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影微微錯愕,這才意識到自己方纔的行爲究竟是有多麼不妥,可是她也的確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誰會想到在緊要關頭他竟然會親自來接她。
不過而後一想,莫逸風已經下朝,而且是來此處接她,想必已經回過三王府了,那麼莫逸蕭也可能隨時會回來。
眉心一蹙,她倒是有些慌了神。擡眸看向她二人,腦海一轉,突然低低一笑:“這有什麼,男人若是什麼都順着他們,我們女人也就只有乖乖聽話任意被捏扁搓圓的份了,有時候也要吊吊他們胃口,不能什麼都順着他們。”
“原來如此……”玉如心仿若是恍然大悟一般。
紫秋回來後想要與若影說些什麼,卻見若影再次帶着一抹急切地看向她們二人問道:“別管他了,我們繼續,剛纔說到哪裡了?是不是永王妃見過四爺用銀針?靦”
蕭貝月好不容易纔從若影方纔的話中回過神來,也相信了她的御夫之術,方支吾着說道:“四爺用不用我倒是沒見過,不過我在四爺的房裡見過,後來好像拿去書房了。”
“四爺的房裡?”若影正覺得奇怪,轉眸看向玉如心,這纔想起莫逸蕭的妻妾頗多,若是沒有自己的房間休息休息,怕是要精盡人亡了。更何況,莫逸風不也又他自己的雅歆軒。
正這般想着,又覺得自己的思想突然猥瑣了,正說着這種事情,怎麼會想到那事去了揍。
“側王妃。”就在若影思慮之時,紫秋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見若影轉眸,她立即低聲道,“三爺說等側王妃談完了事一同回府。”
若影微微一怔:“那他現在……”
“還在門外繼續等着。”紫秋道。
“看來三爺是不放心三嫂一個人回去呢。”玉如心笑言。
若影無奈地扯了扯脣,莫逸風都這般說了,她也不好再久留,輕嘆一聲後起身道:“那我改日再來。”
“三嫂……”蕭貝月突然叫住了她,見她轉身看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若影水眸微轉,而後莞爾一笑:“今日聊得還真是投機,若是兩位不嫌棄,我改日再來繼續今日的話題。”
“好啊好啊。”玉如心高興得兩眼發光。
蕭貝月淡笑着點頭,而後親自將她送到了門口,果真看見莫逸風等候在馬車邊,就連朝服都沒來得及脫下就趕來接若影,這讓她對若影更是刮目相看。
馬車緩緩向前行駛,若影轉眸看向坐在馬車內的莫逸風,自是同樣注意到了他一身的朝服。
“怎麼想到去永王府了?”莫逸風緩聲問她,卻不帶一絲責問的語氣。
若影睨了他一眼後回道:“我去自然有我的事,有些事情靠人不如靠己來得實在。”
莫逸風抿脣看了她頃刻,低低一嘆:“我一直都在查。”
正轉眸望着窗外景象的若影聞言一怔,轉眸再次看向他,只見他輕抿薄脣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仿若在等着她的一絲絲信任。
若影微閃了眸光再次將視線落在窗外,低低應道:“哦。”
她當真是不知道此時此刻該如何迴應他,是該感激涕零,還是該理所當然,又或者是不再相信他的話。
不過而後一想,柳毓璃將自己會武功一事竟然隱藏了十多年,就連她的父親都一概不知,也難怪莫逸風查了這麼久都沒有查到真相。她原本也希望莫逸風在不去查探真相的情況下認定是柳毓璃所爲,可隨後又覺得這不太合情理,若是她的青梅竹馬被人揭露這種事情,想必她也不可能在不查明原因之時就全盤否定了當初對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
思及此,她垂眸苦澀一笑,爲何自己總是在給他找各種各樣的理由?究竟是爲了讓自己好受些,還是爲了讓自己能再堅持些?
“你不相信我?”莫逸風突然抓起她的手聲音中帶着一抹急切。
若影因爲他的鉗制不得不轉眸望着他,卻見他眸光灼熱,讓她想要立即移開視線,卻又感覺根本移不開視線。
“我相不相信……對你真的很重要嗎?”若影擡眸望着他問。
莫逸風聞言身子一僵,眸光微閃似是在咀嚼着她的話,又似是帶着一抹錯愕之色。
是啊,他爲何會這般在意她信不信他?
從之前她答應信他的那一刻起,他心頭就悸動非常,而後在方纔看見她淡淡地應聲,他又是一陣慌亂。他的思緒好似一直在她的情緒下波動,哪怕是她的一個眼神都讓他不由自主地去猜測她在想些什麼。
“嗯。”莫逸風像是賭氣一般低應了一聲後移開視線坐正了身子,仿若方纔的應聲並非是他所言。
若影無語地哼了哼,也真是沒見過像他這般連回答這種話都這般沒有誠意的人。
兩人靜默頃刻,莫逸風轉眸看了看若影,見她也不再說什麼,便開口又問道:“到底去那裡做什麼?我記得你是最不喜歡四弟的,又怎會平白無故去他府上?”
若影對上他疑惑的眸光,揚了揚眉道:“我又不是去找他的,不過是覺得妯娌之間也該多走動走動,話話家常解解悶。”
“哦?”莫逸風眯眸睨着她,似在分辨她說的是真是假。
“信不信隨你。”若影瞪了他一眼,不再說什麼。
莫逸風隱隱一聲低嘆,伸手將她的手裹於掌心。
若影緩緩將視線從兩人相執的手移上他的側顏,明知道自己不該多想,可是卻又不得不多想。每一次他的溫柔都讓她心頭一喜,可隨之而來的又是酸楚陣陣,因爲他的這份溫柔曾經也給過另一個女子,而以後也同樣會屬於那個女子不是嗎?
他娶柳毓璃是早晚的事,她心裡清楚,柳毓璃將來會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妻,她心裡也清楚。一年的相處又豈能低過十年的青梅竹馬?柳毓璃早已在他心底生根發芽,她若想要去取代,恐怕是癡人說夢。
可是,她又放不下他,放不下這段千年之緣,放不下他們這近一年來的相處,放不下他的一切。
她究竟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們二人一起走到生命的盡頭?
“在想什麼?”莫逸風轉眸對上她灼灼的眸光,看着她眼中的萬千情緒,卻始終看不明、看不透。
若影將另一隻手覆在他的手背上,熟悉的熱度傳遞在她的手心,垂眸長長嘆息,一抹苦澀的笑容漸漸染上脣角:“我在想……是不是每個王爺都必須要三妻四妾?”
莫逸風聞言指尖一緊,轉眸看向若影,卻見她並非說的是氣話,就彷彿是在話家常,卻讓他的心不由一縮。
她知道她的這句話不可能會得到他的答案,但是她卻仍是期待着什麼。
靜默良久,他終是未說話,她方擡眸看向他問道:“那你還會娶幾個?”
她的臉上始終帶着笑,可是笑容中卻又伴隨着濃濃的酸楚,讓他看得不忍再說傷她的話。
“不過……”若影的笑容漸漸放大,吃吃笑着看着他道,“無論你將來娶誰,在你娶之前可不可以給我一封休書,你我各自婚嫁互不干涉?”
莫逸風驀地臉色一沉:“你說什麼?”
“若是你在我之後還會娶別人,說明你找到了更值得你付出真心的女子,那麼我再留下又有何意義?不過是給人添堵罷了。若是三爺能發揮慈悲之心放我自由……”
“可惜我不是佛祖,這份慈悲之心怕是給不了了。”馬車剛剛停下,莫逸風便將手從若影的手中抽離,而後憤然躬身走了出去。
若影坐在馬車內不停咀嚼着他方纔的話,他說他給不了這份慈悲之心,也就是他不可能放她自由?可是他也沒有說除她之外不會有別的女人,他究竟想要如何?
深吸了一口氣躬身出了車廂下了馬車,卻見莫逸風已經走得無影無蹤,擡眸看向三王府的匾額,心讓若不再焦躁。如今的局勢並非是她能掌控,那麼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事情還沒有到那樣的地步,她多想也無用,不過是徒添煩惱罷了,倒不如把握好當下,過好每一刻。
另外,今日去永王府倒是也有些收穫,這幾日她再去多拜訪幾回,等到下月十五之前應該能在哪裡有所收穫。
“側王妃,三爺這是怎麼了?”紫秋擔憂地看向若影問道。
若影笑着搖了搖頭:“沒事。”
晚膳時,莫逸風顯然還在爲若影上午所說的話而氣惱,臉色十分陰沉。而今日他還在書房中呆了一整日,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若影幾度都偷偷地朝他看去,見他沉着臉一聲不吭地吃着飯,便也悶悶地低着頭。而這般壓抑的氣氛實在讓她覺得無趣,忍不住低聲嘀咕道:“我又沒有說現在分道揚鑣,幹嘛擺着一張黑臉。”
話音剛落,一道寒芒直直落在她的頭頂,她沒有回頭,卻仍是感覺背脊一涼。
吃了好幾口飯,那道寒芒依舊在她頭頂盤旋,她深吸了一口氣試探地轉眸朝他看去,果真看見他睜大了眼眸瞪着她。
她轉眸看向對面的衆奴才,他們一個個的都把頭低得快貼到了胸口,顯然在害怕現在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也怕殃及他們這些池魚。
她輕咳一聲訕訕一笑,伸長筷子夾了一塊魚肉遞到他脣邊道:“吃不吃?”
莫逸風睨着她半晌,就在她欲收回筷子之時張嘴將她筷子上的菜含入了口中,而後垂眸又吃起了自己的飯。
若影再次擡眸看向對面的那些奴才,他們竟然跟着長長鬆了一口氣,看起來她若是惹惱了這位三王爺,他們這些人也要提心吊膽過日子了。
“自己怎麼不吃?”莫逸風見若影一直看着他吃,動作一頓沉聲問她。
若影咬了咬筷子看向他問道:“你喜歡吃冬筍?”
莫逸風一怔,不明她爲何會有此一問。
若影看了看那盤冬筍說道:“你其他菜都沒有怎麼吃,可是那冬筍已經吃了四口了。”
莫逸風看了看剛纔夾在飯上的一塊冬筍,而後轉眸望向她:“從哪兒學來的這套?”
竟然連他吃菜的頻率都記在心裡,這種事情可不像是她能做出來的。
若影聳了聳肩道:“今天去永王府的時候聽莫逸蕭的小妾玉如心說的,據說她平日裡就注意莫逸蕭的這些細枝末節,纔會在衆多妻妾中脫穎而出讓莫逸蕭多去她那裡幾次啊。”
莫逸風看着碗中的那塊冬筍,突然發現再無吃下去的胃口,突然放下筷子言語帶着濃濃的不悅:“你不需要做這些。”
若影怔怔地看着莫逸風,頃刻後點了點頭道:“我覺得也是。”
就在莫逸風驚愕之時,若影突然拿起放在莫逸風面前的菜與自己面前的菜交換了位置,而後大快朵頤地吃了起來,仿若生怕動作慢了就會被人搶了去。
莫逸風扯了扯脣看着她狼吞虎嚥的模樣,真不知道她究竟有多麼不想他去她房中。
翌日午時
若影已經朝府門口看了好幾眼,若是換做以前,他也早該回來了,因爲他平日裡再忙,一日三餐都會在府中用膳,不知爲何今日卻遲遲未歸,莫不是玄帝留他在宮中用午膳?
紅玉和綠翠從府門口而來,見若影正等着莫逸風回來一同用膳,便立刻緊走了兩步上前道:“側王妃,三爺派人回來說今日不在府中用膳了,讓奴婢們好生伺候側王妃飲食。”
若影微微一驚:“是不是出了什麼事?難道是皇上那裡……”
紅玉和綠翠對視了一眼後眸光微閃,而後急忙回道:“沒有,三爺已經出宮了,但還有些要是要辦,就沒有恢復用膳。”
若影蹙了蹙眉沉思頃刻後點了點頭:“那好吧,再不吃飯菜都要涼了,不等了。”
莫逸風做事從來都有分寸,他說有事就必定有他的事情要忙,只是轉眸看着一桌子的菜心裡終究是空落落的。
紫秋望着紅玉和綠翠的臉色有些異樣,想要開口相問,但是見若影也沒有說什麼,便也將話吞了下去。
“怎麼一個人在用膳?你家相公呢?”
一道熟悉的聲音想起,若影止住動作轉眸望去,果真看見莫逸謹已踏入了用膳房,也不管她同不同意,拉開凳子就坐了下來。
“二哥倒是毫不客氣,將這裡當成自己家了。”若影打量着他故意調侃道。
莫逸謹揚了揚眉看了看自己,又打量了一下週圍,方輕嘆一聲:“哎,我倒是希望這裡是我家啊,家中有美人相伴,就算此生不出這個王府門都心甘情願。”
若影聞言噗嗤一笑:“少貧嘴,就你還願意此生不出王府門?即使給你一個天仙,想必半天不出王府門都能聽到整個王府的哀嚎聲了。”
“怎麼我在你心裡就是那樣的德性?看來真要好好反思纔是了。”莫逸謹故作懊惱地單手扶額,一副哀怨的模樣。
若影再次被他惹得笑開,而後問道:“二哥可有用膳?若是沒有的話我讓丫頭去添副碗筷。”
莫逸謹擡眸看向她點頭笑言:“如此甚好,看起來我與四弟相比還是好得多,至少在蹭吃蹭喝時不用自備碗筷。”
若影一怔,半晌纔回過神來想起莫逸謹所言何事,竟然連陳年老賬他都翻出來說,也不知道他是從何人處得知的,說那些話時她還是失憶之時,那個時候可真是比現在敢說敢做許多。
記得那時,她之所以那般有恃無恐不過是因爲身邊有莫逸風,可是自從恢復記憶後知道了柳毓璃在莫逸風心中的分量,而自己根本無法比擬之時,她便開始思慮良多,也就不敢再造次。主要是怕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後惹來禍端,而最關鍵的是怕給莫逸風惹來禍事。
莫逸風原本就是在風口浪尖之人,若是她再給他添麻煩,豈不是雪上加霜?
“又在想些什麼?”莫逸謹拿着筷子在她面前揮了揮試探地問她。
若影驟然回過神來,看見莫逸謹正睨着她看着,她不由訕訕一笑:“沒什麼,只是想到了以前一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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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愛,所以會計較對自己感情的深淺;因爲愛,所以即使預料了會受傷還是不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