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着笛音,柳小小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快,漸漸展現在人們面前的場景,就像是一幅畫卷。像是真是演繹了戰場上的血雨腥風、金戈鐵馬一般酣暢淋漓。
每一個動作,一招一式,都像是在訴說。從遠古戰場上傳來的笛音,飄蕩在寂靜無聲的邀月亭內,偶爾想起風吹落葉的聲音,亙古悠長。銀白色凌厲的劍光寸寸漫過天際,帶給人一場驚心動魄的震撼。旋身、挑、刺,手腕微轉,一朵朵劍花在指尖溢出。
明明是一襲白衣,清冷的姿態,卻帶給人一種火熱。那是心靈上的炙熱,燃燒出的是天邊層層的火燒雲,不明媚、不張揚,卻耀眼的奪目。
那是一種,比明媚的火光更加叫人心潮澎湃的感情,叫做——力量。
看着看着,幾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像是被帶進了一個他們不曾見過的空間。見證了一場又一場,讓人生生世世難忘的場景。因爲存在,而存在!
直到很多年後,有人回想起這段劍舞時,還會激動的熱淚盈眶。
緊閉着雙眼,浮若像是感覺到了什麼東西一樣,笛聲越來越急促,衝上了雲霄。旋轉的弧度越來越大,手下的動作也漸漸讓人晃花了眼。白裙翩躚,最後一個動作收尾,氣勢凌厲的一時叫人回不過神來。
你見過那樣的場景嗎?兩個同樣傾世的佳人,一個妖媚如狐,一個遺世如仙,並肩而立站在高高的舞臺上。神情淡漠,卻驚豔了這世間萬千的浮華。
安靜,靜到似乎空間都凝固了。
因爲再多的掌聲,再多的讚美,也難以言表衆人此刻的心境。
回過神來的白染離低下頭,同水慕然對視一眼,齊齊苦笑了一下。這樣的結果,還用宣佈嗎?準備銀子就好了啊!白秋琳一雙大眼睛裡閃爍着晶亮的光芒,欣喜在裡面不斷蔓延着。就連水慕楓也有些恍惚,他從來都不知道,一向不喜歡武功劍術的小師妹,竟然是會舞劍的。
而且,絲毫不像是一支劍舞,倒像是將一本古劍譜上所有的劍招完美的展現了出來。他想,就算是淡定如大師兄,看到這招式,也會激動的吧!
耳邊雖然沒有聽到掌聲,比起自己簡直就是天生地下,可蔣佳怡卻真真切切的知道,她已經輸的連尊嚴都不剩了。在那一瞬間,她已經失去了所有攀比、嫉妒的心情,臉上盡是頹廢的神情,像是一隻失去了靈魂的布娃娃。
脣邊的笑意有些苦澀起來,她想,柳小小這輩子,就是來做她的剋星的吧?可是,她又怎麼會甘心呢?
在這寂靜的邀月亭裡,突然有一道聲音緩緩響起,嗓音溫潤而優雅,還帶着幾許寵溺和暖意“這一次,還想回家嗎?”說着,一道白影自人羣中站起,眉眼精緻如畫,邁着緩慢的步伐,朝着臺上走去。
淡漠的臉上眼眶頓時一紅,仰起頭,柳小小嘴角劃出明媚囂張卻讓人忍不住羨慕的弧度。張了張薄脣,輕緩的搖了搖頭,嗓音異常堅定“有那麼一兩次的任性也就夠了,夫妻……本來就是該共同進退的。”面對近在咫尺的人,心下的暖意蔓延在了全身。
勾了勾脣角,精緻的眉眼間笑意淺淡。緩緩的伸出修長的手指,一字一句的道“好,只不過,無論你想要任性多少次都可以。因爲……有我縱着你。”
夫妻,本來就是共同進退的。
無論你想要任性多少次都可以,因爲,有我縱着你。
你聽過最美的話是什麼?莫過於如此了吧?
有好多人怕是都不明白在這句話的意思,可瞭解它其中深意的人,都險些落下淚來。百年修得同牀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這一世,若有一人,縱着你、寵着你,恨不得把世間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你,那麼你們,一定要狠狠的幸福給所有人看。這一世,若有一人,可以陪着你哭、陪着你笑、陪着你難過、陪着你開心。那麼,就算這一世只有一年、一月、一天、一刻,也是足夠了的。
但是……將眼眶裡的淚水收回去,青竹微微一笑,但是她想,王爺和王妃,這一世,他們一定會過的很幸福很幸福,直到終老,直到來世,直到生生世世。
即便是不瞭解他們之間發生過的故事,也有不少人被感動的流下了淚水。當兩個人,他們已經好到世間萬物都插不進去的程度,那麼能給予的,也只有祝福了。
輕輕將手交給他,十指相扣的動作,連心都交織在了一起。這時,有不少人注意到,這一對璧人,皆是一身白衣,不染塵埃。
身後的浮若不知何時已經悄悄退到了一旁,看着那兩個人,撫摸着手中的空塵,視線突然飄渺了起來。
眼神極盡溫柔的看着身側的女子,如畫的容顏上是不曾見過的滿足和欣然。轉過臉,站在高臺上,白瑾墨突然笑了笑,語氣似是漫不經心的道“本王在此宣佈一件事情。”柳小小眼神微動,側臉看向他。
目光寸寸掃過臺下,白瑾墨的嗓音多了幾分的冷然“關於本王納側妃一事,話題到此爲止,墨王府從來都不缺多餘的女子,若再有提起亦或是私下議論,休怪本王不留情面。還有就是……”頓了頓,眸光瞬間暖了下去“墨王府這一輩子,只有墨王妃一個女主人!而白瑾墨的皇室玉牒上,也只有柳小小一位妃子。”
臺下瞬間譁然,這便是,公開不會納妾了!
有人驚訝,自然就有人釋然。想一想,先皇不也是隻娶了太皇太后一人,視六宮如同虛設嗎?如今墨王爺如此行事,倒也不是特別出乎人意料。
柳燁終於露出來長久以來第一個笑容,極其淺淡,不少注意到的人都眼神一亮。其實墨王妃的同胞哥哥,柳燁將軍也是個玉樹臨風且丰神俊朗的男子,只不過以往都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周身的氣息更是凌厲的驚人。所以,反倒叫人忽略了他容貌的事實。
昔日,送小小上花轎之時,他曾對那傻丫頭說過:她有哥哥。回門之日,他曾對白瑾墨說過:若有一日,他的寶貝妹妹受了委屈,無論對方什麼身份,他柳燁必以三尺青鋒相候。
而如今,他所擔憂的事情終究不必在擔憂,他想,這兩人,大概就是命定的緣分吧!想當初,小小還曾逃過婚,那時,卻沒有人會想到如今這一幕。
只不過,白瑾墨的這番舉動,還是讓不少大家閨秀心碎了一地。原本還可以對側妃的位置抱一下期望,說不定坐上了側妃的位置,就有機會取而代之呢!而如今可好,她們最後一個念想都被剝奪了。連想都不用想了。
聽着他的話,白染離微微一愣,隨即輕笑一聲,有些無奈。這從小到大,說一不二的性子什麼時候能改一改?心底卻是止不住的欣慰。
感嘆完了墨王爺的癡情過後,不少人將目光轉向了一直坐在原地,久久不曾出聲的蔣佳怡,不由得發出一兩聲唏噓。
而蔣佳怡,早就沒了方纔的張揚活力,眼神直愣愣的望着那兩人的方向,不曾說過半句話。許是連心都已經疼到麻木了吧!
那般深愛這一個人,爲他機關算盡、爲他失去自我,最後連尊嚴都可以拿出來做賭。最後換來的,卻是親眼看着他對另一個女子許下生生世世令人豔羨的承諾。
她想,蔣佳怡,你怎麼就這麼犯賤呢?
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失魂落魄的低下頭,卻在所有人或同情或哀嘆的目光下,眼神驟然沉了下去。她不好過,誰都別想好過。你們兩個不是要幸福嗎?不是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嗎?那就一起下地獄去投胎吧!眼底折射出前所未有的殺意和暗潮,這一次,即便是對於白瑾墨,她也不會在手軟了。
望着她的方向,柳小小脣邊勾勒出一起淺淡的弧度。一個人,若不把她逼到深淵裡,永遠都發揮不出她真實的作用。你想看的好戲開始了,你一手培養出的種子如今也長成了足以讓人致命毒草,如今,你滿意了嗎?最後一句話,不知道是在問誰,心底卻已經有了答案。
白瑾墨和柳小小二人牽着手回到座位上,許多人的目光又開始亂竄起來。話說,這賭約……
柳小小完全沒有提及,可蔣佳怡卻站了起來,一改往常對待白瑾墨的癡情一片。將手中的酒杯高高舉起,一字一句的道“自今日起,本郡主絕了嫁入墨王府的念頭,在不打擾墨王妃二人的生活。我蔣佳怡祝願墨王爺和墨王妃二人……百年好合、幸福永久。”說完,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咣噹”一聲,杯子被狠狠摔倒了地上,也足以證明了蔣佳怡誓死的決心。
柳小小對於她的好感也多了不少,一個敢愛敢恨的女子,的確是讓人敬佩的。
摔了酒杯,微微一擡頭,蔣佳怡道“墨王妃,頭一個約定,臣女已然做了。關於您說的要求,不知是什麼?”
微微一笑,看着她的眉眼,柳小小心中多了幾分玩味。勾了勾脣角,垂下眼簾,有些漫不經心的道“蔣郡主果然好氣魄,只不過這個要求嘛……本王妃還沒有想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