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風擰眉沉思了頃刻,終是答應了:“如此,秦銘你可看好了,若是她再心存殺人之心,朕要罰的可不是她一人,謀殺皇后可是要誅九族的。”
若影臉色一變,轉眸看向秦銘,誰料秦銘竟是滿心歡喜地答應了。
她微微輕嘆,秦銘對蘇幻兒當真是上了心,竟是搭上了全家的性命,可是……蘇幻兒是否也是如此?
翌日,若影依依不捨地親自送安謙然和紫秋離開。就在安謙然要坐上馬車時,若影疾步跑上去。
“又有何事?”安謙然輕哼鈀。
若影咬了咬脣問道:“他的解藥……你回去的時候能不能再幫忙調製?若是成了,就飛鴿傳書給我,我親自去拿。”
安謙然看了看她,突然坐上了馬車手中執起了馬鞭,在臨走時只丟下一句話:“一會兒幫你照顧馬車裡的丫頭,一會兒又要調製解藥,我是上輩子欠了你還是救世活佛?”
說完,馬車軲轆就開始迅速滾動起來,看着他絕塵而去,若影心裡忐忑不安伴。
紫秋靠在馬車的車壁上緩緩撩開簾子朝他看去,而後緩聲問道:“國舅……”
“沒有國舅。”安謙然突然打斷了她的話。
紫秋抿了抿脣,想了想後道:“安公子,你就再幫主子一次吧,否則主子這輩子都不會安心的。”
“不安心纔會記着。”安謙然低低嘀咕了一聲。
“什麼?”紫秋沒有聽太仔細。
安謙然輕咳了一聲沒好氣道:“沒什麼,顧好你自己,若是你再不好好躺着,在半路上翹了辮子,我就將你丟去亂葬崗,不會給你挖墳立碑。”
紫秋驀地一怔,而後止不住扯了扯脣角。
哪有人這麼詛咒別人的,不但翹辮子,還要丟去亂葬崗,這性子真是古怪的很,也不知道她那主子與他是怎麼相處的這三年,而她……不知道會不會沒到三年就被他氣死了。
不過紫秋雖是這麼想着,卻還是乖乖地躺了下去,目前這個人是惹不得的。
當天,莫逸風依昨日的承諾將蘇幻兒放了出來,當若影看見蘇幻兒的那一刻,她依舊很不放心,秦銘對她這般全心全意,可不能讓她連累了秦府滿門。
秦銘見蘇幻兒被侍衛押了出來,立即跑了上去:“幻兒。”
蘇幻兒看見秦銘的那一刻,神色一怔,茫然地看了看周圍的幾人,最後又看向秦銘,不知道發生了何事。
秦銘見狀拉着她來到若影跟前道:“幻兒,你應該多謝謝皇后娘娘,若不是皇后娘娘替你求情,怕是你罪責不輕。”
蘇幻兒的眼底閃過一道異光,仿若不信秦銘的話,但是又帶着些許探究,生怕若影會有陰謀。
若影的臉上極爲平靜,上一輩的恩怨無論是因爲是上一輩還是因爲是千年前,對她而言已經不重要了,但是對於蘇幻兒,若影也希望她不要連累了秦府纔好。
“秦少夫人,本宮想與你單獨談談。”若影見蘇幻兒始終躊躇不前亦是心思沉沉不願開口,若影便事先開了口。而且她故意加重了“秦少夫人”這幾個字,就是要讓她做事情要考慮一下這麼愛着她的秦銘。
“影兒。”莫逸風聽得若影要單獨和蘇幻兒談,自是不放心的。
若影轉眸看向他,讓他放心,如今她已經復明,記憶也已經盡數恢復,別說秦萬成教她的功夫她已經回憶起,就算是隻憑她千年後的功夫,也足以對付蘇幻兒。
莫逸風不知道若影要去說什麼,但是也沒有去阻止,只是示意侍衛暗中保護。
兩人來到東園,周圍看似無人,卻暗藏着諸多隱衛和侍衛,蘇幻兒看着她一身的錦衣華服,面色沉靜如水。經過這陰暗的地牢生活,突然能看見陽光,她有些不捨離開。
“有什麼想問或者想說的嗎?”若影沒有轉身,只是看着一旁嬌豔欲滴的話輕輕撫弄,話卻是在問蘇幻兒。
蘇幻兒漸漸斂回思緒,淡淡看向若影,而若影卻始終沒有回頭,靜等她的話。
“皇后娘娘想要讓我問什麼?”須臾之後蘇幻兒反問。
若影擰眉回眸看向她:“你害得一個無辜的人成了活死人,難道心中無愧嗎?”
蘇幻兒心頭猛地一撞:“紫秋她……”
“是。”若影眸光一斂,“難道這就是你要的結果?”
“不,我沒有想過要傷害她。”蘇幻兒不停地搖頭,“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就可以問心無愧嗎?”若影心中很是惱怒,“方纔本宮問你有什麼想問或者想說的,而你卻絲毫不覺得有愧疚,更是不問紫秋是否安好,若是紫秋就此喪了命,難道你心就安了?”
蘇幻兒咬了咬牙,臉上陰雲密佈:“那我娘又何其無辜,若不是你娘,我娘又怎麼會死?”
“難道說就因爲這樣,你就連無辜之人喪命在你手上也在所不惜?你要爲你娘報仇殺了我,若是我死了,也會有人爲了替我報仇而殺了你嗎?”
“死就死,從我娘被你娘害死之後我就沒想過要活着,只要報了仇,所有的一切我都不在乎。”蘇幻兒驀地扭過頭去,根本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若影眯了眯眼眸,須臾之後緩聲道:“不在乎?若是你殺了我,而莫逸風爲了替我報仇而殺了秦銘呢?”
蘇幻兒一驚,轉眸看向若影,見她臉上不似是說笑,心頭慌亂不堪:“這和他沒關係。”
“爲何沒關係?你們可是夫妻。”若影反問。
蘇幻兒蒼白着臉色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今日我栽在你們手裡算我倒黴,相公根本就不知情,也並未參與此事,一切都是我一人所爲。”
“那我又何曾參與過母親當年之事?可是你還不是要將你母親的仇報到我身上。若是像你所爲的那般,你一心要殺我,皇上可以株連秦氏九族。”
若影將蘇幻兒說得啞口無言更是心驚膽戰。
“難道你現在還不知道錯嗎?”若影上前一步緊緊逼問,“你以爲你真的出了牢門就沒事了?你以爲你的所作所爲就不會禍害無辜的秦府滿門?你以爲你說一句‘一人做事一人當’就真的可以如此?那麼我母親難道不會說一人做事一人當,絕對不要讓你來害我嗎?若是每個人的行爲都可以不計一切後果,還要律法何用?”
“秦銘……秦府……你們究竟要將他們如何?”蘇幻兒微顫着指尖擡眸看向若影。
當初那一劍朝若影刺去時她的確用了全力,所以在看見秦銘撲上來時她根本收不住劍,而紫秋上前的那一刻,她雖然已經減輕了力道,但是終是將她刺傷。不過若不是她已經收力,怕是紫秋早已一劍穿體,根本就不可能活命。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傷害秦銘,也沒有想過要傷害紫秋,她只是想要替母親報仇而已。
但是如今聽了若影的話,她不得不說若影說得沒錯,雖然她替母親報仇是應該的,可是若影的母親已經死了,而若影當時還小,根本就不懂這些,她要替母親報仇報到她身上確實是不應該。
雖然說父債子償,一命抵一命,但是讓一個無辜之人抵命,她又如何對得起自己那善良的母親。
“若是你現在還覺得沒有錯,也沒有對不起秦家,你現在可以走了。”若影道。
蘇幻兒神色一陣慌亂,見若影轉身要走,她立即噗通一聲跪在若影跟前:“皇后娘娘,請高擡貴手放過秦銘,放過秦府。”
“並非是本宮不願放手,而是你的仇恨之心早晚會害死秦府滿門。”若影一瞬不瞬地凝着她,深情卻漸漸遊離,當初就是因爲她懷揣着仇恨之心,才害得莫逸風如此,以後……她當真不知道怎樣才能補償他纔好。
“我……我沒有。”蘇幻兒微閃了眸光。
若影低低一嘆:“你知不知道你之所以能如此順利地結束牢獄之災,是因爲秦銘?”
“秦銘?”蘇幻兒一驚:“他做了什麼?”
若影看着她,俯身將她扶起:“是他擔保了你。”
蘇幻兒在若影將她扶起的那一刻,頓時有些受寵若驚,起身之後腳步微微一踉蹌,隨後略帶慌亂地縮回了手。
“當時皇上說,若是你再存殺人之心,就將秦府滿門抄斬,而你本次的行爲也本因以殺人未遂罪終生監禁,若不是秦銘往日有功,你定然是離不開牢門的,希望你好自爲之。”
見蘇幻兒眸光微微渙散,若影又:“讓你今後安分守己也不是爲了本宮,因爲憑你現在是奈何不了本宮分毫的,可是秦銘對你是真心實意的,如今能找到像秦銘這般一心一意只對一個女人的男人可不多了,與其心中充滿仇恨日日活得不自在,倒不如好好珍惜這份難得的緣分。”
若影事先離開了了東園,擡眸見莫逸風等人在水榭亭臺處,便徑直走了過去。
秦銘本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見若影走來,急忙迎了上去:“皇后娘娘,幻兒她……”
“既然這麼擔心,不如過去看看。”若影道。
秦銘頓了頓,立即笑着點頭,而後一轉眼就跑得無影無蹤。
莫逸風走上前看着秦銘離開的方向,輕哼道:“見色忘義,莫不是說的就是此人?”
若影擡眸揚了揚眉,而後在莫逸風的疑惑中驀地轉身離開。
莫逸風愣忡頃刻,莫逸謹和莫逸行尚未開口,莫逸風便疾步跟了上去。
“三弟!”
“三哥!”
莫逸謹和莫逸行急忙喚住他,誰知莫逸風竟是連頭都沒有回一下,追上去後不知道在和若影說什麼,可是他那一臉討好的表情便能知一二了。
“還說別人見色忘義,他現在又是什麼?”莫逸謹沒好氣地輕哼。
“就是。”莫逸行附和道。
莫逸謹也不想看見他們夫妻在他面前恩愛的模樣,驀地轉過頭移開視線,可是當他看向莫逸行的時候,不由地想到了還在地牢內的闞靜柔。
“五弟。”莫逸謹低喚了他一聲,莫逸行看向他,一臉茫然,他隨之試探地問道,“想過替那個女人求情嗎?”
莫逸行的臉上果然僵了僵,不過他卻並沒有莫逸謹所想的那般,而是輕抿薄脣沉默頃刻,隨後淡聲道:“隨三哥處置。”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其實莫逸行並非是不在意,而是不再想讓闞靜柔擾了他的心緒,有些人看清了,他也心死了。正如他的小妾所言,爲一個不值得的女人葬送了自己的前程,可不是一個男人該做的事情。糊塗了這麼多年,他也該清醒了。
看着莫逸行離開,莫逸謹對一旁的侍衛交代了一聲後也離開了靖王府,他也該去做他該做的事情了。
永王府
蕭貝月看着周圍的人,心裡堵得慌,這些奴才一個個都是生面孔,是莫逸蕭將原先的奴才全都撤走換了這一批人,說什麼是特別安排照顧她們母女,怕之前的奴才中還有魚目混珠之人,實則根本就是派了這些人來監視她們母女,而原本就在她身邊照顧的近身婢女,竟是被他以到了嫁人的年紀而被他擇了一門親事給嫁了。雖然這也是她所希望的,可是當莫逸蕭做這件事情後,她總覺得他另有企圖。
“王妃,請用茶。”新來的侍婢丁香將茶端了上去。
蕭貝月頭也不擡一下地冷聲呵斥:“沒讓你過來。”
或許是對周圍的奴才都心存防備,她根本就不願意與之親近。
丁香委屈得撇了撇嘴,但是值得退到了一旁。
就在這時,莫逸蕭的身影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所有的奴才都紛紛行禮,莫逸蕭示意她們離開,而後走上前。
“心情不好?”莫逸蕭第一次這麼問,可蕭貝月卻覺得可笑至極,將莫心朝自己跟前攏了攏,道:“好得很,四爺信嗎?”
莫逸蕭臉色微微一僵,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垂眸見莫心撇着嘴似是很不高興的樣子,不由地朝她伸了手:“心兒,過來。”
莫心見狀立即嚇得朝蕭貝月懷中縮了縮,而後撇了撇嘴竟是哭了起來:“孃親,舅公不在,壞人欺負我們怎麼辦?”
蕭貝月看着莫心這般模樣自是心疼不已。
當初的景象她小小年紀銘記於心,這個陰影怕是不容易會消除。
“心兒別怕,孃親在。”蕭貝月將莫心抱在腿上不停哄着。
莫逸蕭緩緩收回了指尖,心中一陣低落,如今他不僅被曾經最愛的女人一騙再騙,兒子又被她間接害死,女兒因爲曾經他對她的捨棄而不再願意與他親近,他的妻子也不願意再接受他,當真是和妻離子散無異。
凝眸細想,這或許是他的報應。
蕭貝月見莫逸蕭久久沒有離開,而莫心又害怕得實在厲害,只得抱着她朝房間走去。莫心似乎是因爲哭累了,所以很快就睡着了,蕭貝月陪了她一會兒,見她沒有動靜,便爲其蓋好被子後躡手躡腳地離開了房間。
然而當蕭貝月再次回到園子時,竟然看見莫逸蕭還坐在那裡,因爲已經走到了此處,倒使得她有些進退兩難。可是隨之一想,自己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他,又何須懼怕他?
思及此,她便再次回到了方纔所在的座位上,伸手拿起石桌上煮沸的茶壺以熟練的手法泡着花茶。
“你會茶道?什麼時候學會的?”莫逸蕭有些錯愕,似乎他從來都不知道她還會茶道,只知道她的廚藝十分精湛。
蕭貝月沒有看他,只是淡淡一語:“從嫁入當初的四王府後就學會了,想想還真是好多年了。”
莫逸蕭的心口驀地一撞,抿了抿脣,竟是說不出一句話來。
蕭貝月熟練地經過幾道程序,最後將茶杯放在自己面前,而後爲自己泡上了一杯,但是並沒有要給莫逸蕭泡的意思。
放下茶壺她剛要端起茶杯,誰知有一雙手竟是比她快了幾分,待她轉眸望去,莫逸蕭已經端着茶杯在鼻下輕輕一嗅,而後輕抿了一口。
“這是我的茶杯。”蕭貝月擰了擰眉冷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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