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姐姐。”玉如心長長鬆了一口氣,匆匆離開了房間。
蕭貝月上前扶起莫逸蕭,而後連哄帶騙地讓醉酒的莫逸蕭喝下了醒酒茶,可是當她要離開之際,莫逸蕭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毓璃……別走……你到底願不願意……做我的女人……”
蕭貝月心頭一寒,此時此刻仿若承受着萬箭穿心之痛。轉頭看向莫逸蕭,他緊闔着雙眸低低呢喃,可是手卻仍舊死死攥着她的手腕,仿若一放手她就會離去。
“四爺……”蕭貝月哽咽地轉身低喚着他,將碗放置一旁後伸手撥開他的指尖枸。
“別走……你到底願不願意……”
蕭貝月忍着哭出聲的衝動,伸手一根一根地將他的指尖撥開,而後站在他牀邊啞着嗓音道:“我不是柳毓璃,我是你的妻子。”
說完,她轉身匆匆離開了房間罘。
站在房門外,她望向墨黑的夜空陣陣淒涼,她不會忘記那一日,他警告她以後沒有他的允許不準來他房間。
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丈夫,可是他的房間卻在爲另一個女人而留。
在出行山蘭谷的前一日,柳府突然來人找莫逸蕭,當時莫逸蕭不在府上,當蕭貝月得知是柳毓璃找他時,心驟然一緊,一絲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而柳毓璃來找莫逸蕭,府上的人都不敢怠慢,急忙去外出找莫逸蕭。蕭貝月雖然是永王妃,卻也不敢阻攔,因爲誰都清楚若是阻攔會有什麼後果。
玉瓊山莊
柳毓璃跟着莫逸蕭走進山莊後便陣陣忐忑,她從來不知道莫逸蕭還有這一處別緻的山莊,和永王府相比,奢華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四爺何時建這玉瓊山莊的?”柳毓璃擰眉打量着四周問道。
莫逸蕭輕哼道:“在你眼裡,只有莫逸風纔會有私人山莊?”
柳毓璃抿了抿脣,不再言語。
須臾,她頓住腳步轉眸問道:“爲何帶我來這裡?”
莫逸蕭負手而立,器宇軒昂,站在她面前遮擋了她所有的視線,可是對於她來說心頭卻是一重,有一種危機似乎在慢慢逼近。
“今日你派人來找我,不就是爲了跟我做交易?”他一瞬不瞬地睨着她,眸色清冷,沒有一絲喜悅之色,見她侷促不安地站在他面前,他又道,“若是你覺得這裡不合適,我倒是不介意去柳府,或者去永王府。”
“不要!”柳毓璃臉色紅白交加,沉吟了頃刻,她咬了咬脣道,“就、就這裡。”
若是在柳府被她父親知道了,定是要讓她嫁給他,若是在永王府,人多嘴雜,自是會消息外露。這裡遠離人煙,倒是不會讓人發現。
“你就這麼喜歡他?我到底哪裡比不上他?”說這句話時,他幾乎要咬碎銀牙。
柳毓璃別開臉冷聲道:“請四爺信守承諾。”
“你……”莫逸蕭臉色驟然鐵青,見她下定了決心,沉了沉氣攢緊了指尖道,“那還在等什麼?”
“什麼?”柳毓璃難以置信地打量着周圍。
這裡是花園之中,並非是房間,四周雖然沒有任何人,可是不代表當真不會有人出現,更何況在這四周毫無遮攔之下讓她寬衣解帶?
“這裡的人都已經被我遣走了,明日午時之前都不會回來,你大可放心。”莫逸蕭看穿了她的心思,卻說得波瀾不驚。
柳毓璃顫抖着指尖望向他,雙眸漸漸蒙上了一層霧氣,語氣帶着從未有過的低聲下氣:“可不可以去房間?”
“不行。”莫逸蕭驟然打斷了她的念頭,“我就是要讓你記住今天,讓你看清楚你的第一次給了誰,就是讓你有一個與衆不同的男歡女愛,免得你以後把我給忘了。”
聽到莫逸蕭的話,她應該是放心的,至少他承諾了會讓她達成所願,可是心頭卻是難以抑制地涌上一股心酸,爲了莫逸風,她竟然要用身子當條件與他人作交換。
明明是自己做出的決定,可是心卻跟着狠狠揪起,周圍的雪依舊厚厚的一層,她的心就像周遭的積雪,被踩得坑坑窪窪滿是瘡孔。
當外衫褪去,她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寒顫,卻始終不敢擡眸看他。莫逸蕭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心卻比她更痛。
突然,柳毓璃感覺一陣天旋地轉,雙腳突然離開了地面,而她的身子已在他的懷中。
他終是不忍心看着她受委屈,終是不忍心看着她落淚的模樣,他終究還是心軟了。莫逸蕭抱着她來到了花園中央,柳毓璃驚愕地發現那裡竟然放着一個睡榻,而周圍則是圍着一圈的炭爐,置身其中,竟是絲毫感覺不到冷意。
“這是爲你備下的。”看着她錯愕的神色,他沉聲說道。
其實他沒有把握她會答應,畢竟這是一個女人的珍貴初夜,可是他還是讓人備下了這些,心裡卻是矛盾萬分。
他不希望她答應,因爲他不想看見她爲了莫逸風什麼都願意做,他也希望她答應,因爲他想要她,要她的所有,要與她有個難忘的男女歡愛,哪怕只有一次,哪怕此生只擁有一次,他死也甘心了。
可是,當他得知她當真要見他是,心底的某一處徹底坍塌。
原來他想要她的心更勝於她的身,他已愛她入骨,入血,入髓。
當衣衫盡褪,坦誠相見,身下傳來疼痛直達心底,眼淚終究決堤而下。
他細細地吻去她的鹹澀,看着身下的她情緒萬千,有憐惜、有憤怒、有不甘,最終化爲暢快淋漓的歡愛將她揉進自己的血液。
翌日
莫逸蕭帶着蕭貝月和玉如心坐着馬車來到了柳府,玉如心原本因爲莫逸蕭帶上她正受寵若驚,當馬車停在柳府之時卻是有些疑惑,轉眸看向與她同坐一輛馬車的蕭貝月,她正蹙眉抿脣打簾朝外望去,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姐姐,咱們四爺不會要帶那狐媚子一同去山蘭谷吧?這無名無分的也不怕惹人非議。”玉如心咕噥道。
蕭貝月的眉心驟然一緊,轉眸望向玉如心提醒道:“又口無遮攔了。”
玉如心一想到前夜,立即捂脣不敢多言。蕭貝月再次望向馬車外時低低一嘆:“有四爺的呵護,誰又敢非議呢?”
玉如心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卻見柳毓璃輕移蓮步正從柳府內走出來,而莫逸蕭則是立即迎上前,竟是親自扶着她上了自己的馬車。
“四爺不與我們坐同輛馬車,竟是爲了她。”玉如心不滿地咕噥了一句。
蕭貝月無奈按住了她的手輕拍了一下,以示安撫。可是安撫了玉如心,誰又來安撫她?
馬車內,莫逸蕭見柳毓璃始終不開口也不看他,神色不由黯然,伸手將她的手執於掌心,不由她閃躲。
“身子可還有不適?”雖然早已給她上了藥,可是他始終還是不放心。昨夜他是過分了,然而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心底一直叫囂着要她,他竟是難以自控。
柳毓璃臉色一紅,眼中卻盡是怒意,轉眸瞪了他一眼將手從他掌心抽出。
昨日從花園到房間,她已經不記得他要了她多少次,彷彿要讓她此生都記得他所賦予她的一切。
莫逸蕭手上一空之時臉色驟然黑沉,下一瞬,柳毓璃只覺腰間一緊,待她回過神之際脣上一重。
懲罰性地一陣啃噬之後他才放開她,看着她投來的滿是怒意的眸光,他鐵青着臉怒道:“別忘了你此行的目的,若是你想放棄,我倒樂意得很。”
柳毓璃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爲,可是聽了這句話,終是緊咬着牙順從地坐在一旁沒有吭聲。
三王府外,直到永王府的車馬都離去了,莫逸風這才命人動身。
若影望着揚起的塵土冷哼了一聲:“這是要讓我們吃他們的塵土嗎?明明我們可以先走的,而且他不是排行老四嗎?這麼囂張!”
莫逸風勾脣淺笑拉起她的手踏上馬車,見她對莫逸蕭這麼不滿,揉了揉她的發頂道:“二哥不是還在我們後面。”
“二哥?二哥帶了誰去?”若影疑惑地問道。
不是說可以帶家眷?也不知莫逸謹會帶誰前去山蘭谷。
“孤家寡人。”
正說着,莫逸謹的聲音突然從馬車外傳來,還不乏一絲幽怨。
若影一聽急忙打開簾子望去,果真瞧見是莫逸謹騎馬而來,不由地滿臉喜悅地喚了一聲:“二哥!還以爲你觸景傷情不會去呢。”
“觸景傷情?此話怎講?”莫逸謹挑眉問道。
若影噗嗤一笑:“前些年你都是和你的三弟一同前去,這次你的三弟歸我了,真可謂物是人非,不是觸景傷情嗎?”
莫逸謹扯了扯脣角:“我可沒有龍陽癖,一會兒經過長春院把幻兒姑娘帶上,到時候與她泡個鴛鴦浴,豈不是美哉美哉……”
“二爺……”果不其然,秦銘的聲音從另一處傳來,語氣中幽怨更甚。
“秦護衛爲何滿臉焦急的模樣?仿若自己的心上人被人搶了去。”莫逸謹明知故問。
秦銘漲紅着臉吞吞吐吐:“我……我哪有。”
“哦?沒有嗎?既然如此,長春院就要到了,我先行一步去接幻兒姑娘。”
“二爺!”
就在莫逸謹作勢要去接蘇幻兒時,秦銘急得立刻攔住了他的去路。
“秦銘,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攔本王的路。”莫逸謹突然沉了臉。
秦銘一驚,慌忙解釋道:“屬下並無冒犯之意,只是……只是……”
“好啦!二哥就別嚇他了,再不快點就趕不上了。”若影轉眸對秦銘笑言,“你別聽二爺胡說,若是他將幻兒姑娘帶去山蘭谷,皇上還不打斷了他的腿,你也不想想皇上最忌諱什麼,也虧你信了他。”
秦銘聞言頓時恍然大悟,而後訕訕一笑讓了路,莫逸謹衝着若影撇了撇嘴,被拆穿了謊言甚是無趣。
“哎……影兒,爲何總不見你爲我說幾句話心疼我一下,你的心是鐵打的嗎?”莫逸謹感嘆道。
若影噗嗤一笑:“我的心是金剛鑽,懶得理你。”
放下簾子笑着轉眸看向莫逸風,只見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若影剛要開口問他發生了何事,腦海一閃,突然想起自己方纔所言,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玄帝最忌諱青樓女子,而莫逸風何嘗不是最忌諱這個?她竟然給忘了。
“我、我不是有心的。”她滿臉抱歉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莫逸風斂回思緒轉眸看向她,方纔的陰鬱一掃而空,伸手將她的手執起,臉上仍是溫潤的笑。
等到了山蘭谷,已經是入夜,所有的營帳都已經事先搭建好了,玄帝命人安排好了每個人的營帳之後,便讓大家各自在營帳內稍作歇息。
若影坐在營帳內卻是興致懨懨,因爲方纔被她看見了不想看見的人。
她當真是沒想到柳毓璃有這麼大的能耐,竟然可以跟隨着莫逸蕭一同來到了山蘭谷,而方纔在安排各戶營帳之時,她的眸光一直落在莫逸風身上。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了,總覺得她此行並非泡溫泉這麼簡單,從她的眸光中可以看出分明是懷揣着某種目的,而這個目的就在於莫逸風。
再看莫逸風,他的視線也分明朝她看去,但是她看不透當時他在想些什麼。
鏡中的自己映出了一副愁容,雙眉緊鎖心情低落,看着頭上的髮簪,她伸手取下,撇了撇嘴,她拿着髮簪指着鏡中的自己怒道:“真沒用。”
“誰沒用?”一聲醇厚的低笑自身後響起。
若影朝鏡中看去,撇了撇嘴將髮簪放置在桌上後起身道:“說這簪子,除了會裝飾之外沒一點用處。”
“這髮簪你還想要什麼用處?”莫逸風笑着伸手將她帶入懷中
若影揚了揚眉,擡眸對上他的視線笑言:“其實也有它用,比如可以用來一簪穿心,看誰不順眼就朝他心口刺去。”
“淨胡說。”莫逸風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愛吃魚的人是你,看見金師傅殺魚說殘忍的人也是你,再接下去你掃地都要恐傷螻蟻命了。”
若影被他說得咯咯直笑,沒想到他還有這般風趣的一面。
就在這時,營帳外有個黑影一閃,兩人皆止住了聲響,待出了營帳,卻發現外處空無一人。莫逸風蹙了蹙眉將若影帶回了營帳。
雖然周圍有巡視的人,但是所有的侍衛和高手都在保護玄帝、德妃、桐妃和莫逸蕭,當然還有年紀最小的十四莫逸宏,所以其他的營帳都沒有侍衛把守,也因爲出行的王爺都身手不凡,所以只有侍衛的巡視,沒有侍衛把守。
“會不會是刺客?”若影擔憂道。
莫逸風搖了搖頭輕笑道:“可能是十四弟貪玩,又不好意思進來,便又回去了。”
“是嗎?”若影始終覺得方纔的身影雖然嬌小,而且一閃而過,但根本不像是十四。
“好了,今夜累了就早些休息,沒事就別出去亂走,外面地勢險峻,若是走迷路了可能幾天都尋不回你。”莫逸風提醒道。
若影微微一怔:“不是說今夜要泡溫泉?”
“急什麼,大家會留在這裡至少五六天,今夜不去明天再去也不遲,那溫泉又不會跑了。”莫逸風笑言。
“可是……”若影還想說些什麼,莫逸風卻突然打斷了她的話:“好了,一會兒用好晚膳後你早些休息。”
“我早些休息?那你呢?”若影上下打量着他,一副要看出他是否要去偷腥的神色。
莫逸風無奈搖頭:“我找二哥有事。”
晚膳過後,莫逸風便匆匆走了出去,若影看着他的背影扯了扯脣。這麼多年來都是他和莫逸謹同泡溫泉,莫不是今夜將她留在此處就是爲了要私會莫逸謹?
思及此,若影忍不住噗哧一笑,若是她不認識莫逸風和莫逸謹,定以爲他們二人好男色,兩人還是有着除兄弟以外的親密關係。
不過他這般急着去找莫逸謹究竟所爲何事?難不成真的趁着今夜二人去同泡溫泉?
低眸沉思間,她眸光一閃,若果真如此,她可要好好去瞧瞧。
再也剋制不住心底的好奇,她彎脣一笑立即朝外走去。而就在她出營帳的那一刻,兩道黑影一閃而過,卻是向着兩個不同的方向。
莫逸蕭來到柳毓璃的營帳內,見她正坐在梳妝檯前思忖着什麼,他上前輕輕擁住了她。
柳毓璃一驚,急忙伸手將他推開,看了看帳外,臉色略顯蒼白:“你進來做什麼,也不怕被人瞧見。”
“瞧見又如何?你我獨處也不是頭一回,誰又敢說些什麼?”莫逸蕭因爲她的推拒很是不滿,蹙眉站定後抿脣睨着她。
柳毓璃牙關一緊,雖然她知道他指的是從小到大他們之間一直往來,可是因爲兩人已經有了那種關係,她便總是會想到那一次。
“臉這麼紅,想到了什麼?”莫逸蕭明知故問地撫上了她的面頰輕輕摩挲。
“放手。”柳毓璃蹙眉揮開了他的手,腳步不由向後退去,直到被身後的梳妝檯擋了去路。
“你就這般不待見我?”莫逸蕭臉色一沉。
柳毓璃移開視線冷聲道:“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情。”
莫逸蕭話語一滯,良久,終是開了口:“我當然不會忘,就如同昨日。”
“你!”柳毓璃惱羞成怒地擡眸瞪着他,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怕什麼?怕他知道嗎?你說若是他知道了,他會如何?”莫逸蕭不徐不疾地說着,神色平靜無常,只有那眸光透着連他都難以抑制的痛。
“你答應過我的!”柳毓璃緊咬着牙提醒道。
“不用你提醒我。”莫逸蕭也怒了,聽着她一聲聲的提醒,他的心就如同被她狠狠地撕扯着。
柳毓璃嚇得身子一顫,卻很快恢復如常,擡眸對上他的視線問:“那你還不走?”
莫逸蕭臉色更是黑沉,須臾,他輕笑一聲後道:“陪我去泡溫泉。”
“什麼?”柳毓璃仿若自己聽錯了。
莫逸蕭伸手一帶,將她擁入懷中:“既然來了自然是要去泡溫泉的,難道你要一直呆在這裡嗎?”
“莫逸蕭!你出爾反爾!”柳毓璃感覺自己像是掉入了他的陷阱,一步一步朝深淵踏去。
莫逸蕭輕笑:“毓璃,你知道的,我最守對你的承諾。”
柳毓璃眸光一閃,抿脣未語。
他說得沒錯,他一向都極守對她的承諾,從來都沒有失言過。只要她說的,他答應的,哪怕違背皇上的旨意,他都會盡全力辦到。
但是有個人對她也是如此,只要她想要的,他也會幫她達成所願,從來如此。
所以她從小就在兩個皇子的呵護中成長,出入皇宮來去自如,府上皇子來往頻繁,她的父親更是前程似錦平步青雲。
可是,那個人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變得越來越沒有她的存在了。每每思及次,她就難受得快要窒息。
“爲何在我面前你還是會想他?”莫逸蕭話音剛落,脣已落下,她來不及掙扎,他的舌已靈巧地探入。
她想要抗拒,可是他力道之大讓她無從抵抗,身子被他緊緊地擁入懷中,仿若要揉進他的身子裡。
玉如心在營帳中心頭一陣忐忑,走到牀前坐下之後想要就寢,卻感覺睡意全無,沉思頃刻,終是起身走出了營帳。
“姐姐。”來到蕭貝月的營帳外,她低聲喚了一聲,聽到蕭貝月的應聲,她這才走了進去。
“怎麼不去歇着,來我這裡做什麼?”蕭貝月雖是這麼說着,還是親自給她遞了一杯茶。
玉如心坐下後接過茶水飲了一口,而後悶悶道:“姐姐,四爺爲何要帶上那狐媚子嘛!”
蕭貝月擡眸輕睨了她一眼,無奈搖了搖頭,玉如心從來都是心直口快之人,若是要她改口,恐怕是難事。但也因爲她這性子,才讓她很是喜歡,至少她不會像府上其他的妾侍那般心機重、城府深。
“四爺要帶誰是四爺的事,你我又沒有權利阻攔,何必自尋煩惱。”蕭貝月淡聲道。
玉如心咬了咬脣:“可是四爺會不會將來娶了她?現在都對她這般寵着,若是將來當真娶了她,我們不是連站的地方都沒了?”
“四爺寵着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聽說從小便是如此,她與四爺的感情從來都是在你我之上,若是當真有那麼一天……”蕭貝月眸色漸漸渙散,“那也是命。”“哼!我纔不信命,我只知道妖女禍國,總有一天會……”
“如心!你不要命了?”蕭貝月立即制止了她接下去的話。
玉如心撇了撇嘴,須臾,方悶悶道:“那我們何時去泡溫泉?四爺也不讓人來說一聲,難不成四爺他想要和那……”
“四爺如何安排你我無權干涉,能來此一趟已經是四爺的恩惠,無需強求許多。”蕭貝月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知道了,那……我回去歇息了。”玉如心道。
蕭貝月也沒有留她,點了點頭後提醒道:“早些歇着,別隨處走動,外面地勢險峻且有野獸出沒,沒事就呆在自己的營帳內。”
“是。”玉如心低應了一聲後便走了出去。
走出營帳,玉如心的心裡終究有些發悶,她做不到蕭貝月的豁達與隱忍,一想到莫逸蕭對柳毓璃的恩寵,便心有不甘,想了想,終是轉身朝玄帝安排的溫泉走去。
若影一路朝莫逸謹的營帳走去,但如她所料的那般,帳內根本沒有人,看來當真是去了溫泉。
根據一開始的安排,若影立刻找到了屬於莫逸謹的溫泉池,周圍四面環山沒有人把守,亦是沒有人經過,更沒有人偷窺,果然是十分安全。
當然,除了她之外。
她暗笑一聲順着凹凸不平的石階朝假山爬去,隱約聽到了說話聲,那聲音分明就是莫逸謹的。
“哎……人人都是成雙成對,爲何我要孤男賞月、孤影自憐、冷冷清清?”
“三弟啊三弟,你見色忘義,見色忘兄,見色忘二哥啊!”
“影兒……”
聽聽莫逸謹言語一頓,又道,“叫她做什麼?心裡想想就算了。”
說完,又是一聲長嘆。
“哈哈哈……”若影趴在假山上聽着他的哀嘆聲,看着他惆悵的模樣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全然忘了自己現在是個偷窺者。
“誰?”莫逸謹一怔,警覺地掃視一圈,最後將視線落在若影所藏之處,伸手從一旁取過一粒石子飛了出去。
若影迅速巧妙一躲,那石子竟是將原本遮擋她臉部的假山一角削去一片,若不是她躲得快,豈不是要破相了?不過剛纔在她躲避之時,似乎某處有一股掌風颳過,可是她轉眸看了看,並無旁人。
莫逸謹見來人遲遲不現身,怒道:“敢偷窺本王的身子,看本王不挖了你的眼。”
就在莫逸謹從水中起身準備再次出手之時,若影忙開口道:“二哥手下留情。”
莫逸謹一聽這聲音,身子驟然一僵,而後立即重新坐回了溫泉之中,臉上不由地泛起一絲紅暈:“影兒!你、你怎麼來了?”未等若影回答,莫逸謹看了看自己的身子又朝水中坐下去了些,方又問道,“難不成你是來偷窺我身子的?”
若影笑得前俯後仰:“你那身子有什麼好看的,看你的身子還不如回去看我家相公的身子。”
她此話一出,莫逸謹雙眸一瞪,隨後又朝自己的身子打量了一番,而黑暗處的某人聞此言臉色瞬間鐵青。
“三弟如何跟我比,瞧他那滿身的大傷小傷,就跟補丁的破布似的,你有沒有眼力勁?”莫逸謹也忘了如今他們的身份,竟是與她較真起來。
正在上前的某人聽了莫逸謹的話,也不自覺地朝自己身上打量起來。
若影不屑地冷嗤一聲,卻也覺得好笑。
因爲細聽着她的迴應,所以他連若影的冷嗤也聽在耳朵裡,便更是不服氣起來,可是當他看清楚若影身後的人時,眼珠一轉,揚眉道:“你若不信,我近身給你瞧個仔細。”
話音一落,他立刻朝她游去,而後迅速站起身。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若影臉色一變正欲轉身,突然有隻大手比她先一步蒙上了她的雙眼。
“胡鬧!”
若影一怔,伸手蓋上他的手背疑惑道:“莫逸風?”
莫逸風轉過她身子放開手後冷聲道:“不在房裡呆着,出來看二哥沐浴?”
“啊?”若影張了張嘴,反射性地轉身欲看向莫逸謹,卻被莫逸風立即搬回了身子:“還看!”
莫逸謹見狀噗嗤笑開。
若影看向莫逸風訕訕一笑:“我哪裡想看二哥沐浴,更何況也沒什麼可看的。”
方纔笑得開懷的莫逸謹聞言臉色一沉,扯了扯脣正要開口,莫逸風便教訓道:“二哥,影兒胡鬧你也跟着胡鬧。”
“我……我怎麼了?”莫逸謹從水中站起身後擦乾身子穿上了放置在一旁的衣衫。
“你說你怎麼了,你還真想讓影兒看你身子不成?”莫逸風氣惱得指尖一緊。
“疼……疼啊……”若影感覺手臂就要被他捏碎了。
莫逸風雖是氣惱,但還是放開了她,見她揉着自己的手臂,他長臂一伸,將她擁入懷中走下了假山。
莫逸謹穿戴整齊後走到他二人跟前滿臉委屈道:“三弟,你怎能這般不分是非黑白,被看去身子的是我,吃虧的是我,你們倒好,一個笑話我身材沒你好,一個怨我讓人看了身子,我招誰惹誰了,獨自泡溫泉都要惹是非。”
若影被迫倚在莫逸風懷中,卻是笑得漲紅了臉,看着他委屈的模樣,她更是難以抑制地笑開了。
“影兒!你還好意思笑!女人怎能看男人的身子,你怎這般大膽!”莫逸風蹙眉低怒道。
莫逸謹揚了揚眉笑問:“影兒究竟來此做什麼?莫不是傾慕二哥已久,所以趁着三弟不在之時偷溜出來?二哥可是冰清玉潔之身,如今被你瞧去了身子,你說該如何對我負責呢?”
若影扯了扯脣角,看着他一副半真半假的神色,忍不住又是噗嗤一笑,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只聽一聲聲鑼鼓聲驟然響起。
三人面面相覷,神色皆爲之一驚,下一刻便立即朝鑼鼓聲處奔去。
來到莫逸風和若影的營帳處時,只見所有人都聚集在裡面,若影轉眸看向莫逸風,心中冉起一絲不祥感。“去看看。”莫逸謹蹙眉率先走了進去。
莫逸風抿了抿脣,拉着若影一同進入了營帳。
“你們可算是回來了。”莫逸蕭一看見莫逸風和若影,立刻衝上去質問,“你們把如心怎麼了?你們究竟把她怎麼了?”
莫逸謹和莫逸行急忙上前攔住了他,才免得他傷了莫逸風和若影。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莫逸風擰眉掃視着衆人。
眼前一襲明黃緩步而來,直到立於他們二人跟前,深邃的眸光掃向他們二人,最後落在莫逸風身上:“這麼晚,去了哪兒?”
“父皇……”若影正要開口解釋,莫逸風突然執住了她的手,而後淡淡道,“只是去外出走走。”
“去外出走走?”玄帝眸光一斂,“你們三個人?”
他所指的三個人自然是莫逸風、若影和莫逸謹,而他的話語中不難聽出他分明是不信莫逸風所言,夜涼如水,又怎會三人出去散心。
若影聞言指尖一緊,反手將莫逸風的手握住,心卻因莫逸風被玄帝質疑而刺痛。
深吸了一口氣正欲上前說些什麼,莫逸謹突然攔在她面前,問道:“父皇,究竟發生了何事?”
玄帝和莫逸風冷冷對視,須臾,方言道:“你四弟的小妾玉如心下落不明。”
“什麼?”莫逸謹一怔,而後疑惑道,“那與三弟有何關係?爲何大家都來到了這裡?難不成懷疑三弟將四弟的小妾藏起來了不成,這空空營帳,哪裡能有藏身之地?又爲何偏偏懷疑三弟?”
“因爲這個。”莫逸蕭憤怒地伸手指向一處,眸光冷冽得幾乎要將人吞噬。
莫逸謹、莫逸風和若影順着莫逸蕭所指的方向望去,驟然一驚,那地上竟是有着一灘鮮血,分明就是被拖動的痕跡。
若影驟然感覺手心發涼,難以置信地擡步要上前看個仔細。
她並非沒有見過流血,更見過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面前,可是當這一灘鮮血出現在她和莫逸風的營帳時,她終是忍不住心頭一顫,只因爲玄帝對莫逸風太過仇視,她怕玄帝會因爲此事而傷他。
可是,她剛上前一步,一個身影突然擋在她面前,她斂回思緒擡眸望去,卻是看見柳毓璃滿臉不善地睨着她。
“側王妃方纔當真是和二爺三爺去散心嗎?還是因爲害怕所以才逃了出去?”柳毓璃冷聲問道。
“你什麼意思?”若影驟然蹙了眉。
柳毓璃抿了抿脣,眼底竟是泛起了一絲溼意:“先前分明有人看見你急匆匆地從營帳獨自跑了出去,若不是你殺了人之後因爲害怕才逃走去找人求救……”說出這句話時,她的眸光越過莫逸風落在莫逸謹身上,而後又回眸道,“玉夫人這般純良之人,你怎麼下得了手?”
“你、你胡說什麼!”若影瞬間變了臉色,而周圍所有人的注視讓她感覺快要窒息。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出去的時候還是風平浪靜,可是爲何突然之間玉如心會失蹤了?而且這滿地鮮血還被人說是她殺玉如心留下的?
就在這時,肩頭一緊,她已被人擁入懷中,熟悉的氣息讓她的心漸漸平復,擡眸望去,莫逸風的臉色雖未見震怒,卻是寒涼至極,只見他轉眸一瞬不瞬地睨向柳毓璃,語氣不急不緩,卻字字擲地有聲:“你說的這些有何憑據?影兒殺四弟小妾動機何在?兇器又在哪兒?僅僅因爲營帳中的一灘血跡就認定是影兒所爲未免太草率了,爲何你不認爲是本王所爲?爲何你認定這血是四弟小妾的?”
莫逸風的話將柳毓璃問得怔在原地,他這般將自己置於險境而護若影周全是她始料未及的,身子一晃,她險些沒站穩,莫逸蕭急忙上前將她穩住身子,又不着痕跡地放了手。
莫逸蕭冷哼一聲道:“我原本命人帶如心去溫泉池,誰知如心不在營帳,四處找也沒有蹤跡,我因爲擔心,就讓五弟和文碩郡主幫忙一起找找,誰知道文碩郡主卻在你們的營帳發現了這一灘血跡,而巡營的侍衛又看見你的側王妃在先前急匆匆地跑出了營帳,你說這算不算合理的推斷?”
衆人聞言朝闞靜柔望去,只見她擰了擰眉咬脣垂下了頭。
若影緊了緊指尖,感覺危機越來越逼近。
莫逸蕭見他們不作聲,便繼續道:“至於她爲何要殺本王的小妾,那就不得而知了,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做出什麼事不可能?說不定她原來就是個匪徒,只是將自己的身份隱藏了起來而已,而兇器麼……自然是被她丟棄了。”
“信口雌黃。”莫逸風冷聲怒斥。
莫逸蕭轉眸怒視着莫逸風道:“三哥,你要娶妻納妾四弟我管不着,可是你也該查清楚她究竟是何人,今日四弟的小妾因爲她而下落不明,明日是不是要輪到四弟的王妃了?”
蕭貝月聞言背脊一僵,臉色瞬間蒼白,一想到玉如心,她的眼淚又順勢而下。
柳毓璃聽了莫逸蕭的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後看向若影的神色變化,眸中帶着濃濃的敵意。
闞靜柔看了眼莫逸行,垂眸間眸光一閃。
“影兒不會殺人,四弟與其在此揣測,不如先去找你那小妾,等找到了人,一切就會昭然若揭。”莫逸風自始至終緊擁着若影,眸色漸漸失了溫度。
而若影沒有言語,卻將所有人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裡。
就在這時,外面侍衛急報:“啓稟皇上,已在山腳下找到了玉夫人。”
衆人一驚,急忙走出了營帳,可是當看見玉如心的屍體橫陳在營帳外時,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如心……”蕭貝月顫抖着步子走向前去,當揭開蒙住玉如心臉上的白布之時,蕭貝月整個人都癱軟在地,“如心……你醒醒……如心!”
她從來沒有想到玉如心會有此結果,他們竟然……狠心至此!雖然玉如心言語毒辣,可是她的心卻十分善良,曾記得有一次她高燒不退,莫逸蕭終日陪伴在柳毓璃身側,婢女雖然侍奉妥當,當終究沒有至親之感,只有她——玉如心,這個被莫逸蕭納進府的小妾卻是衣不解帶地照顧着她,待她身體康健之日,她又埋怨起莫逸蕭不該舍了妻房陪同旁人,毫不避諱地說着心底的不快,所以從那日起,她對她便視如親妹妹,誰知道姐妹之情竟然只有短短兩年,今夜便到了盡頭。
她緊緊攢着手中的錦帕,伸手將玉如心冰涼的小手握於掌心覆上面頰,眼淚順着手背蜿蜒而下。
柳毓璃看着蕭貝月泣不成聲的模樣,不屑地低哼,轉眸看向若影,她亦是捂口震驚地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地玉如心,咬了咬脣望向站在若影身旁的莫逸風,誰知這時莫逸風正巧轉眸望來,兩人視線相撞,她驚得身子一顫,卻是瞬間逼出了眼淚。
闞靜柔擰眉望向玉如心的屍體,當她看見玉如心胸口時眸光一閃,轉眸看向莫逸風,只見他亦是眸色一怔,看來他也注意到了。
“父皇,皇兄,你們在做什麼?吵得人難以安睡。”十四睡眼惺忪地從自己的營帳內走過來,見許多人都圍着一處,更是心頭好奇。
“十四,莫要過來,快些回去安置。”桐妃見十四朝此處而來,忙將他拉住。十四年紀尚小,自是不能讓他看見了這種血腥。
可是,也正因爲十四年紀小,好奇心便更重,見桐妃這般阻攔,立即掙脫了她的束縛朝人羣中而去。
不過讓衆人意外的是,十四看見躺在地上的玉如心時怔怔地站在原地,並未嚇得驚叫或昏厥,衆人以爲他被嚇住了,誰知他只是轉眸望向玄帝問道:“她爲何會死?有刺客嗎?”
果然是皇家子孫,年紀雖小卻還能如此處變不驚,衆人皆是一驚、一嘆、一喜,而若影心底卻是一寒。
玄帝微微擰了擰眉,立即吩咐御醫前來驗屍。
片刻之後,御醫回道:“皇上,玉夫人全身都有骨折現象,傷得實在不輕,但是致命的應該是這胸口的傷,被人用髮簪一簪子刺入了心臟而亡,而在死亡過後才被人扔下了山。”
蕭貝月聞言瞬間暈了過去。
莫逸蕭命人將蕭貝月扶回了營帳,而後跪在玄帝跟前:“請父皇替兒臣做主。”
莫逸謹和莫逸行皆爲之一驚,他所謂的做主無非是要讓玄帝處置莫逸風和若影。而殺人之罪何其重,又該如何處置?
“請父皇明察。”莫逸謹和莫逸行也立即跪倒在玄帝跟前。
莫逸謹想了想,立即道:“父皇,戌時三弟和影兒一直與兒臣在一起,又豈會有時間做這殺人之事?此事必有內因,想來是有人栽贓陷害。”
莫逸蕭咬了咬牙,眸中閃過一道殺戮,卻在擡眸之際沉聲言道:“父皇,其實兒臣也不相信三弟會做這種殺人之事,還是請父皇讓人查個仔細,以免讓無辜之人受冤。”
玄帝雖是對莫逸蕭的態度有些疑惑,但終是抿脣點了點頭:“起來吧。”
若影原本一心只在玉如心的死,可是當她望着玉如心那心口的髮簪之時,身子驟然一晃。
莫逸風伸臂將她攬入懷中,垂眸看向她,示意她莫要擔憂。
柳毓璃見莫逸風自始至終都在若影身側護着她,心漸漸收緊,臉失去了血色,然而她終是不願他捲入其中,上前低聲對玄帝說道:“皇上,三爺一向與人爲善,也從未和玉夫人有過交集,想來不是三爺所爲,請皇上明察。”
莫逸風沒有開口,只是不顧旁人在側,一直擁着若影微微顫抖的身子。而當若影聽到柳毓璃這般說時,她也隱隱鬆了口氣,因爲她知道,莫逸風不會有事。
莫逸蕭轉眸看向柳毓璃,臉色微沉。
柳毓璃一瞬不瞬地望向十四,而十四也感覺到了有一道餘光一直望着他,被看得好不自在,轉眸看去,卻見柳毓璃的眸光一瞬不瞬地落在玉如心身上。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十四驚愕道:“咦?這髮簪真是有趣,莫非是夜明珠所製成?竟是能發光。”
十四的一句話將衆人的視線拉回了玉如心的胸口,而莫逸風也隨之指尖一緊。
“這不是……”突然一道聲音響起,卻因爲意識到什麼又驟然止住了話語。
玄帝斂眸望去,見方纔說話的是一小宮女,轉眸沉聲問道:“繼續說。”
小宮女聽到天子發話,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忙回道:“皇上,奴婢只是看着這髮簪眼熟,彷彿見側王妃今日戴過。”
“哦?”玄帝微微一怔,轉眸朝若影望去。
若影蒼白着臉色站在原地,轉身對上了玄帝的視線,卻在與他視線相撞之時又低垂了眉眼。
“果然是你。”柳毓璃蹙眉睨向若影。
“影兒,這髮簪當真是你的?”玄帝問道。
若影原本爲了不惹官非而否認,可是隻要他們拿着髮簪去問三王府的人,她也無從抵賴,所以她也不想否認,鎮定地對上玄帝的視線道:“父皇,這髮簪的確是兒臣的,可是這人不是兒臣殺的,兒臣與玉夫人並無過節,相反的相處還十分融洽,更何況即使對厭惡之人兒臣都沒有動手,又怎會對相處融洽之人動殺念?”
柳毓璃還想說些什麼,可是在看見莫逸風的冷峻神色後便不敢再多言,反正現在人贓並獲,她已經脫不了干係。
玄帝抿脣未語,靜默頃刻,他方言道:“將髮簪給朕瞧瞧。”
“遵旨。”御醫忙俯身去拔髮簪,誰知那髮簪刺得太深,竟是費了好大力氣纔將它拔出。馮德取出一塊錦帕包裹住帶血的髮簪,這纔將髮簪連同錦帕一起呈給了玄帝。
玄帝將髮簪執於手心端倪,沉吟了片刻,開口道:“刺得這般深,影兒又哪來這般氣力,若非男子,怕是做不到吧?”
“皇上。”柳毓璃心頭一急,生怕玄帝會將矛頭指向莫逸風。莫逸蕭在柳毓璃開口之際臉色更是黑沉,剛要說些什麼,卻見若影仿若發現了什麼,正俯身向玉如心伸手過去。莫逸蕭以爲她要做什麼毀滅證據之事,可是,當他注意到若影的動作之時,臉色頓時一白。
未待莫逸蕭開口,玄帝突然叫住了若影:“影兒,朕突然記起你在離開營帳之時和老四的玉夫人說過話是嗎?”
“父皇……”若影聞言止住了動作,起身看向玄帝不明所以。
玄帝又道:“那時天色雖然已暗,可是這髮簪在月色下依然能發光,所以朕記得你當時將這髮簪送與了她,而後才離開了營帳,不知道朕是否有看錯?”
若影更是納悶不已,她何時在離開營帳時見過玉如心?又何時將髮簪送給她了?他究竟是爲了幫她脫罪,還是另有別的目的?
她怎麼都想不透究竟是爲何。
玄帝總是讓她難以捉摸他的心思,有時候即使在笑,卻讓人看着發寒,而莫逸風又何嘗不是像極了他。
突然想到自己方纔所見,她眸中一怔,剛要開口,卻被莫逸風給拉住了。
“父皇沒有看錯,那時兒臣正在周邊查看,怕會有匪徒或野獸出沒,想來影兒是許久見不到兒臣便出來相尋,而兒臣回來之時正好也看見影兒正與玉夫人有說有笑,手中還拿着玉簪給玉夫人,而後見影兒離開了營帳,兒臣便與影兒在月夜下散步,半路又遇見二哥,便同行了。誰知聽到了鑼鼓聲,不知發生了何事,便匆匆趕了回來。”
玄帝微眯着眸光看向躬身抱拳不卑不亢的莫逸風,頃刻,淺淺勾脣:“老四的玉夫人一向性子頑劣,朕猜測她是拿了這玉簪後便離開了營帳不慎走遠了,誰料遇到了匪徒,玉夫人不忍玉簪被奪便與匪徒抵抗,卻在爭奪之時玉簪被***了心口斃命身亡掉下了山去。”說到此處,玄帝轉眸看向莫逸蕭問道,“老四,你說呢?”
莫逸蕭原是有些魂不守舍,一聽玄帝喚他,驚得身子一僵,忙支吾道:“如心的性子的確如父皇所言,而父皇和三弟都看見了三嫂將玉簪給瞭如心,想來不會有錯。”
雖是極力剋制,可在莫逸風和若影聽來,依舊隱藏不了他聲音的顫抖。
若影擰了擰眉心,心裡縱然不甘,終是沒有違背莫逸風的意思。
莫逸謹和莫逸行面面相覷不知發生了何事,轉眸看向莫逸風,見他蹙眉不語若有所思。
玄帝深吸了一口氣後,轉眸道:“好了,事已至此也無可挽回,馮德,派人將玉夫人擡回厚葬,加強巡營,盡除盜匪,以免此類事件再次發生。”
“是。”馮德領命後立即派人照搬,而那些根本不存在的盜匪自然也是要去捉拿的。
此事算是告一段落,除了無辜喪命的玉如心外衆人都安然無恙。
若影望着玉如心從眼前被人擡過,看着她指甲縫中的證據,緊咬着脣腥紅了眼眸。
回到營帳,若影擡眸質問道:“你爲何要說謊?”
“既然父皇都不願追究,何不就此平息風波?”莫逸風扶着她坐向牀榻。
若影氣惱道:“不願追究?平息風波?她死了!活生生的一個人死了!事情就這麼結束了?”
“否則呢?”莫逸風輕問。
若影氣得驟然站起身:“她明明是被人謀殺的,我看見她的指甲中藏着證據,而那個處心積慮要誣陷我們的人才是真正的兇手,只要我把這件事情告訴父皇……”
“你以爲父皇沒看見嗎?”
“什麼?”
若影的氣憤情緒一下子凝結。
莫逸風輕嘆一聲,伸手將她的碎髮捋到耳後:“父皇若是沒看見,爲何會說那些話?那個時候父皇正在泡溫泉,又怎會看見你和她說話,還看見你將玉簪給了她?若當真一開始就看見,爲何要等到你發現了證據才說?”
“你也看見了她指甲中的證據了?”若影很是錯愕。
莫逸風點了點頭。
“那爲何……”她剛想問爲何玄帝突然改了口,後來一想,頓時恍然大悟。
玄帝之所以如此,不過是爲了包庇真正的殺人犯,而能讓玄帝如此不惜做僞證而包庇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一個人。而玉如心,就這般枉死了。
一夜夫妻百夜恩,莫逸蕭竟是爲了陷害她而殺了自己同牀共枕過的妾侍,該是多麼心狠手辣,而她對莫逸蕭來說並沒有利益衝突,所以能讓莫逸蕭如此的也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柳毓璃。
若是她賠了性命,柳毓璃就可以無後顧之憂地嫁給莫逸風,而莫逸蕭究竟是有多愛柳毓璃才能做如此的抉擇?
思及此,若影不由地爲玉如心而心痛不已,玉如心一心一意對自己的夫君,甚至爲了能討得自己夫君的歡心想盡一切辦法,前段時日還說剛學了一首曲子,最適合與他琴劍和鳴,誰知今夜她的夫君便爲了另一個女人而親手殺了她,九泉之下的她究竟是恨多一些還是痛多一些?
而莫逸風,他應該也是極痛的吧?
玄帝在以爲是莫逸風所爲之時,竟是沒有一絲憐惜地質問於他,若不是後來情況有變,恐怕他已經將莫逸風押回帝都的天牢,可是當他看見屬於莫逸蕭的罪證之時,竟是立即替莫逸蕭作了僞證,孰輕孰重,一眼明瞭。
難忍心中的痛,她撲進莫逸風懷裡之時無聲地落下淚來,莫逸風緊緊地將她擁在懷中,久久未語。
“莫逸風,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許騙我,一定要說實話。”若影擡眸看他神色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