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大街小巷就開始流傳一則消息。西涼長公主風蝶出使尋天,爲了不過多的引起不必要的爭端,此次出行極爲低調。
而今個一早,西涼長公主就被皇上從墨王府宣進皇宮覲見了。
知情的百姓開始瞭然了,原來昨個去墨王府的那輛神秘馬車是西涼長公主啊!只不過好好的,爲何要出使尋天,而不是其他國家?這個問題,同樣是其餘三國所疑惑,難不成尋天和西涼是在商量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是那也不對啊,若真是有陰謀的話,何必公開?
這一切一切的謎團外人自然是勘破不透,而能看透的人,卻只是輕輕一笑,顯然對於這件事情沒有過多的興趣。
院子裡傳來幾聲輕笑,戰慕擎勾了勾脣道“我還真的不曾想過,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竟會有這麼縝密的心思。”這些消息散播出去,若是莫影灝還不想西涼出現什麼禍亂的話,他便只能由着風蝶去說。
他倒是可以一口咬定這個公主是個冒牌貨,前提是,有西涼的皇室中人肯出來作證!
彎了彎眉眼,柳小小輕笑着垂下眼簾“凡是出身於大戶人家的子女,又有幾個是真的天真單純不染塵埃的?更何況是皇室。風玄衣做的多了,即便她自己不曾接觸過,身爲他的妹妹,也該耳濡目染纔對。”
只不過,她倒是慶幸風蝶的聰慧。
“嗯,你說的也對。依我看,也就白秋琳還算得上是沒被污染罷了。”戰慕擎如是點點頭,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對了,先前我一直忘了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憐楚有問題?”
“算不少早就知道吧!”見她提到這個,柳小小搖了搖頭,輕緩的道“在黎城時,我只是以爲憐楚有私心,明裡暗裡曾對他說過一些話,卻不曾想過他竟是莫影灝的人。”
從憐楚自尋天豐城跟到黎城的時候,她便有所察覺,或許這個大小從風月場所長大的男子不似表面那麼簡單。那時候她有私心,想着寂語,便不忍對其動手。只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給了多多少少的勸誡,誰料到最後,還是成了這副光景。
戰慕擎點點頭,就在這時,從瓊宇閣外走進一名小廝,腳步輕快“王妃,外邊來了三個人,說是要見殷公子。”
微微皺了皺眉,柳小小轉眼看向另一邊。
樹上坐着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面容俊美,卻是極爲冷清。眉梢微挑,殷歌笑翻身從樹上下來,便朝着門口走去。
瞧着他這一言不發的架勢,戰慕擎有些咂舌“那個,你不去看看是誰嗎?”
“不必了!”搖搖頭,柳小小脣邊帶着幾許似笑非笑的弧度目送大師兄的背影“我想……我大概知道是誰了。”
她還以要再等上一段時日那個人纔回來呢!沒想到這麼快,這麼說來,是確定了某些事情嗎?
再說這殷歌笑,剛出了大門口,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面色如常的走了過去,語氣微微有些詫異“是你?”
來人微微一笑,卻是無比認真的道“殷公子,在下有些私事想要與你談一談,不止可否借一步說話?”
輕輕瞥了他一眼,不知道爲什麼,他有些莫名的相信眼前的人。心底劃過一抹煩躁,殷歌笑脣瓣冷淡的吐出兩個字眼“帶路!”
跟在男子身後而來的兩個人此時目光有些古怪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麼。
墨王府的一間屋子裡……
女子輕輕放下手帕,坐在牀邊,看着躺在牀上的人影。
這個人,是家族最尊貴的少主。在他清醒的時候,卻不容許她靠近半步,如今她到不知是慶幸好還是難過好。他人現在昏迷着,她卻可以進一步的靠近,在靠近。
脣邊溢出一抹自嘲的弧度,有些諷刺。
輕輕嘆了一口氣,起身走到桌子旁坐下,隨手端起桌上已經涼透的茶盞抿了一口。轉過頭,靜靜凝視的窗外。她也有過深思的,若是少主一直不接受她,不肯跟他迴天山,那該怎麼辦?握着杯子的手一點點縮緊,有些壓抑。
“嘶”一道極輕的聲音落入耳畔,楚緣立刻站起身,眼底有些驚喜“你醒了。”幾步走過去扶起他,有些擔憂的道“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許是剛剛醒來的緣故,楚容柯良久都不曾說話,輕輕晃了晃頭,脣瓣溢出一個字眼“水。”
“好,你等一下。”動作極輕的將水送到他的脣邊,楚緣半扶起他的身子,讓他可以靠在後邊。
喝了水,看着楚緣將杯子放回桌子上,楚容柯不經意的皺了下眉。他是個極爲理性的人,所以很快他便想起來昨天發生過什麼,他如今又是怎麼回事。
揉了揉太陽穴,細細的看着那邊的楚緣,楚容柯突然出聲道“楚姑娘,天山楚家家主有幾個子嗣?”
楚緣微微一愣,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驀然想起他離開楚家時才五歲,於是認真的答道“家主他,除了少主你,還有兩位公子,一位小姐。”
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楚容柯道“那楚姑娘你,爲何就偏偏認中在下了呢?要知道,在下離開天山十數年,早已和天山不再聯繫。這所謂的少主之位,也不過是虛幻的。就是我回去了,也不可能在繼承家主一位了。於姑娘你,又有什麼好處呢?據我所知,同姑娘訂下親事的是楚家少主,至於究竟是誰,並不重要吧?”
楚緣臉色微微一白,良久之後,才用極爲低沉的語氣道“我……我從來沒有在乎過你還是不是少主,我只知道,跟我訂下親事的那個人是你!家族的長老從小就說我倔,沒錯,我就是倔。”說出這些話,楚緣擡起下巴,眼底帶着幾分認真。
“我只知道,我楚緣是你的未婚妻,你是我從出生那一刻便訂下的未婚夫。將來我要嫁的人是你,和你的身份沒有關係。只要是你……就好。”到底是女孩子,說出最後兩個字,微微紅了紅臉頰。
只要是你,就好!
楚容柯心下微動,隨即自心底輕嘆了一口氣。到底是人的執念作祟。
“楚姑娘,那你有沒有想過。親事,是家族長老訂下的,所以,對你沒有太大的意義。若是強制履行的話,怕是會斷送你一聲的幸福,並不值得。”頓了頓,楚容柯繼續道“而且,你對我絲毫都不瞭解,兩個人不喜歡,是很難相處在一起的……”
“不是的。”有些急促的打斷他的話,楚緣認真的道“我不是不瞭解你,小時候家主和長老經常講有關你的事情,我也都牢牢的記在心底。這些年我努力修習,只爲了能離開天山見到你。我們不是沒有交集,你還救過我的啊!如果說沒有感情,我想……我喜歡你!”楚緣只覺自己的臉頰微微發燙,不敢去看他。
而聽了她的話,楚容柯的眼睛卻一瞬間深邃了起來,有些意味深長。
喜歡……嗎?
“那你喜歡的,究竟是長老們口中的少主?還是如今楚容柯呢?”似是嘆息般的吐出這一句話,楚容柯的臉色有些高深莫測。可惜,楚緣不懂。
不明白他爲什麼會這麼問,楚緣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少主和楚容柯,不都是一個人嗎?
你喜歡的究竟是少主,還是楚容柯?
再不久之後,楚緣真正參透這句話的時候,卻再也不想懂了。
“少主?”楚緣有些不安的低低喚了他一聲。
輕輕合上眼,楚容柯輕聲的道“我累了,想休息。”
“好!”應了一聲,楚緣便朝外走去。走了沒幾步,耳畔突然傳來一道熟悉而淡漠的嗓音“楚姑娘,無論你的理由如何,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會娶你,僅此而已!”
話音落地,楚緣卻頭也不回的推開門走了出去。她怕在晚上一點,自己的眼淚就會掉出來。
她的喜歡,就那麼廉價嗎?
入夜,一點點寂靜起來。瓊宇閣院子裡的某一間屋子的房頂上,坐着一個神情淡漠的男子。
不要問爲什麼,因爲從他回來之後就是這個樣子了。
輕輕嘆了一口氣,柳小小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也不是什麼要人命的大事,這麼憂鬱幹什麼?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到屋子下,仰頭道“大師兄,你下來吧!”
眼神不帶波瀾的掃了他一眼,殷歌笑不動。
皺了皺眉,柳小小放輕了語氣道“大師兄,我們師兄妹兩個人好像好久都沒有在一起聊天了吧?我想,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們總歸是家人,不是嗎?”
家人……許是這兩個字撥動了心絃,殷歌笑心下微動,站起身,足尖輕點落了下來。
嘴角剛勾出一抹笑意,柳小小就被他帶上了屋頂。抿了抿脣,該死的,有什麼事情就不能再地面上解決嗎?
小心翼翼的坐在他身邊,柳小小故作輕鬆的道“好了,大師兄,這下有什麼不開心的,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吧!”
聞言,殷歌笑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而下面站着的蘇夜等人也有些咂舌。王妃啊,用這麼幸災樂禍的語氣問人家的傷心事,真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