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即便我說不要她了,她還是義無反顧的跟着他走了——”
噗……
“殿下!”
聽着蕭摯的低呼,看着司行儒吐出的那一口血紅,沈煜書面無表情的道,“這一切,明明都應該是你的磨難,爲何最後都讓阿酒一個人承受?”
沈煜書自嘲的道:“昭王,你不該有那麼大的福氣,你不值得她一次次的豁出命的爲你付出,她真是傻。”
“你這是嫉妒!”司行儒薄涼的笑。
“說我嫉妒也好,說我自私也好,那都是因爲我在乎她!”
他拳頭揮過來的時候,蕭摯動了動,被司行儒制止,他閉上眼,承受着沈煜書毀天滅地的怒火,拳頭像雨點般砸下,沈煜書打在他身上,心裡卻也沒有得到半分痛快,“是我太蠢,將她教的太好,纔會讓她有如此多的劫難,我恨不能替她受了所有痛苦和委屈……可我無能爲力,無能爲力——我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被帶走……我跟你一樣沒用。我有什麼資格說愛她,你又有什麼資格?”
這一夜沈煜書打累了,便和他背靠背坐着喝酒,兩個男人躺在地上喝得酩酊大醉。
迷迷糊糊之際,沈煜書醉言醉語道:“阿酒,你要挺住,你不是常唸叨着要同你夫君去遊歷大海山川,還要去戰場嗎?你還要繼續跟他一起幸福的生活,讓我有機會繼續羨慕嫉妒着……人生苦短,你的更不應該這麼短……”
聽完,沈凌酒沉默良久,才抱着膝蓋道,“我哥說的沒錯,人生苦短,我們都不該這麼短。”
司行儒一本正經的點頭,“我的不短。”
沈凌酒:“……”能不能不要一言不合就開車?
其實那晚,沈煜書還說了別的話,但司行儒沒有告訴她。
沈煜書說:“若這次能找到她,不管她是什麼狀況,請善待她,好好待她。哪怕她瞎了聾了,哪怕她髒了,哪怕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嫁給你,她經歷過許多磨難,可也收穫過最大幸福。所以,嫁給你,她是圓滿的。”
圓滿嗎?
沈煜書的話承載了太多!太多的苦與澀,太多的痛苦與不捨,還有……他對她有始至終的牽掛。
“你怎麼忽然不說話了?”沈凌酒歪着頭問,笑容乾淨純粹。
“今日我還不能帶你離開。”他的語氣有些無奈,眼眸溢出點點恍惚,眉頭無意識的皺起。
話出,他喉結處忽然多了一抹溫熱柔軟。
他身體陡然緊繃,眼眸微縮,眼簾垂下,沈凌酒那紅潤帶笑的小臉兒映入眼簾。
“我知道。”她捧着他的手,說:“你來這裡想來是孤身一人的,莊園裡都是眼線,你這般按耐不住,已經很冒險了。”
“我看到顏司明睡了,纔跟過來的。”
沈凌酒點頭,“顏司明說他過生辰的時候會放我離開,你不如按兵不動,等兩日看看?”
“你相信他的話?”
“不相信。”她皺眉,“我總感覺他有些奇怪,但兩日後確實是個很好的契機,你也有時間部署,帶着人埋伏在周圍。”
他頷首,眼底溢出暗色,有些氣惱!
沈凌酒攏了攏衣襟,“我在這裡耽擱許久了,若他們四處瞧不見我,定要大張旗鼓的找人,你想辦法替你引開眼線,你趁機出莊園去。”
“無妨,這點本事本王還是有的。”
忽然有人靠近,他一把捂住她的嘴,等人走後。沈凌酒試圖張口,熱氣噴在他掌心,手指上嘴脣的觸感變得鮮明起來,溫暖而柔軟地脣瓣間吐出溼意,好像在親吻他的手指。
他眸色深深,捧着她的後腦勺,狠狠親吻了一下,才抽身離開。
“好好照顧自己。”
“嗯。”
他走後,沈凌酒才慢吞吞的拿起地上的魚竿往山腳下走去。
暮色靄靄,入目所及的萬物逐漸模糊起來,夜風吹過,滿山的蒲公英飄起來,美得不可思議,心情好了,就連漆黑的夜都變得詩意起來。
回到莊子的時候,沈凌酒赫然發覺,平日安靜異常的莊子今日竟莫名多了許多人。
她心裡咯噔一聲,不會司行儒被人發現了吧?
按照他的武功修爲來看,應該不至於啊,鎮定,要鎮定!不能先露出馬腳了。
路過往日的葡萄架時,她擡眼便看到顏司明正在給葡萄澆水,昨日才下了雨,今日又澆水?他這是有多閒?
變態的人生果然不需要解釋。
她想了片刻,一時拿捏不定,難不成他知道司行儒來莊子裡了?
聽見她的腳步聲,他幽幽回過頭,那眼神很是複雜,沈凌酒腦子也跟着複雜起來。
“你什麼時候醒的?”
他看了一眼她空空的魚簍,嘲笑,“一個魚也沒釣到,不是跑哪裡偷睡去了吧?”
“怎麼可能,我就是運氣背。”
他看着她,那眼神很是深奧,忽然他伸手過來,沈凌酒下意識的躲開,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片刻方道,“有根草沾在上面,幫你拿開罷了,你躲什麼?”
沈凌酒皮笑肉不笑的道:“這都被你發現了?下午本來想去釣魚的,走到桃林裡看到了野兔,結果野兔沒追到,魚也沒釣到。”
“這樣啊?”
“不然呢?還能去偷漢子啊?你這裡有正常男人嗎?”
顏司明雙手負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走吧,我等着你吃飯。”
“哦哦哦。”什麼時候這麼懂禮貌了?
兩人朝前走着,正當她猶豫要不要正面打聽一下,爲何忽然戒備森嚴了,她身邊的男人,忽然伸出手拉住她的手,“手這般涼,我幫你暖一下。”
看着他自然而然的神色,彷彿是臨時起意,沈凌酒想抽也抽不出來,只能由他拉着。
他模樣很是關切,“看你精神不濟,可是下午捉兔子的時候累着了?”
沈凌酒恍惚了一下,他這平淡的語氣,像是體貼一個未過門的妻子。
沈凌酒覺得越發看不懂顏司明瞭,她再次用力抽手,他卻不肯,原本腦袋裡忽然想到的事兒,被他這麼一攪和,剎那間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