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幽擡眸,微微一笑,笑意不達眼底,“果郡王喝杯茶涼涼火氣。”
果郡王沉黑隱見煞氣的眼眸,眨了眨,“二皇子所言甚是。”
說話間,彈奏曲目已近尾聲,琴曲尚可,婉轉起伏,如珠落玉盤,聽的人卻沒幾個,大家心思各異,沈雲兮和傅姍小聲的耳語。
“瞧見了嗎?這就是出言頂撞果郡王的下場。”沈雲兮拿茶杯擋着臉,笑得含蓄。
“簡直大快人心,我看好戲纔剛剛開始,這沈凌酒仗着會點拳腳功夫,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如今被果郡王當衆教訓,還不是屁都不敢放一個,我看她就是個紙老虎!”
“何止啊,昭王全程看都沒有看她一眼,別提多痛快了。”
“是啊,也不知道昭王爲何會送她墨寶。”
“肯定是用手段騙來的!”
“呵呵。”
赫連貞兒聽到兩人的對話,勾脣冷笑,如果不是蘇染的侍女過來替昭王換杯盞,她都沒有察覺司行儒的杯子在無聲間被捏碎了!平日日理萬機,哪怕閒了也是不會摻合這種無聊詩會的他竟然來了,她就該知道,他是衝着沈凌酒來的。
赫連貞兒扣着茶杯的手逐漸縮緊,悽清的眸子裡冰冷一片,七夕那日,只有她知道司行儒是如約赴了沈陵酒的約的,只不過她用了點小手段將司行儒騙走了,即便如此,那一夜,他同她下棋,也是心不在焉,目光頻頻望像御香齋,連輸三局!
他何時同人下棋輸過?
她也不明白,沈凌酒有什麼吸引着他內心的跳動。想完她眸色漸深,這個沈凌酒真是越發讓人好奇了。
一曲結束,聽曲的人,心裡染上淡淡感傷,沒聽的人反而鼓掌叫好。
這時衆人的視線都落到沈凌酒的畫作上,蘇染上前接過畫作的一瞬間,臉上的笑意僵在嘴角。
沈凌酒回頭便看到赫連貞兒不知同司行儒說着什麼,司行儒時不時地點評一下,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的神色,甚至有時還會回答她一兩句。
這一動一靜乍看下來,分外和諧……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這兩人早已生出姦情……沈凌酒沉浸在自己的哀傷裡,連畫作什麼時候被拿走的都不知道。
蘇染將畫呈現在衆人面前,看到的人都神色古怪,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就連果郡王也是怔住了,只有司行幽聽着靜默的呼吸,勾脣猜測道:“她不會畫的是昭王吧?”
沈凌酒點點頭,不僅畫的是司行儒,還把他畫的特別醜!醜到沒有人聯想到是風姿舉世無雙的司行儒,不過她善解人意的在旁邊備註了司行儒三個大字!
其實從服飾身姿她都畫出了他的神韻,只不過這臉……讓人不忍直視!
沈凌酒嫵媚的眼眸中目光平穩堅定,身軀雖然柔弱,卻似蘊藏着不可摧毀的韌性。
“這……這也太醜了吧!哈哈哈哈哈……這畫的是昭王?”果郡王看到笑得直不起腰。
沈凌酒不屑地嗤笑一聲:“那是因爲你沒見過我畫的另一幅!”說着,她又從桌案上抽出一副畫軸,緩緩打開說:“做人見識不能這麼短,你看看,這副纔是真的醜!”
而這畫上之人,正是果郡王。這個畫的極其敷衍,就只有一個頭,還畫的奇醜無比!
果郡王這次笑不出來了,不過在場的貴女們都笑了。
見此,司行儒神情沒有絲毫波動,動作也沒有停頓,只十分文雅的喝了一口茶,輕柔的放下酒杯,神情安適的轉向沈凌酒,慢條斯理的道,“你這是在挑釁本王麼?”
“挑釁?小女不敢,不過……我手被打殘了,勞煩昭王將就看下。”
司行儒看着她,目光深沉不定,她也不避諱:“雖然對於面貌的描繪略有不足,但其他部位基本屬實,毫無藝術加工……”
不等她說完,果郡王便打斷她道:“面貌把我畫的醜就不說了,爲何本王和昭王的身材比例差這麼多?你是不是故意的?”
沈凌酒冷靜了一下,說道:“這昭王的身材我是摸過的,心裡有數,畫出來自然比例不差,但果郡王你麼……要不要考慮讓我摸一下?”
“咳咳咳……”
司行幽一邊灌茶水一邊咳嗽,好在他浸淫朝堂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於是他淡定地放下杯盞,再次正襟危坐。
“你……”
果郡王氣得不行,“本王豈是你能覬覦的?哼!”
司行儒聞言,目光定在沈凌酒身上,黑眸深沉如海。很好,這很沈凌酒!
比起已經呆住的女子,某些鎮定自若的貴女也紛紛失了儀態,都震驚的看着沈凌酒,又看看昭王,這信息量太大,讓人難以回過神來。
這時某位貴女突然起身,指着沈凌酒義憤填膺道:“沈小姐,你先是輕浮昭王在先,調戲果郡王在後,青天白日你如此口無遮攔的玷污皇室聲譽就不怕被治罪嗎?昭王傲雪風姿,目下無塵,豈是你能污衊的?”
許是覺得沈凌酒沒資格肖想這大燕第一美男,衆女的春閨情人,女子橫眉怒目,看架勢恨不得將沈凌酒抽筋扒皮。
沈凌酒走到她面前,一臉歉疚的問道:“我沈凌酒雖然渾,但從不說謊,你是不是特別討厭我啊?”
此女立刻表現出迫切的肯定。
沈凌酒哼聲:“你討厭我,是因爲你不瞭解我。”
“……”
“你要是瞭解我,一定會想打我的。”
“……”
不等貴女說話,她又道:“你要是想打我,不好意思先去排隊,因爲想打我的人實在太多了……”
“噗……”
司行幽噴茶,這沈小姐倒是什麼都敢說,此刻他似乎體會到了昭王拿到沒有辦法的心情了,也能想象沈煜書整天對着這麼一個理直氣壯卻一堆歪理的妹妹頭有多痛,簡直就是一活寶。
在場貴女這纔算是徹底見識了沈凌酒的本事,狡詐,不要臉,以退爲進樣樣精通,一般的士族女眷讀的都是三從四德,學的都是刺繡女紅,看得都是三綱五常,時時謹記大家閨秀的風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都要再三思量,生怕有辱門楣,她倒好……對什麼都無所顧忌,不在意世俗眼光,異類又讓人無可厚非。
等衆人都安靜下來,果郡王便尋思着找茬了,他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擊在桌案上,側頭問昭王,“這沈凌酒冒犯皇室威嚴,將昭王的無上風姿畫得如此難堪,傳出去恐怕有辱昭王聲譽,若不處罰,怕是難以服衆,昭王以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