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色的衣袍在燭光的照射下,隱隱透出幾分流光溢彩,銀色的玉帶束腰。面如冠玉、眉眼如畫,男子一雙漆黑的眼眸深邃,攝人心魄,脣角輕輕劃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弧度。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叩擊着桌面,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感。
良久,白瑾墨才輕輕挑了挑眉,嗓音如同清泉漫過“這麼說來,戰天目的,在於那張藏寶圖?”無痕低下頭,聲音帶着說不出的恭敬“回王爺,屬下在戰府探聽到的消息如此。”
藏寶圖?白瑾墨眼底浮現起一團團黑霧,眼簾下垂。千年前浮空島留下的藏寶圖,神秘莫測,千年間不斷有人四處搜尋、不斷探索,甚至最後六親不認、衆叛親離,只爲了那一張小小的藏寶圖。然而,千年間,自從浮空島憑空消失後,這份藏寶圖只出現過一次。那就是三百年前,那一場爭奪,血流成河、屍橫遍野。到最後,也只有那兩位叱吒風雲的人人物得到了它,至於有沒有得到那傳說中,傾盡天下之財也難敵冰山一角的財富,卻是不得而知。難不成,三百年後的今天,它會重新出來第二次不成?
但是,那些寶藏中最吸引的,並不是那些金銀珠寶、亦或是武林秘籍。據傳說,那裡最爲珍貴的,是一滴鮫人淚!神話傳說中才存在的海族,月圓之際,對月流珠,鮫人一泣,明珠千垂,何止萬金?然而,這枚鮫人淚之所以引來無數爭端,不是因爲它究竟值多少錢,而是,據說服用藥引,生吞這滴凝成珠的鮫人,可長生不老,與世長存,得到一具不死之軀。更別提什麼活死人、若白骨之類的!
但是,傳說畢竟是傳說!白瑾墨脣角微微劃出一道弧度,這些言論,他從來就未相信過。當然,他不信,不代表別人也不相信,否則,三百年前也不可能有那麼多人喪命,千年間,也不會有人窮盡一生求得真跡。不過,他倒是對這枚鮫人淚有些興趣,不是因爲那些個什麼傳說。而是,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在尋天皇室秘辛裡,三百年的在位皇帝白輕塵流傳下來的手札裡,曾有對於鮫人淚的解釋。
那裡面聲稱,鮫人淚裡,有一個驚天大秘密,關聯的,是整個天下之勢!手札裡有一句話:吾輩後人謹記,三百年後,鮫人淚復出。切記,萬物之象,必有定數,不可違背!那時他看到這句話時,也只是一笑而過,可現在想想,結合起藏寶圖出世的流言,反倒讓他對這枚鮫人淚有了興趣。
若不是真的親眼目睹,白輕塵又怎麼會那麼肯定,三百年後鮫人淚一定回再次出現在世人眼中!至於他那後半句:萬物之象,必有定數,不可違背!又是什麼意思呢?僅僅是告誡後人嗎?可是,尋天皇室四百多年以來,最出色的一位帝王,連皇兄都不及三分。他又何必再手札第一扉頁上記錄下這句話呢?明顯是對其格外重視。
長長吐出一口氣,眼底劃過深邃的含義,突然像想起什麼似的,擡眼問道“你剛剛說,在戰府監聽時,曾感覺地面強烈震動?”
無痕微微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王爺怎麼突然問了這個,調整好情緒道“是!屬下當時的確感覺地面強烈震動,後來聽聞戰府下人對話,好像,之前也有過類似的事情發生!屬下留心多待了一會,探知,震動是從戰府大小姐失蹤之後開始的!”
聞言,白瑾墨眼眸一亮,戰府大小姐失蹤之日,不就是他們同水慕楓無言失去聯繫的時間嗎?若這樣算下來,那麼這震動應該同他們有關!思索片刻後,白瑾墨站起身,嗓音溫潤清淡“我想,有一個人應該知道這震動是怎麼回事!”眼底劃過絲絲狡黠,脣邊笑意灼灼。
有一個人,該知道?無痕轉了轉眼,難不成王爺說的是……小王妃?
窗外的雨點滴滴答答的,落在屋檐上發出清脆的滴答聲,朦朦朧朧的細雨爲夜色平添了幾分涼意。屋內的琵琶聲不絕,卻是一聲聲淒涼婉轉,帶着幾分說不出的傷感。隔壁房間,紫袍男子輕輕搖了搖頭,眼底神色莫測“你當真不去看看嗎?”語氣中帶着幾分勸慰,隨即整個房間萬分安靜!
“不!”沉寂了良久之後,屋子裡驟然響起另一個聲音“是我對不起她!也許,我們終究是有緣無分罷了!”細細聽來,聲音裡竟然帶着幾分壓抑的情緒。
言澈輕輕皺眉,眼底劃過莫名的情緒“你只知道你對不起她!那你知不知道,多日前她曾在百花樓賣身,若是……若是我未及時趕回來,你會後悔終生!”微微嘆了口氣,嗓音帶上涼意“想當初,我初遇你們時,雖然易了容,卻同樣是在黎城,那時我曾認定,你們二人琴瑟和鳴,一定會是天生的一對。後來我與你交好,便將她看做嫂子!這次我千里迢迢,冒着被家族強行帶回族裡的危險恢復真容,只爲親眼見到我兄弟的迎親大典,可是你現在……”
“大哥,如今我還喚你一聲大哥,你難道,真的放得下嗎?”言澈目光緊盯着他,明顯注意到,當他提到“迎親大典”四個字的時候,他眼眸分明劃過一絲期待和苦澀,卻死死不肯說出那句話!
輕輕搖了搖頭,紫色的衣袍輕掀,聲音冷冽冰寒“我言澈別的本事沒有,卻信極了自己這一雙眼,我認定你不會是薄情寡義的之人!至於你爲什麼要放棄娶她,原因我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站起身,眼底帶着堅定“反正,朋友妻不可欺!我稱你一聲大哥,她便是我嫂子,在你想清楚之前,我會照料好她!”話畢,夾雜着一股冷風,言澈邁步走了出去。
留下那名男子坐在原地,良久,脣邊划起一抹笑意,眼底盡是欣慰!一張刀削斧刻的臉龐神色不辨,他這一生,或許做過很多後悔的事情,唯獨認了這個兄弟,讓他死都不悔。腦海突然劃過言澈臨走時的話語,眼底泛過苦澀。至於那名女子,他今生都……
走出房門,一襲紫袍的男子緩緩吐出一口氣,眼角瞥向身後緊閉的門,輕聲嘆了口氣。他從天山出來大半年時間,就認識了這麼一個至交好友,他不想,讓他做出後悔終生的事情。畢竟,他自己也曾後悔過。手指攥了攥拳,眼底劃過一抹異色,腳步微頓,朝着素素的房間走去,緩緩推開門。
房間裡的琵琶音驟然停止,女子三分溫婉幾分平靜的嗓音緩緩響起“公子,深夜駕到,不知有何貴幹?”帶着疑問的句子,手下輕輕一勾,曲調再起。
言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脣角微勾,嗓音溫良“素素姑娘,若是那人能夠平安活下來,你是否願意拋卻身邊一切事物,隨他隱居山林,再不問凡塵俗世?”他想到一個辦法,無論怎樣,只要保下那人一條命,就好!
聞言,素素手微微一抖,曲子一下子上揚了幾個調,猛然擡起頭,晶晶亮的眼底劃過震驚,嗓音帶着顫抖“公子……此話當真?”她原本以爲,今生命運就已經定了,她還在想,若是聽到他死訊的那一刻,她就即刻自盡。上窮碧落下黃泉,她都陪他!可沒想到,事情,居然還有轉機!
言澈壓低嗓音,輕輕在她耳畔說出幾句話,但是,誰都沒有料到,這一切,終究是晚了那麼一步!以至於……
手指輕輕摩擦着杯子,眼神落在窗外的雨點上,柳小小咬了咬下脣“你這麼一說,我到想起來了,好像,在無憂谷的古籍中,是記載了一樁關於鮫人淚的事情!”視線輕輕轉向一旁的楚容柯,輕輕挑了挑眉。
後者無奈的摸了摸鼻子,嗓音溫雅“的確,只不過,無憂谷中對於鮫人淚的記載很少。鮫人淚需要靠人血才能發揮作用,這血,還必須符合三樣條件,只不過,關於條件沒有詳細記載。只知道,千年間,也只有三百年前有人成功將鮫人淚發揮了作用!”楚容柯的聲音迴盪在房間裡,其他人側耳傾聽着。
這麼算下來,無憂谷中的記載,好像同尋天皇室秘辛全部都大同小異。白瑾墨輕輕皺眉,眼底劃過深思,如玉的容顏溫潤,整個人氣息優雅。
等等,柳小小眼眸驟然一亮,突然想起了什麼“你們還記不記得,三百年前揚名天下那兩位的姓氏?”
姓氏?白瑾墨視線微轉,清泉般的嗓音緩緩響起“三百年前那兩位的名字早就不是秘密了,一位姓月,另一位……”神色突然一變,眼底劃過異色“姓雲!”頭一轉,直直對上那一雙清澈漂亮的眼眸,四目相接,眼底劃過流光。
柳小小揚了揚脣角,眼底劃過絲絲狡黠“大師兄,你還記不得,師尊姓什麼?”銀白色的立領長裙襯得肌膚嬌嫩,少女一頭青絲隨意披在腦海,絕世的容顏清淡如畫,此時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得到了什麼稀世珍寶一般!
殷歌笑擡起眼,氣息冷冽,嗓音冷冷的回道“雲!”一個字節,卻無比清晰的道出了一個事實。蹲在桌子上的小黑轉着一雙黃豆大小的鷹眸,似是不解的望着衆人的臉,腦袋不停的轉。
“對!”柳小小肯定的點點頭,隨即分析道“師尊本名姓雲!但是,這世間很少有人敢直呼其名,不是稱其爲無憂谷谷主,就是稱其爲不凡老人,所以,久而久之,這就成爲了一個容易被忽略的事實!”頓了頓,眼底流光溢彩“據我所知,雲這個姓氏,生來就意味着一種榮耀,天下間姓什麼的都有,偏偏姓雲的只有一脈同宗!這就說明,師尊同三百年前那一位,有至關重要的血脈聯繫!”
“你這麼說,好像也對!”楚容柯點點頭“如果這麼算下來的話,師尊,應該是那人的後輩!”
白瑾墨眼底劃過亮光,看向她的視線帶上寵溺和欣賞“所以,你的意思是,鮫人淚有可能是靠血脈開啓,而不凡老人,說不定有這個能力!”這樣算下來,他們有多了一個籌碼,雖然說開啓鮫人淚需要具備三個條件,可是現在,沒有人知道條件是什麼,所以,目前爲止,他們算是最有利的一面!眼底的讚賞毫不掩飾,脣邊笑意越來越深。
“現在,就要等三師兄回來,亦或是,我們要儘快找到他們!”收起眼底的笑意,柳小小有條不紊的分析道“一來,我們現在不知道他們在哪裡,他們的安全無法保障。二來,能讓三師兄以身犯險的事情、物品,一定非比尋常,說不定,同它有關!”
“那麼……”白瑾墨輕輕伸出手叩擊着桌面,眼底鋒芒乍現“武林大會那一日,我們分頭行動,我會隨花非影以千影閣的身份進入戰府,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語速緩慢清淡“還有,無論做什麼、在哪裡,要時刻記住,小心莫影灝!”最後五個字,尾音拉長,連聲音都帶上了幾分異常。
畢竟,這個人一直以來都是神秘莫測的一面,就連皇兄生辰他都是派了一名替身前去,至今爲止,他們還未曾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此人心機太過深沉,說不定,這次武林大會,他也會不經意的插上一腳。
柳小小點點頭,漂亮的眼眸劃過流光,剛想應答,顏色驟然一變“二師兄……”眼底浮現起焦急,聲音有些失控。
後者似是昏了過去,原本坐在椅子上,險些歪了下去,多虧身後殷歌笑手疾眼快扶了一把!呼!微微鬆了口氣,柳小小急忙站起身,微涼的手指搭訕脈搏,當下手指觸電般的一下子彈開。
柳小小眉頭緊鎖,聲音略顯冷冽“青竹!”青竹點點頭,自衣袖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瓷瓶。將裡面的液體餵了下去,看着那張蒼白的臉一點點好轉,白瑾墨眼底劃過深邃。
柳小小抿了抿脣,她怎麼就忘了,她,探不到二師兄的脈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