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過臉頰，女子身上的幽香暗沉。看着轉角處消失的馬車，從暗處走出兩道人影，眼底帶着幾分悲傷的情緒。
擔憂的看了前方的人影一眼，低下頭欲言又止“小姐……你說，墨王妃會幫你嗎？”
前方一道纖細的人影身子微微一顫，隨後咬了咬脣瓣，堅定的道“她會！”聲音卻低的叫人聽不真切，殊不知，此刻她也是不確定的。但是，她如今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那個女子身上了。
所謂樹大招風，杜家原本就是朝中重臣。如今姐姐成了宮裡最大的妃嬪，自己又被封爲郡主，原本還能拖上一拖。而現在，若是皇上下旨賜婚的話，整個杜家上上下下都要陪葬！
未婚先孕，本就是爲世人所不齒，哪裡還有資格被封爲郡主？欺君之罪，就是將她凌遲處死也保不住杜家。姐姐已經冒着欺君的罪名幫她扳倒了蔣家姐妹，她不能再連累她了。
而如今，她所能想到的人也只有墨王妃了。
她敢肯定，墨王妃必定是知道她懷孕的事情，只不過未曾點破罷了！若是在以前，她或許還能對那個地方懷一些期冀。而如今，她是想都不敢想了。江家沒了，蔣家敗了。她不想將杜家也賠進去，所以，她早就收了那分心思。只想，好好的活着。
更何況，她曾經心心念唸的那個人，滿心滿眼全都是那個女子。以前或許還有不服氣的地方，但如今她是真真切切的覺得，這樣的女子，就該配上最好的。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再度擡起眼，心中突然多了幾分安定。微微擡了擡下巴，輕緩的道“她會幫我！”因爲她是墨王妃，因爲她是柳小小。所以……
“小姐，是奴婢不好，沒有照顧好您……”身後傳來小丫鬟斷斷續續的哭聲，聲音裡滿滿都是心疼。
“不！”輕輕搖了搖頭，杜靈兒有些釋然“若不是經歷這麼多變遷，這麼糾葛，怕是杜靈兒，這輩子都看不開吧！”還好，她醒悟的早。
“走吧！”伴着風聲，送入耳畔淡淡的兩個字音。
幾乎將桌上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個遍，女子的心情才漸漸平復了下來，眼底卻帶着深深的不甘。
就在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毫不客氣的推開。入目就是狼藉，滿地的碎片，眼底劃過一抹厭惡。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下，來人冷冷的道“怎麼？不是信誓旦旦的說，這一次一定能進墨王府的嗎？話說太滿的滋味，可還好受？”細細聽來，語氣中還帶着幾分嘲諷的意味。
女子立刻擡起眼，一張小家碧玉、楚楚可憐的面容不復曾經的溫婉，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無際的陰鬱。聽着她略帶嘲諷的語氣，眯了眯眼不屑的道“一個奴才而已，怪不得那個人沒有看上你，如今還要抓捕你。呵！讓我猜一猜，你若落到那個人手裡，他會不會殺了你？”
“哦！對了，我忘了。你心心念唸的那個人，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殺你不一定，但他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陰毒的話語從脣瓣吐出，絲毫不符合她的容貌。
“你……”青衣女子瞬間冷下了面容，上前一步，一巴掌狠狠落在了女子的臉上。
瞬間，於佳人就有些愣神。回過神來，捂着臉頰狠聲道“賤人，你敢動手打我？”高高的揚起手，就要落到對方臉上。
青衣女子卻伸出手狠狠抓着她的手腕，向後一甩，感受手心裡傳來的觸覺，女子冷笑一聲，慢條斯理的收回手“你現在不會還以爲自己是當初那個說一不二的大小姐吧？呵，你如今也只過是條喪家犬罷了！”
“無論你怎麼折騰，那個人都不會看上你。更何況……”厭惡的瞥了她一眼，青衣女子的話越發的冷冽了“更何況，你的臉上還頂着一張死人皮。”
“你給我閉嘴！”顯然，女子的話戳中了她的痛處。於佳人瞪着她，就連手心上被碎片割破的口子在冒着血都不曾發覺。這張臉，是她最大的傷疤！
當初那麼的風光無限，若不是柳小小那個賤人，她也不會家破人亡。現如今她只能頂着一張完全陌生的容顏，去對着害她淪落到這般地步的人又是磕頭又是哭訴的。天知道，當她見到那個賤人的時候，就像親手殺了她！
癱坐在地上，於佳人死死咬住脣瓣，嘲諷的大笑起來“說我是喪家之犬，你又何嘗不是呢？害的自己前任主子、自己心上人現如今恨不得親手殺了你，你又比我好多少呢？你纔是那個吃裡扒外不要臉的賤人！緋月，你就是個禍害！”
最後一句話，嗓音中的冷嘲清晰入耳。
緋月臉色瞬間一變，陰沉無比，差一點，她就會上前掐死眼前這個女人。只不過，她卻只是陰邪的勾了勾脣，附和的道“呵呵，你說的對，我就是吃裡扒外，我就是禍害。你知道，禍害一般都會做些什麼嗎？”
於佳人心底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站起身，緋月勾着脣，一字一句的道“於佳人，若我沒有記錯的話，今個，是最後一天了吧！”於佳人突然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似乎沒想到眼前這個人賤人會用這種辦法威脅她。伸出手，輕輕抓住了自己的衣領。口中吐出幾個字節“你個賤人。”
緋月就那麼冷笑着看着她，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癱坐的地上的於佳人呼吸突然越來越急促，臉色變得慘白無比。身子像是被千萬只螞蟻啃噬一般，癢、麻，更多的是鑽心的疼。忍不住伸出手去抓，被抓破的地方卻流出一種氣味難聞的液體，叫人忍不住作嘔。
“解，解藥……”忍不住去抓緋月的衣裙，卻被對方一腳踢開。死死咬着脣瓣，視線寸寸模糊起來。這樣的感覺，讓她想起了當初在千影閣的水牢裡時的日子了。生不如死的感覺侵蝕着她的意識，就差將她推入那萬劫不復的深淵。
“於佳人，你不是清高嗎？你不是自認高人一等嗎？這種感覺可還好受？”似是幸災樂禍的看着她，緋月突然放輕了聲音，緩慢的道“於佳人，只要你跪下，跪下求我，我就把解藥給你，如何？現在這裡只有你我兩個人，這麼狼狽的姿態，嘖嘖……”
“不，賤，賤人。”聽着她從脣瓣溢出的幾個字，緋月瞬間變了臉色。蹲下身子一把揪住她的頭髮，幾個巴掌落到她臉上，狠聲的道“看來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呵，呵呵！”許是頭皮和臉頰上傳來的痛感讓她有一瞬間的清醒，於佳人忍着痛楚不屑的道“緋月，你不敢。你，你不敢殺我，否則，呵呵，公子那邊，你會死的更難看。公，公子，不會放過你的！”
眼神瞬間冷了下去。她最討厭的，就是“不敢”兩個字，尤其是如今寄人籬下的日子。公子那個人，外表看起來溫潤淡雅，可骨子裡卻是比誰都涼薄。就像當初在倉溯黎城的時候，跟了他十多年的鬼仇就那麼活生生的死在他面，公子愣是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從那時她就明白，公子，比閣主還要狠！
更何況如今，她還是個叛徒。她自認，可以利用的價值比起鬼仇和祭要差得多，所以公子的命令，她是斷然不敢違背的。
盯着她半晌，緋月突然勾了勾脣，意味深長的道“於佳人，你說的對，我是不敢殺你。公子的命令，沒人敢違背。只不過……”嗓音一寸寸的低了下去，帶着聽得見的惡毒“只不過，我可以看着你，生不如死！”
論狠！於佳人在她面前差了還不止一截！
緋月是什麼人？從小便跟在花非影的身邊長大，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手段她早就接觸了個遍。若論跟花非影的感情，她不及黎訣御，若論狠，她比不得追風追雨。但是若論陰毒，她稱得上是千影閣裡的佼佼者，否則也不可能跟了花非影那麼多年。
如果不是她動了不改動的心思，千影閣裡的人見了她也是要禮讓三分的。
瞳孔驟然一縮，於佳人直覺心都冷了下去。耳畔傳來緋月清冷的嗓音“於佳人，只要你跪下求我，解藥就給你。”死死咬着脣瓣，藥效一波波的襲上腦海，一些不好的記憶片段在腦海中回放着，頭都快炸開了。
“不！不要，不要過來……”滿地打着滾，於佳人也顧不得身上被碎片割出的傷口。終於，朝着緋月的方向伸出手“解，給我解藥，求求你……求求你……”
“跪下求我。”緋月冷笑着，她知道，她贏了！
強忍着屈辱和淚水，費力的爬起，跪倒在她眼前，顫抖着道“求……求你……”
隨手扔出一個小瓷瓶，裡面的藥丸灑落一地，沾染了些許塵土。緋月冷笑一聲，嘲諷的道“於佳人，你果然是個賤人！”
而於佳人已經聽不到那麼多了，艱難的爬過去，撿起藥丸就放到嘴裡，手指微微顫抖着。比身上更疼的，是心！緋月，我發誓，今日你加註在我身上的痛苦，總有一天，我會千百倍的償還過去，我發誓！
站起身，隨手將一張紙丟在她的臉上，緋月站起身，推開門走了出去。伴隨着關門聲，還傳來一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