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纔不會幫你,你自己看着辦,我還有事要做。 ”說完,莫逸謹氣呼呼地轉身就要離開,可是剛走幾步便頓了頓,而後丟給他一句話,“你最好看好影兒,這段時間她情緒低落,別讓她做傻事。”
做傻事?
莫逸風眸色已經,轉身朝月影閣走去。
可是一到房間,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方纔對莫逸謹說的話到她跟前又有些難以啓齒,因爲無論什麼樣的理由,他終究還是傷了她,所以到最後,他只是默默地坐在牀榻邊看着她,明知道她在裝睡,他卻依舊不敢驚擾。
翌日下朝後,莫逸謹見莫逸風轉身要去找刑部尚書,便立刻疾步跟了上去猷。
“二哥你……找邱大人有事?”莫逸風看了看他問道。
“的確有點事。”莫逸謹點到爲止,也不再說下去。
莫逸風看得出,他根本就是故意隱瞞。不過他也沒有太在意,因爲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蕖。
緊走了兩步趕上邱尚書後莫逸風開口喊住了他:“邱大人請留步。”
邱尚書轉身疑惑地看向他二人,隨後躬身抱拳行禮:“兩位王爺,不知有何要事找下官?”
莫逸風的眸光淡掃,見其他大臣都已經三三兩兩地離開,便道:“邱大人,藏鳳山的那個山賊是否還關押在刑部大牢?”莫逸謹聞言微微一怔,不料他也要去找那山賊,正要開口相問,卻又聽莫逸風開口道,“不知本王可否去見上一見?”
邱尚書擡眸看了看他,微微有些爲難:“三爺,那山賊雖然傷了柳姑娘和側王妃,可是……終究還是要依法處置。”
莫逸風淡淡言道:“邱尚書放心,本王不過是因爲側王妃的一個重要的東西被他給掠奪了,所以想要問問他究竟放在何處。”
“那……下官替三爺去盤問那山賊。”邱尚書想來公正廉潔,自然是怕他會因爲自己的女人被擄劫而報復,若是人犯死在大牢,他也不好交代。
莫逸風淡淡一笑,雲淡風輕:“若是那山賊在本王離開後有任何損傷或死於非命,本王一力承擔,邱大人也儘管去參本王一本。”
話已至此,邱尚書也沒有理由再阻止,既然他堂堂王爺都做了這樣的保證,他又何懼之有。
去刑部大牢的路上,莫逸謹問道:“你要找那山賊做什麼?”
“要問問當日之事。”莫逸風眸色一斂。
“當日?”莫逸謹垂眸細想,突然怔了怔問道,“難道是影兒被擄劫的那日?”
“嗯。”思及那日,莫逸風的指尖驟然一緊。他總覺得那日不尋常,只是一直找不到任何證據,如今只剩下那山賊一個有力的人證,而且他關押在刑部大牢,由邱尚書管轄,自是不會有事。
一連三日,莫逸風和莫逸謹都無法自那山賊口中得知真相,看他的樣子,根本就是在故意隱瞞也不屑與他們說,可是,當第三天他們要離開之際,他卻突然開了口,僅僅一句話:“我要見三王爺的側王妃。”
被關押進來的當天,他就知道了莫逸風的身份,還有若影的身份,所以此時此刻他也不多加描述,直接說出了想見之人的身份。
莫逸風臉色一黑,氣得握緊了拳恨不得將他一拳斃命,可是偏偏對方是個不怕死的,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到最後,莫逸風惱得拂袖而去。
莫逸謹急忙追上了他,緊走了兩步站在他面前:“三弟,你冷靜點。”
“冷靜?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動歪念,不說實話也就罷了,居然還要見影兒,難道你要讓我爲了真相而把影兒帶來讓他們見面嗎?”莫逸風氣惱道。
莫逸謹沉沉吸了一口氣後道:“若是如此,有何不可?”
“二哥!”莫逸風有些看不懂他,“你明明知道影兒如今在生我的氣,若是我再讓她前來,她會怎麼想?”
“我當然知道,可是或許影兒也想見他呢?”莫逸謹看着他緩聲道。
“什麼?”莫逸風難以置信地望着他。
“不如我去和影兒說,而且她也已經好多天沒有出門,就當散散心。”莫逸謹道。
“可是……”莫逸風還想說些什麼,莫逸謹已經疾步朝外走去。
讓莫逸風沒想到的是,莫逸謹跟若影說完之後若影居然當真答應了,這讓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見若影正要踏上馬車,莫逸風急忙跟了上去拉住她:“影兒。”
雖然知道她這幾日身子已經痊癒,可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若影轉眸淡淡掃向拽住她手腕的手,緩緩將之撥開,而後踏上了馬車。
莫逸風心頭一緊,見她鑽入馬車,他立刻跟着坐了進去。
若影坐在馬車內一語不發,感覺到他坐在她身側,她也沒有反應,只是輕闔雙眸假寐起來。
“影兒,我……”他很想把真相告訴她,可若是她知道真相後想必會難以接受,而且她似乎已經將兒時之事忘得一乾二淨,所以他也不想喚回她當年喪母的記憶。
與其讓她痛苦,不如讓她恨他,他再想辦法讓她原諒。只是他沒有想到若影這麼多天以來竟是一句話都沒有與他說過,無論他怎麼和她說話,她只是淡淡地移開視線。
這樣的她讓他怕極了,就好像她正漸漸地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一般。
馬車很快到了刑部大牢,莫逸風下了馬車後伸手要去扶她,可是她卻沒有伸手,獨自下了馬車後朝站在刑部大牢門口的莫逸謹走去。
莫逸謹見若影走到她跟前,便說道:“我也不知道他要跟你說些什麼,剛纔我進去過了,他說只要見你一個人,見到你纔會說。”
若影點了點頭,而後走進了大牢。
莫逸風見狀急忙走上前,卻被莫逸謹拉住了:“別靠太近,否則他什麼都不會說。”
“可是影兒……”
“別擔心,我們就站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影兒也不會進大牢,所以不會有事的。”
這樣一來那山賊會說出想說的話,而他們也能聽到一切,又能護若影周全。
那山賊因爲是重犯,所以是單獨關押,若影來到關押山賊的大牢前,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她呼吸一滯。
原本一臉霸氣滿臉絡腮鬍的山賊此時此刻已經被打得遍體鱗傷,而且那絡腮鬍上也滿是鮮血。
“聽說你是三王爺的側王妃?沒想到你會願意前來。”那山賊見到若影前來,眼前閃過一道詫異的眸光,而後便是勾脣一笑。
若影沒有開口,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可是她的眸光騙不了人,她帶着同情,帶着難以置信,帶着不忍。
山賊順着她的視線打量着自身,而後自嘲一笑:“你果真和我想的一樣,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同情我。”
若影眸光一閃,移開視線,卻仍是靜靜地站在他的牢房前。
山賊吃力地支撐起自己的身子站在若影跟前,因爲距離太近,所以若影回頭看見他近在眼前之時還是嚇得退後了一步,不過臉上倒是未見太大的懼意。
“比起那些庸脂俗粉,你的確是十分特別,雖然心地善良,可是夠膽識。”山賊竟是不住誇讚起來。
站在不遠處的莫逸風臉色越來越鐵青,也不知道那山賊意欲何爲。
若影只是緊蹙着秀眉望着他,等着他後面的話。
山賊低低一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過後問道:“身子好了?”
若影聞言眸色一怔,隨後竟是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莫逸風和莫逸謹又何嘗不是錯愕不已,兩人對視了一眼,莫逸風的愧疚漸漸濃烈起來。
見她竟是願意回答他,山賊斂住了笑容轉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知道我爲何要見你嗎?”
若影搖了搖頭,而不遠處的莫逸風和莫逸謹也是洗耳恭聽。
山賊說道:“因爲我想在死之前說出真相。”見若影有些疑惑地望着他,他繼續說道,“我不相信那兩個人,說不定那兩個人是那個人的同黨。”
若影一怔,低眸思索,想來他說的“那兩個人”是莫逸風和莫逸謹,但是“那個人”又是誰?
“其實那天是有人故意設局,我原本就沒有要抓你和抓那個女人,是有人讓我這麼做的,還說只要我答應了和他合作,就有十萬兩銀子給我們藏鳳山。這麼好的事情我當然不會錯過,所以纔會按照計劃行事,沒想到我是着了他的道,還……還害得你沒了孩子。”一想起那日他被秦銘抓住後順着密道走回房間時,看見躺在地上的她身下那一灘血跡,他也是愣在了原地。
若影一聽到孩子這兩個字,不由地眸色黯然。
沉默頃刻,她終是開了口:“究竟是誰?那個人是誰?”
山賊說道:“就是那天上來的兩個王爺中說要救另一個姑娘的王爺。”
他只知道莫逸風是三王爺,可是並不知道莫逸蕭就是四王爺,所以他也只得如是描述着。
莫逸風一聽山賊這麼說,頓時心頭一慌,恨不得上前和若影解釋清楚。但是他終究還是隱忍了下來,靜靜地聽山賊後面的話。
若影聽山賊這麼一說,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莫逸蕭。不知道爲何,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她竟然還偏向着他。她恨透了這樣的自己,可是又無可奈何。她可以恨他,可是她卻無法做到在這樣的情況下不相信他。
“他究竟說了什麼?又爲何要這麼做?”她無力地問他。
莫逸風緊了緊負於身後的拳心,不知道爲何若影不再問下去究竟是哪一個,難道她已經認定了是他?不過山賊的話還是讓莫逸風和莫逸謹爲之一怔,只是不知道莫逸蕭這麼做的目的究竟爲何。
山賊聽若影這麼問,便也不想有任何隱瞞:“那個王爺說,只要到時候我到時候派人說要十萬兩換一個人的命,隨後將你們二人帶出去後命人將刀同時架在你和那位姑娘的脖子上,並且說只能換一個,否則誰都不能活,事成之後我就能得銀子,而他則得美人,說是爲了得到美人心的苦肉計。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要把你搭上,但是我還是失策了,沒想到人被救走之後三王爺帶人剿滅了我的藏鳳山,兄弟們死的死抓的抓,而我也逃不過此劫。”
他的話落下之後,若影久久都沒有開口,也不知道該問些什麼,而設此局之人的目的也已經顯而易見,只是她卻賠上了自己那未出生的孩子。
垂於身側的手緩緩攢緊了拳心,有一股濃濃的恨意冉冉升起,可是,她應該去恨誰?莫逸風?柳毓璃?莫逸蕭?
而她恨又該如何?如今她武功盡失,而他們三個之中兩個是王爺,一個是兵部尚書千金,原先疼愛她的玄帝如今不知爲何對她這般疏離,眼眸隱約帶着一抹讓她懼意叢生的情愫,
莫逸謹對她雖好,可是他畢竟和莫逸風和莫逸蕭是兄弟,她從來都不希望他因她而爲難。
心中又恨想要報仇,自己卻力不能及,這種感覺讓她一再痛恨自己的無能。
掌心被指甲深深嵌入,可是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此時的心就好似掉入了萬丈深淵,痛得窒息。
緩緩轉過身,踉蹌着腳步正要離開,手臂突然一緊。若影淡淡回眸望去,莫逸風和莫逸謹卻是怔了怔,他們不知道那山賊究竟意欲何爲,可是在莫逸風要上前之時,莫逸謹再次制止了他,並用眼神示意他靜觀其變。
大牢中沒有窗子,周圍雖是掌了燈,光線依舊十分昏暗,可就是這樣昏暗的燈光,襯托得若影此刻的神色寒涼至極。
山賊也被她的方纔轉眸輕睨惹得怔在原地,一時間竟是忘了要開口說些什麼。
“說。”若影冷聲開口。
山賊猛然斂回思緒,竟感覺眼前的人和他初識那日判若兩人。
見若影依舊望着他,神色中帶着不耐,仿若在警告他,若是再不說,她就要出去了。他急忙將抓住她手臂的手鬆了鬆,就在莫逸風和莫逸謹鬆了一口氣之時,卻見他突然抓過若影的手腕隨後迅速在她手心寫了兩個字。
“這是我的名字。”他鬆開她的手之後說道。
若影雖然不知道他爲何要將字寫在她的手心,可是他的名字因爲比較簡單,所以她看得也十分真切。
左昌。
不過這兩個字……
若影輕笑:“你確定這是你父母給你取的名字?”
左昌疑惑地點了點頭:“我沒有騙你,雖然我父母已經亡故,如今我除了一幫兄弟之外舉目無親,但是這的確是我的名字。”
若影再次勾了勾脣角,也幸虧他父母不是給自家閨女取這個名字,否則該是鬧多大的笑話。雖然昌字意爲吉祥昌盛,可是配上這個姓氏……
不過也罷,他叫什麼名字與她何干?她何必去想這麼多。
左昌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姣好的面容,見她似乎沒有放在心上,他急忙道:“你可要記住了,我的名字,別忘了。”
“我爲何要記住你的名字?”若影淡聲問。
左昌糾結地摳了摳面前的鐵柵欄,小心翼翼地睨了她一眼後支吾道:“我兄弟都死了,就算沒死的也臨死不遠了,我怕自己死了之後就真的沒人記住我了,這樣子就像是白白在世上走了一遭,要是一個人死了還有另一個人記着,也死得其所了。”
莫逸風聞言擰緊了眉心,縱使他這麼多年來最擅長的就是控制自己的情愫,可是此時此刻他還是忍不住從齒縫中擠出了一句話:“淫賊。”
莫逸謹睨了他一眼,涼涼丟出兩個字:“活該。”
莫逸風回眸瞪向莫逸謹,可是莫逸謹因爲若影這件事情變得和他明着對峙起來,雙眸更是瞪大着與他四目相接。莫逸風也從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他是在怪他,不由地心虛地移開了視線看向若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