怎麼就拱起一股火來,雙目直直的望着他出聲問道“王爺,你看清我是誰了嗎?”
君墨安聽她聲音不善,眉頭便緊緊的皺了起來,撐起上身,眼內的迷濛被炙熱所代。他就那樣直直的盯着她道“桑哥,你說咱都拜過堂了,我的娘子除了你,還能有誰?”
吳桑他說的篤定,忍不住便笑了“蘭兒呢?王爺要如何安排蘭兒?”
吳桑眼裡起了霧,不僅是因爲蘭兒,更多的是因爲她接受不了此刻自己的尖酸。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可是,卻無力阻止這樣的改變。
君墨安瞧着她眸內的水氣,拉着她的手去按自己的胸口“桑哥,我的心在你這。”
如要可以忘記書房內的一襲話,這將是吳桑聽過最美妙的情話。
可是她忘不掉。
那話在心裡紮了根,她拔不掉,掐不死。
她只覺得心底的那團亂根隨着君墨安的話又在心間纏繞起來,繞的心間鬱痛難忍,急需找個出口。
“呵……,桑哥承受不起!”
她脣角掛着不屑的冷笑,卻垂下了眼睫遮下了內心的脆弱。
她的動作落出君墨安的眼中,像個硬拳狠狠的打在他的心上。
她連看都不要看他。
他心慌,意亂,不甘。
“那些話,只是爲了穩住蘭兒!”
他慌急的想要告訴她真相。可是。在她聽來,那不過是他在努力的狡辯。
她猛然睜眼,直直的盯着他道“王爺早就知道了桑哥的真實身份是不是?”
“叫相公。”
他的左顧言它早以說明的真相。她的心抽的有點痛,將脣咬生痛,才問出了那個在心中縈繞了好久的問題“你之所以出現在棲鳳坡,也是因爲發現了傳說中負咒聖女的蹤跡。是吧?”
“是。”事到如今,他不想再欺瞞下去,坦誠的承認。
雖說這早以是心裡預知的答案,吳桑卻仍覺得心像被刀尖劃過,那種徹骨的痛抽走了她眼中最後的一點希望。
君墨安眼瞧着她眼內唯一的亮光破滅,閉上眼,側過頭不再看他。
他心裡慌亂無措,將臉緊緊的靠在了她的胸口道“桑哥,不是你想的那樣。”
吳桑閉着眼,只覺得心口沉重,不願再聽到他的聲音,輕聲道“我累了,要睡了。”
外面陽光正足,吳桑蒼白的臉,透着光像是隨時會消失般的脆弱。
君墨安瞧着,突然害怕,她不知什麼時候便會從自己的眼前消失。
他怕她就這樣的消失。他想要她活過來。
可是她卻連看都不要看他。
無措間,他猛然想起,她在自己身下綻放時的活力,便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情潮。
吳桑只覺得自己身前的呼吸變得粗重而炙熱。
本能的,她睜了眼。卻映入一雙炙暗難明的眼。
那雙瞳孔裡滿滿的映着都是自己那張蒼白至死的臉。
她直覺的想要推開君墨安,可是他已欺了下來。
他的力道遠大於她,更何況現在自己身上咒已發,又連服了幾日的軟筋散。她只覺得隨着自己的抵抗,他的臉越來越大,眼眸裡自己影像的無限放大,便失去了所有自主的思維。
看着她的臉,她的身不再是那種脆弱的白,而充滿的活力的血色。
他更加的賣力起來,直到耗盡自己所有的精力。他才支撐不住的趴伏在她紅潮遍佈的身上。
過度的體力消耗,讓吳桑沒有多於的力氣開口讓君墨安下來。只是閉着眼由着淚流下,很快便睡了過去。
君墨安瞧着她眼角兩道反光的水漬,閉着眼將頭緊緊的貼在她的胸口,而後才翻身落在她的身側,握着她的手,也睡了過去。
五月十五的天氣不錯。
秦王府的後園裡,君墨逸取了塊果脯遞到夜琉璃的嘴邊,她下意識的咬了。清麻便順着舌尖味蕾直衝腦際。
她忙不迭的將口裡的東西吐出,取過桌上的杯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才算緩過勁來。而後,杏眸圓睜的盯着君墨逸道“你剛剛給我吃的是什麼東西?”
“果脯啊。”君墨逸一臉無辜的望着她道“這可是最後一塊薄荷味的杏脯了。”
說着將手裡的東西丟進了口裡,一付享受的模樣。
夜琉璃看了,受不了道“這天太陽都快落了,桑哥還沒出來,你怎麼還有心情吃東西。”
“新婚燕耳,良宵苦短,夜裡時間不夠用,白天當然沒時間出來理咱了。”
說話時,君墨逸別有意味的目光,不偏不正的剛好夜琉璃的面上。
品出他話中意味的夜琉璃,臉一紅,訕訕的道“桑哥不醒來,這府裡呆着也沒意思,我先回去了。”
君墨逸聽了便道“別人洞房花燭,咱卻在這吹風,確實無趣。走,本王請你吃靜夜軒的好料去。”
夜琉璃聽了翻了個白眼“君墨逸,你去我家請我吃東西,這算什麼事?”
君墨逸聽了,恍然的點了點頭“確實不算個事。你家的店,你請我吃!”
他說的理直氣壯,一付無賴樣,夜琉璃實在懶得理他前面便走。
“哎,等我。”
君墨逸在後緊緊的隨着。
兩人出了秦王府,才轉個彎,君墨逸突然衝着夜琉璃道“你先走,我改天再去吃。”
夜琉璃聽了一把拉住了轉身君墨逸“怎麼了?”
“太子來了。”
夜琉璃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果然瞧見了太子府那座鎏金的轎頂。
她也知事情緊急,鬆手放開了君墨逸。
坐在轎內太子正想着母后氣急敗壞的臉。轎子猛的一停,他的身子便向前欠了欠。
他剛想責罵轎伕,便聽得隨行僕人的喝斥聲“做什麼的,你沒長眼睛啊?”
迴應他的是個女子嬌蠻的聲音“這路是你家開的啊?本姑娘好好的走着路,被你們驚了還沒說話呢,你倒先橫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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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聽着女子嬌若乳燕的聲音,眼睛一亮,挑簾看向轎外。
僕從聽了動靜連忙轉頭,誠慌誠恐的道“殿下。”
他擺了擺手,自車上下來,瞧向一身紅衣,兩眼圓瞪,氣的鼓鼓的夜琉璃,笑着道“夜姑娘,好久不見。”
夜琉璃聽了太子的聲音,方纔轉頭,皺着兩條柳葉彎眉衝着太子道“琉璃見過太子殿下。”
她的態度極爲敷衍,太子卻並不怪,一雙眼眸緊緊的凝在她如花的面上,笑着問道“是誰把夜姑娘給惹着了,本宮替你出去氣。”
邊上的僕從一聽,手心便冒了汗,縮脖端胛的想把自己藏起來。
夜琉璃擺了擺手,大度的說道“算了,剛纔不過是被只瘋狗給吠了。不勞太子殿下費心了。”
說完她掃量一眼轎邊的僕,只瞧得他揪着一張臉就差叫她姑奶奶了。
看着原本囂張的僕從,此時像老鼠見了貓的表情,她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而後,擡起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太子道“殿下這是要去哪裡?還得帶着悽瘋狗護駕。”
她的話說的毫不客氣,可是太子並未見怪,反倒雙眸閃亮的緊緊的凝在她的身上,道“本宮要去秦王府探視剛剛成親的四弟。”
夜琉璃聽了,一張臉便揪了起來,癟着嘴道“琉璃離覺得殿下還是改天再去的好。”
“爲什麼?”
夜琉璃嘆了口氣道“琉璃就是剛從秦王府出來的。爲這了秦王的婚事,怡王這幾天忙的夠嗆,昨又喝的多了些,今兒一天都在補眠。而秦王自打入了洞房就沒出來。殿下去了怕是除了安王誰也見不到的。”
太子聽她這樣說,便道“即然三哥累倒了,本宮更應該去瞧瞧了。”
夜琉璃見他執意要去也沒攔着,只是施了一禮道“即然這樣,夜琉璃就此別過了。”
太子眼瞧着夜琉璃的背影消失了,才衝着管家一瞪眼“下次眼睛擦亮點,別見誰都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