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覺眯着眼睛,神色狠厲:“來呀!我怕你不成!”
沈家軍勢如破竹,西禹士兵何曾見過這樣一批像是餓了幾天,急着回家吃飯兇悍模樣的大燕人,一時都驚慌失措起來,瞧着底下人窩囊退縮的反應,龐覺覺得面上無光,只好一馬當先,鼓舞士氣,他驟然出刀,向沈煜書砍去!
知道龐覺是有備而來。
眼看刀鋒要將沈煜書劈成兩截,下一瞬,沈煜書踩在馬背上騰空而起,凌空而下的長戟,帶着一股猶如驚雷降下般的巨大力道,向他刺來,龐覺慌忙揮刀抵擋,縱然龐覺揮出遒勁的力道,阻擾了一部分揮來的勢頭,但沈煜書位置巧妙,他借力打力,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將他定在原處,腦子深處的記憶被喚醒,他忽然想起沈凌酒當初也是這般纔出第一招,便讓他有些招架無力,龐覺用盡力氣,粗吼一聲,反手還擊,錯開沈煜書的槍頭,槍頭擦着他的脖頸而過,削掉幾縷髮絲,龐覺大驚失色,驚出了一身冷汗。
“龐覺,你今日的氣數盡了!”
“老子當了十幾年的將軍,豈會怕死?”龐覺面色爆紅,連喘粗氣,“即便今日陣亡在此,老子在西禹史書上也是光榮的!”
龐覺說話的瞬間,沈煜書也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手中的長戟猶如一條活龍活現的游龍般,纏繞上他的刀鋒倏地劃破他的胳膊,槍頭刺入勁骨,血液飛散,灑落在黑夜裡。
龐覺悶哼一聲,拉着繮繩連退幾步,一手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臂,四周的氣氛徒然緊張起來,沈家軍氣焰高漲,西禹的軍隊被打得一時不敢接近這些瘋了一樣的大燕人。
龐覺吃痛,抹了一把手臂上的血,衝着身後的西禹人道:“衝上去,沈家軍再如何厲害也是勢單力薄,寡不敵衆,退者立斬無赦!給我攻城!”
西禹軍當下重振士氣,舉着盾牌將沈家軍幾個幾個的團團圍住,龐覺仰天大笑,“沈煜書,我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陪葬!”
城樓上,秦羽看着這一幕很是擔憂,守城的遊牧人,也跟着傻眼,這沈家軍確實厲害,但長此下去,西禹軍人多勢衆,人一旦疲累了,力道流失,反應就會遲鈍起來,許多士兵就是這樣戰死沙場的,長此以往,沈家軍怕是要全軍覆沒在此。
秦羽當機立斷的下令,“都下去砍人!”
遊牧小弟有些遲疑,“那這城不守了?”
看着還在搭雲梯的西禹人,秦羽走了幾步,“我來守,你們下去幫助沈家軍。”
遊牧士兵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這個副將,又看了看樓下滿臉塵土、看起來就要傾覆的沈家軍,都紛紛亮出彎刀,下樓去了。
蘇戲僅僅帶了五百遊牧士兵過來支援,此刻也是以卵擊石,但總能起到些作用的。
沈煜書將圍過來的盾牌擊潰,他挽動長戟盪開身前上百敵軍,趁機往後一躍,殺出一條血路,想要斬殺龐覺,這便是個機不可失的機會。
龐覺受了傷,隱匿在西禹大軍深處,聽到越來越近的廝殺聲,龐覺纏繞手臂的動作一頓,一顆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見沈煜書追來,他慌不擇路,帶着一小隊人策馬往山路奔騰而去。
一炷香後,沈凌酒來到城樓,秦羽說沈煜書追龐覺去了,沈凌酒動作僵硬地抓住他,忽然意識到有哪裡不對,“龐覺將他引走了?”
“不錯。”秦羽出聲後,也不知不覺的意識到了什麼,沈凌酒重複的不是追,而是引,難道——龐覺是故意的?
看着城樓下,如螞蟻一般,怎麼也殺不退的敵軍,沈凌酒心頭不祥的預感如夢魘一般揮之不去,“這些西禹軍,似乎並不急着攻城了,更像是在拖延什麼——”
“既然不是爲了攻城那麼……”
沈凌酒腦子頓時一炸,“不好,龐覺的目的是要殺了我哥!”
她頭皮一麻,也顧不得虛弱的身體,下了城樓,隨意牽了一匹馬,便追着沈煜書的蹤跡而去,行至山城外圍的小樹林,只見數名西禹士兵的屍體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全是被劍氣封喉。
她越往前走,林子便越是安靜,月黑風高,風一過,便勾起林子一陣響動,越來越濃的血腥味,讓沈凌酒越是小心。
忽然,前方火光沖天,一聲爆炸讓前方的林子燒起火來,沙塵沖天而起,沈凌酒臉色一白,像感應到什麼一般,她喃喃喊了聲,“哥……”
隨即下了馬,施展輕功,一路狂奔。
行至煙霧瀰漫的爆炸聲處,沈凌酒不敢鬆懈,大聲叫喊,“沈煜書!沈煜書你在哪兒?”
煙霧迷濛,她看不清楚,嗆鼻的火藥味,到處都是,等她穿過林子來到一片空地時,眼前的景象,瞬間使她如鯁在喉。
曾經狂傲不羈的男人倒在一片火堆旁,只剩了半口氣,鮮血不斷自他嘴裡涌出,模糊了嘴臉,兩丈開外,一名白衣男子亦滿襟鮮紅,他拄着長劍,半跪在地,腦後的髮絲微微凌亂,面容清冷孤傲。
容華——
怎麼是他?
沈凌酒愣在原地,目光落到容華旁邊半躺着的男人身上,男人一身盔甲,脣角有血,鼻子也在流血,眼睛似乎有些看不清,手握長戟,踉蹌了一下,正準備站起來。
沈凌酒一瞬間溼了眼眶,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後,她向那個男人奔去,一頭撲進他懷裡,“哥……”
沈煜書攬住她,她豆大的淚珠砸在身上,沈煜書搖着頭嘆息,有些不知所措。
“小酒兒,你是眼瞎呢,還是眼瞎呢?看不到我也在嘛?”容華擦了擦脣角的血,“來,我也要抱抱。”
“滾!”沈凌酒沒好氣的兇他,“你怎麼在這裡,你是不是暗戀我哥?”
容華悠悠的嘆氣,“方纔推開你哥的時候,我被炸藥炸到了,我以爲我還可以再搶救一下,如今你這個樣子,哎喲,如此不識好歹,當真是傷了我的心了,還是讓我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