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想右想,範周問道:“只能去西禹了嗎?”
“這裡出去就是十幾萬大軍的戰場,把容煥帶出去非但不能讓他號令三軍停止戰火,反而會適得其反,激怒西禹的將士,到時戰事將一發不可收拾,眼下只有聯絡容華,我帶着他們偷偷回到西禹王城,屆時王城內皇權變更,只有容華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勢,才能停息邊關的戰火。”
石屋裡頓時死寂一片,空氣像是完全被抽離,只剩下僵硬的凝滯。
範周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的話,自古以來皇權更迭,都是在王室,只有天子坐穩朝堂,攻佔了象徵着權勢的王宮,才能宣誓掌握着一個國家的主權,如此一來,這趟西禹之行確實是不可避免的。
範周皺眉,感覺一股浸入骨髓的冰冷,攀沿上脊背,令人只想發抖。他起來走了兩步,又坐下,看着她道:“你送容煥和容華殿下回西禹,是想用人皮面具矇混過關,其實這趟西禹之行,也不是非你不可,你師父不是也會易容術嗎?”
沈凌酒:“……”
沈凌酒去看範周,像是不確定般,“我師父這個人,你去請?”
範周笑起來,“我請不動,但昭王可以啊。”
沈凌酒:“……”司行儒和蘇玉樓,還有沈煜書這幾個人她現在還敢去招惹嗎?這次她又揹着他們蠻幹,幾個男人不堵着她將她毒打一頓她都不信,她此刻只想跟着容華回到西禹避一避風頭,等過幾個月幾個男人氣消了,她再滾回去。
她現在有兒子,司行儒再怎麼生氣,也不至於休了她,最多氣一陣子,回去再討好一下,也就差不多了。沈凌酒蹙緊了眉,又鬆開,擺出一副平靜的姿態,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昭王沒有來到蒼古,我們就護送容華押着容煥回到西禹。”
經過兩日的輪番苦戰,康城已經被容華攻下,姜成戰死,其餘西禹部將帶着康城剩餘的部下退守到蒼古以南的河灣駐守。
尋了兩日不見沈凌酒的蹤跡後,司行儒帶着軍隊從山林中出來,他修長的手指被荊條割破,指尖裂開,不眠不休的找了兩日後,他嘴脣是失去血色的青白,他自身卻像是沒有察覺,不斷地催促着馬匹前進,在疾馳中馬匹不慎絆在了石頭上,馬匹發出一聲嘶鳴,他坐在馬上晃了兩下,蕭摯立刻伸手將他扶住,“殿下,停下來休息一下吧?”
“無妨。”他扶了扶額頭,定了定神。
出了林子後,狂風從四面八方涌動,吹得衣袍颯颯作響,他撐起身體的胳膊微微顫抖,他捏着眉心,好半晌才恢復意識,抹了一把額頭上的虛汗,兩日兩夜沒有休息加上身體出了汗,溼了又穿幹,便有些風寒了。
他下了馬,走到峽谷邊上,眺望遠方,峽谷蜿蜒的小道已經看不清了。
士卒們又起身跟上他的步伐,見司行儒像是凍僵了,蕭摯匆匆忙忙的讓人取來一件大氅,給他披上,又招呼衛兵就地生火休息。
司行儒見到所有人都困頓至極,他也坐下稍作調息,柴火很快就升起來,衆人圍着火堆,這兩日帶到峽谷裡來的乾糧已經吃的差不多了,眼下誰都是又困又餓。
有幾個大膽的站起來,拿了弓箭又鑽到林子裡,見司行儒只是閉目養神,很多人陸陸續續的都站起來拿了弓箭往林子裡走。
行軍打仗的人就這樣,即便又餓又困,只要有一口氣在,也是會想辦法先把肚子填飽再說,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那些最開始進入山林的人都出來了,人人手上提着野雞和野兔。
蕭摯也不管,等動物都考出香味來了,司行儒才睜開眼睛,蕭摯撕了一個兔腿給他,司行儒也不客氣,又有人從崖口取來一些山泉,吃了東西后,身體的體力總算恢復一些,儘管他臉上依然沒有一絲血色,司行儒開口道:“吃完就準備一下回幷州吧。”
“回幷州?”蕭摯有些詫異,“不繼續找王妃了?”
司行儒面容冰白,眼眸裡縈繞着血色,沒有半分波動,“她想藏起來,普天之下,便沒有人能找到她,她應該是安全的。”他站起身,向正在吃草的馬匹走去,“本王忽然想起來,她手裡有個人。”
蕭摯確是不太明白司行儒的意思,他緊跟着他走過去。
司行儒又道:“找了兩日都不見她蹤影,不管是我們還是西禹軍隊皆是一無所獲,說明她暫時是安全的,只要她沒有生命危險,本王便放心下來,容煥在她手裡,她定然不會這麼冒冒失失的帶出來,她一定會想辦法聯絡容華,我們只要回去盯住容華的一舉一動就知道她在哪裡了。”
“殿下英明。”
司行儒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若王妃現身,容華要押送容煥回西禹,幷州就由你和範周頂替容華現在的職務。”
蕭摯垂頭,“是。”
司行儒帶着軍隊回到幷州,進入城門,他大氅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度,士卒們引着他往裡走。
入夜,容華從康城回來,見到司行儒後,兩人在屋裡坐下,士兵往屋裡端進了幾個火盆,幷州開戰了一月,餘糧不足,眼下也沒什麼吃的,容華便讓人拿了紅薯,在河裡捉了魚過來烤着吃,兩人喝着小酒,吃着野味,沒過多久,便有士卒在外間道:“王爺,幾個將領已經到齊,正在外等候。”
司行儒放下酒杯,“都叫進來。”
他說着目光移到在牆壁上的羊皮紙地圖,上面繪着蒼古以及幷州,還有康城一帶的山川地形。
其中有不少因爲缺少具體勘察而模糊的地界,但又重新被描繪起來,是近幾日才上的色彩,看起來是最近的守邊將領做的事。
幾個副將進來彙報了一下各方軍情,又彙報了一下西禹大軍的進度,司行儒命人展開行軍地圖,將西禹大軍行走的路線劃了出來,他坐下正要和這些將領商議如何偷襲西禹大軍事宜,簾子被士卒匆匆掀開,“稟王爺,城外有一個狩獵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