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鶥歪頭, 捂嘴笑道:“二皇子殿下,那日可是雲公子迷了路,撞見您輕薄陸二小姐, 雲二公子好心出手相助, 妾身也不能光看着, 自然要出來評評理的。如今雲公子和陸小姐結成夫婦, 您還怨念着, 怪妾身的不是了嗎?”
這番話戳在他的痛處,軒轅伏兮的臉一陣青一陣紫。
“想必您貴人多忘事,最近前朝都在上奏立太子之事, 若是這時候宮裡傳出什麼風言風語,對您的形象可是大打折扣啊~”郝鶥雖說得不大聲, 一字一句卻清清楚楚迴響在花園裡。
軒轅伏兮恨不得立刻讓人捂上她的嘴, 怨恨地瞪了她一眼, 留下一句“不和女子一般見識”便拂袖而去。
軒轅伏蘇見他走了,從樹上跳下來, 笑嘻嘻地將花遞到郝鶥面前。
“娘子,送你的!”
郝鶥怔了怔,笑着收下,道:“走吧,我們回府。”
既然事情辦完了, 越快離開越好。花雖美, 她卻無心欣賞。
郝鶥臉上掛着笑, 軒轅伏蘇看得出她笑得很勉強, 似乎是有心事。不過眼下不好當面問詢, 只能等回府再說。
回府後,王錚有要事彙報, 郝鶥立刻趕去書房,留下軒轅伏蘇獨自在院子裡玩耍。軒轅伏蘇也沒閒着,抽空聽取了秋潭在雲起宮聽到的話,臉色像烏雲遍佈,黑得夠嗆。
關於郝鶥的事,他早掌握了十之八.九,但關於她藉助母妃之力復仇郝府的事,並不在他的算計中,絲毫沒有預料到。而交換的條件居然是離開他,真是越想心口越是憋着一股怨氣。這個女人到底把他當做什麼了,一個掛件,一個擺設?隨隨便便就能扔掉?
“主子,你說王妃娘娘不會真的想離開吧,她就沒一點捨不得您嗎?您這麼一表人才,去哪兒找……”
清風實在聽不下去了,狠狠揪了秋潭一把,示意他趕緊住嘴。
這不是往主子傷口上撒鹽嗎?明明主子和王妃感情越來越好,王妃卻爲了復仇而要休夫,分明是沒把王爺放在心裡啊。
軒轅伏蘇沉着一張臉,道:“夠了,本王自有安排,你們先待命,留意雲府那邊的動靜,恐怕他們的耐心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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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王錚前來送月賬,順道給郝鶥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郝鶥握着筆,驚喜地說:“千真萬確?”
王錚回道:“屬實。昨晚皇上就派人宣旨,二皇子禁足半月不得出行宮,還要罰抄經書百遍,以洗滌污穢心靈。”
郝鶥用筆頭戳了戳下巴,問:“他被禁足又是所爲何事?”
“昨夜皇上留宿在良妃宮中,應該是良妃娘娘說了什麼,畢竟這次的罪名是輕薄名門閨秀,其中還牽扯了雲將軍剛過門的二媳婦,聽說皇上發了好大的脾氣,等不到天亮就下旨懲治了。”
郝鶥思忖片刻,料想定是昨日在御花園的談話被人聽了去,傳到良妃宮中。
爲了太子之位,二皇子和五皇子早就水火不容了,良妃自然拿此事大做文章。真可謂“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哪怕是給陸綠枝的名聲沾上污點,也要趁此壞了二皇子的名聲。
郝鶥起身放下筆,走近了些,問王錚:“你說,五皇子他們還會有後續的動作嗎?”
王錚雙手交握,道:“若是屬下,肯定會乘勝追擊,只怕看在皇上眼裡,又是另一種意思了……”
郝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這點倒是跟我想得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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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家歡喜幾家愁,二皇子被禁足的事很快傳到了宮外,陸綠枝去參加完妯娌們的小聚,一路陰沉着臉回府。
雲天枸跟着雲承光議事許久,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屋裡,正想好好休息一番,豈料陸綠枝趴在牀上泣不成聲。
出於一個丈夫的責任,他還是主動開口問:“這是怎麼了?白天不是去姨母家小聚,難道是有人欺負你?”
陸綠枝擡起頭,一張俏麗的臉哭得梨花帶雨,起身撲到他懷中,委屈巴巴地說:“夫君,現在外面都是風言風語,我……我實在是沒臉見人了。”
雲天枸逐漸失去耐心,追問:“到底是什麼事”
他忽然不知道?陸綠枝頗有些意外,哭哭啼啼地說:“還不是二皇子的事……她們譏諷我被二皇子輕薄過。”
“原來二皇子被禁足是因爲此事,難怪父親今日收到了消息卻不肯告訴我。”雲天枸皺了皺眉頭,倒不是很在意,扶起陸綠枝的肩膀,又道,“你也別傷心了,他輕薄了你,日後找到機會報復回來以消你心頭之恨便是。”
陸綠枝摸了摸眼角的淚水,雙眼微紅,楚楚可憐地問:“夫君你不在意嗎?”
雲天枸沒回答,放開她的肩膀,道:“我累了,先歇下了。”
說完,他用銅盆裡的汗巾簡單抹了把臉,脫衣脫鞋,很快睡下。
陸綠枝站在牀下,立在陰影裡,冷眼望着那個同牀共枕的男人,誰也看不清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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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鶥的猜測果然不錯,隨着二皇子被禁足,五皇子和良妃愈發坐不住了,暗中發動前朝的擁護者們,紛紛上書重提立太子一事。
之前文官們已經上書過一輪,如今又是武官們在早朝上站出來請命。
“那架勢,那陣仗,皇上氣得差點沒掀翻桌子,直接退朝了!”秋潭繪聲繪色的描述着。
郝鶥被他浮誇的動作逗笑,放下手中的書,說:“這麼說來,皇上今天.朝會並沒表態咯?”
秋潭點點頭,道:“這都連續上奏好幾天了,天天說來說去就那麼點事兒,主要目的還是催皇上立五皇子爲太子。別說是皇上,換做是我也煩了。”
“話是不假,可皇上不表態,不就說明五皇子還有當上儲君的機會嗎?”郝鶥搖搖頭,面色凝重地說,“王錚的擔心不無道理。狗急了還會跳牆,一直吊着他們的胃口,恐怕被逼急了會直接來硬的……畢竟,雲府的那批精銳還在城外待命,我始終心有不安。”
清風道:“王妃放心,城外有我們的人日夜監防,有任何動靜都會立即上報。”
“嗯。”郝鶥看了眼在旁玩蛐蛐的軒轅伏蘇,道,“過幾日就是清明瞭,宮裡已經安排了出城祭祖,恐怕到時候人多手雜,你們留些人在府裡照顧好王爺,到時候我跟着去陽明山祭拜就好。”
“這……”
清風和秋潭對視一眼,感覺到身後某人犀利的眼神,渾身一激靈,異口同聲道:“王妃不可啊!”
郝鶥喝了口茶,不解地說:“這有什麼可不可的,要是五皇子和雲將軍真的逼宮,難道還有比待在皇上身邊更安全的地方?若是皇上的安保都不安全,那世界上可就沒安全的地方了。”
“可是……”清風覺得她說的有理,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好了,別可是了,去做你們的事吧。”郝鶥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
清風和秋潭怯怯地說:“是。”
這女人,怎敢如此心大?當真以爲權勢糾紛不是刀尖舔血,不經歷一番腥風血雨?
軒轅伏蘇窩着火,仍然裝作興致勃勃地玩蛐蛐。
該死,他當初爲什麼要裝傻子,實在是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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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
雲天大和雲天枸趁着夜色趕到書房,還沒進門就聽到瓷器砸地的慘烈聲響。雲承光高大魁梧的身影背對着他們,背手站在窗邊。
“父親。”
雲承光轉過身,黑着臉,說:“你們來了,坐。”
屏風後有個人影悄無聲息的出現,雲天枸眼疾手快,拔出佩劍朝屏風指去,大喝一聲:“誰?!”
“住手!”
雲承光及時叫住了雲天枸,而他的劍離斗篷人的帽子只有一寸。那人不慌不忙地扯下兜帽,露出黑衣下的面容。
雲天枸一怔,忙單膝跪下行禮:“參見五皇子殿下。”
軒轅伏澈俯身拉他的手臂,毫無架子,和善地說:“二表哥客氣了,快請起,今夜出宮本就是專門來找舅舅和你們幫忙的。”
雲承光年紀最長,說話自然有分量些,受了這一聲“舅舅”,更加霸氣外露,道:“都坐下說話。”
衆人落座,雲天大和雲天枸先彙報了今日被交付的任務完成得如何。
雲天枸負責去城外巡查,如實回稟:“經過這些時日的修整,軍中將士狀態不錯。但這三千精銳放在一起實太過扎眼,兒子建議還是分散開安置。”
“不必了。”雲承光面色一沉,道,“原本還想有所保留,今日朝會皇上扶了我的面子,倒不如顯山露水個完全,起點威懾力。”
自從跟着雲承光做事以來,或許也有成親的緣故,雲天枸較以往成熟了不少。
聽父親的話,他隱隱感到不安,問道:“父親的意思是?”
“過幾日是清明,按照往年慣例,皇帝和皇后一定會去陽明山祭拜列祖列宗,到那時,就是我們動手的最佳機會!”
雲天大和雲天枸面色一怵,對此事心中七上八下。
聽父親的意思,莫不是要逼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