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嫁妝

雖然郝鶥悶悶不樂,可是王府的伙食確實良心,美味佳餚在面前,吃着吃着,暫時忘了煩惱。

妙然怕她想不開,在旁悉心開導:“小姐,你可千萬不能跟王爺置氣啊,明天一早要回門,若是王爺不同你回郝府,顏面盡失的是您,郝老爺和夫人吶。”

這事妙然不提,郝鶥差點忘了,她喝了口三鮮濃湯,道:“我心裡有數。話說明天回門要帶些什麼?”

“呃,東西都是王爺吩咐人準備,送去郝府,貴妃娘娘應該也會賞賜一些。”

郝鶥點頭,默默在心裡記下,擱下碗筷問她:“妙然,你覺得王爺這個人怎麼樣?”

“啊?”妙然想了想,俏臉一紅,突然結巴起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奴,奴婢沒見過幾個男子,只覺得王爺應該是人上人吧。”

郝鶥覺得好笑,拿她洗刷,道:“莫非是你的理想型?”

妙然癡癡地問:“什麼是理想型?”

郝鶥不懷好意的耐心解釋:“就是如意郎君,夢中情郎咯~說,你是不是喜歡王爺這種的!”

妙然臉更紅了,恨不得立刻找條縫鑽進去,她連忙否認:“奴婢哪有!小姐不要亂說!被人聽見,奴婢不要活了!”

郝鶥被她欲蓋彌彰的表現逗樂,笑得前仰後合,妙然急的原地跺腳,捂住羞紅的臉頰不見人。

郝鶥歇口氣,擦掉眼角的淚水,道:“哈哈,好了,逗你的,你要是真喜歡,找一個差不多的也不是不可以啊。不過三王爺這種男人,不是你我吃得消的,看看就好,知道了嗎?”

玩笑歸玩笑,郝鶥心裡清楚的很,軒轅伏蘇這種複雜,不喜形於色的男人,危險係數極高,年輕小姑娘不管不顧的撲身進去,容易摔得粉身碎骨。她不允許自己對軒轅伏蘇有什麼想法,同樣她身邊信任的人,也不能有異心,否則禍起東牆,終歸殃及池魚。

妙然不服氣地說:“知道了。”

“聽我的,準沒錯,我不會害你的。”郝鶥拍拍胸脯,又道,“說起來,昨天到今天一直沒看到楚翹,她人呢?讓她來見我。”

“奴婢不知,立馬去問,然後帶楚翹姐姐過來。”

妙然抱着換洗衣服退下,郝鶥叫住她,道:“叫楚翹過來即可,你先去吃飯吧,不必過來。”

只要妙然不在,她就能開門見山的談話,試着摸清楚翹的底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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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雨未停,郝鶥呆在屋裡,來回踱步,進行飯後的消食,突然門外響起高昂的女聲。

“奴婢楚翹,參見王妃。”

郝鶥快步走到牀榻邊坐下,正襟危坐,對門口說:“進來吧。”

“吱嘎”一聲,楚翹推門而入,站在門口並不靠近。

“走近些,讓本宮看看。”

楚翹挺胸擡頭,邁着瀟灑的步伐上前,內心無所畏懼,一片坦蕩。

她的氣質與妙然的截然不同,一個溫和且單純,一個熱烈且冷傲,這種少見的氣質透過她的五官散發出來。

側面看,她的山根並不低,鼻樑高挺,鼻尖小巧,眉尾上挑,丹鳳眼,硃砂脣,十足的美人胚子。若她是個男人,大概率會喜歡楚翹這樣的。

郝鶥端坐在上位,隻字不提關於她外貌的事,面帶笑容說:“你不要緊張,本宮叫你來確實有些事想問你,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昨日母親同本宮說嫁妝是你在管,如今那五十箱陪嫁品置於何處?”

楚翹狹長的丹鳳眼眨了眨,脫口而出的話中帶刺,甚至直接捨去敬語:“這些嫁妝是大小姐的陪嫁,跟你似乎沒什麼關係吧。”

見她是有備而來,郝鶥不慌不忙的反問:“本宮不就是郝府大小姐嗎?”

楚翹冷哼一聲,並不將她放在眼裡,高傲地說:“是不是你心裡最清楚不過。”

郝鶥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盯着她道:“的確,我是假的,是替身,但你們大小姐現在在何處呢?”

楚翹不屑地挑眉,心有不甘似的回答:“大小姐自然在安全的地方,很快就回來了,不勞你操心。”

郝鶥起身,走到她面前,臉上掛着氣死人不償命的笑容,道:“呵呵,是嗎?我看不盡然吧,除非你們找到她,不然你的大小姐是不回自己回來的。”

真正的郝大小姐又不是傻子,都能任性到逃婚,置家人安危不顧的人,肯定給自己準備好後路,不知在哪兒逍遙,怎麼可能乖乖回到牢籠裡面來。

楚翹皺起眉,仍嘴硬道:“哼,你說再多也沒用,別想蠱惑我!大小姐只是一時想不通,等想通了自然就回來了。這些嫁妝到時奴婢會親手奉上給王妃。”

有脾性,對主人忠心,她很欣賞!

郝鶥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道:“看來你是真傻,我若貪圖你們大小姐的嫁妝,就不會找你來,而是直接找郝夫人了。”

郝鶥嘆口氣,站定在她面前,笑容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厲聲道:“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不會覬覦,金銀財寶也好,身份地位也罷,我很清楚自己不過是個替身,但是我現在的處境如何,你們小姐回來以後便會如何。真爲她好,就不該難爲我,懂了嗎?”

楚翹死瞪着她,郝鶥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眼神中釋放無形的壓力,繼續說:“郝夫人是聰明人,她讓你陪嫁到王府,無非是爲了監視我的行動。我本出身農民,賤命一條,怎樣都覺得無所謂,但你們不一樣,要想在王府活下去,必須互相扶持幫助,不然事情敗露……大家都人頭落地。”

說到“人頭落地”幾個字她還做了一個抹脖的姿勢,楚翹不禁打了個冷顫,不知這個冒牌貨爲何能盛氣臨人,跟真的大小姐一樣。

就在某一個瞬間,楚翹的心動搖了。

妙然是指望不上的,更何況在郝府跟她關係就很一般,她頂看不起跟人攀親帶故的行爲,自己在王府無依無靠,位低言輕,前路一片迷茫。要是不輔佐這個假王妃,將來她又何去何從呢?

郝鶥轉身坐下,敲打着椅子的把手,慢悠悠地說:“現在我問你,我是郝府大小姐嗎?”

思忖片刻,楚翹終於低下高傲的頭顱,小聲地迴應:“是。”

“好,那現在本宮問你,嫁妝在何處?”

“擱置在王府的西廂房。”

郝鶥又問:“東西都在?”

楚翹還是沒擡頭,看着鞋尖,老實回答:“是的,奴婢的職責就是看管好小姐的嫁妝。一日四查,不敢疏忽。”

郝鶥停下敲擊的手指,異常嚴肅地說:“那好,以後繼續由你看管,只有一個要求,那五十箱嫁妝絕對不能被王府的人佔了去。”

聽到這話,楚翹忍不住擡起頭,道:“王妃的意思……莫非王府裡有人貪圖這些陪嫁品?”

郝鶥捏着下巴,一時無法肯定楚翹的猜想,只得說出自己的想法。

“本宮不知道有沒有這種人存在,但關鍵時刻應該可以用來保命的。若是連這點傍身的東西都沒有,我們三人恐怕沒有半點退路,過於被動。”

這裡說的“三人”包括了妙然。

楚翹沉默片刻,福了福身,道:“奴婢遵命。”

從昨天起一直牽掛的心事暫時得到解決,郝鶥暗自鬆了口氣。

楚翹雖然高傲,好在不是一身“寧折不屈”的傲骨,耳朵聽得進去話,心裡有自己的想法。不然主僕三人,同室異心,無法統一陣線的話,利用、挑唆或離間她們是早晚的事,以後她被人從背後捅了刀子都不覺得意外。

見她幹坐在椅子上不說話,楚翹主動說:“王妃,若沒其他的事,奴婢就先退下了,讓妙然在跟前伺候。”

郝鶥擺擺手,道:“嗯,你先退下吧,有什麼細枝末節的發現都可以跟本宮彙報。”

楚翹臨走時的態度比剛進來時好了許多,規矩行禮才離開。

待她走後,身心俱疲的郝鶥癱在柔軟的牀上不想動彈。牀上的被褥換了新的,還有淡淡的薰衣草花香混合着檀香味兒,甚是催眠。

她不能睡在這兒,這是婚房,軒轅伏蘇回來就不好了……她討厭他,不想看到他。

郝鶥的眼皮上下打架,掙扎了兩下並不管用,反而眼皮極沉,最終徹底閉上,不知不覺進入了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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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翹回房的時候異常平靜,多的沒說,只跟妙然說小姐困了,讓她速速去伺候洗漱。

妙然一聽,屁顛屁顛地端着銅盆和乾淨的方巾,腰間揣上桃花香皂,趕往小姐的婚房。

她開開心心地走到門口,剛好門房沒關,妙然正要出聲,門縫裡一個黑影在她眼前閃過,即刻噤聲。她定睛一看,原來是換了黑衣服的三王爺。

王妃躺在牀上,門外的角度看不到牀上的情況,妙然不知她是睡了還是醒着,只見三王爺在牀邊坐下,輕撫過她的臉頰,一動不動看着她,喃喃自語。

妙然歪着頭,努力辨明他說的話,聽到三王爺似乎在說:“抱歉,本王今天並非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