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喜歡我爲什麼沒有心悸的感覺?如果不喜歡,爲何看到他渾身染血的時候我會恐懼害怕和心疼?後來我想應該是我體內有相思蠱的原因吧,於是我便更是想方設法的想離開他,想將體內的蠱蟲取出來。
三年後,他花重金將無虛谷買了下來,就地改造了一番,便有了你們現在看到的樣子,那時候不乏一些走投無路的武林人士前去投靠,漸漸的山谷裡的人便多了起來,他的勢力也越來越大,結交的達官貴人多了,好也不好,隨之而來的仇家也越來越多。
於是我再一次設計了一個局。
我想這個局,他有跟你說過吧?”
沈凌酒握着茶盞的手指一鬆,茶盞便落在了地上,“嘭……”的一聲,茶盞碎地,沈凌酒纔回神道:“說過。”
青嫣幽深的一雙眸靜靜地看着不知道什麼地方,良久,才淡淡地開口:“那一次,我故技重施,讓三年前那幫武林人士再次集結起來,我假裝被擒住,但這一次我卻不想再要他的命,我希望他好好的活着,如果我的生命本就沒有希望,本就是一潭泥沼,我又何苦將他一起拉入深淵呢?於是趁他來救我的時候,我設計了一場大火,並準備了身形和我差不多的一具女屍,將他贈我的一塊青玉含到她口中,讓他誤認爲那便是我。
青嫣這個名字是他賜給我的,青嫣是屬於他的,青嫣對他應該是絕對忠誠的,所以‘青嫣’留下,我寧願讓他覺得我死了,我也不想他知道我背叛了他。
後來我改頭換面住到赫連府,常年和赫連貞兒形影不離。再後來的事兒,你便都知道了。”
沈凌酒嘆了口氣,“你是何時將相思蠱引到她身上的?”
青嫣耐着性子回道:“去年冬日的時候,我帶她去西禹找蠱王引出來的。”
“赫連貞兒她是自願的嗎?”
青嫣勾脣冷笑,“當然,她那麼喜歡小殿下,卻又礙於家族不得接觸他,如果有了相思蠱,那就不一樣了,萬一相思蠱讓小殿下愛上了她呢?”
沈凌酒起身,離開之際忽而問道:“師姐,你喜歡我師父嗎?”
青嫣目光凝滯在半空,久久收不回來,她沒有回答沈凌酒,聲音接近空茫的道:“沈凌酒很多時候我很羨慕你,雖然你尊稱我一聲師姐,但我和他卻沒有行過拜師禮,我窮盡一生,都想成爲他真正的弟子,他卻是不屑的,我付出一切也未必能得到的東西,這對於你卻都是輕而易舉的。
雖然我也稱他師父,他也並不拒絕,但是我始終是比不得你在他心裡的位置的。”
沈凌酒靜默良久,“你和赫連雲的共同利益,便是覆滅大燕江山,讓太后和皇上與你一起下地獄是麼?”
青嫣望着石牆上條約的火把,淒涼忽然充斥了整個胸腔,她深呼吸了一口,淡然道:“對。”
沈凌酒冷哼,“值得嗎?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青嫣似是累了,緩緩閉上眼,沒有說話。
“也許從前你認爲是值得的,可是現在你才發現原來,你一直活在過去不堪的記憶裡,辜負了上天給你重生的機會,也辜負我師父對你的期望。”
“師妹啊,你嘴巴有時候真的很毒。”青嫣笑着笑着,眼角便溼潤起來,一絲涌上心頭的沉悶感,讓她幾乎無力承受。壓根不知道是怎麼了,“或許我是喜歡他的吧。”
青嫣這麼說着,沈凌酒邁入外面的石階步子一頓,終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出了石室,沈凌酒便看到司行儒負手站在一株杏花下,他長身玉立,臉上沒有半分異樣。
沈凌酒心下七上八下的,組織了一下語言,她才上前道,“你都聽到了?”
他擡手將她攬入懷中,長袖掃過她的面頰,她聞到了淡淡的杏花香。
沈凌酒捂着發悶的胸口,說道:“你是不是都聽到了?”
良久他淡淡的嗓音才從嘴裡冒出來,“嗯。”
沈凌酒擡起頭看他,硬着頭皮開口:“你別擔心,我們儘量派人去找果郡王,只要有希望,我們便決不放棄。”
“好。”他聲音壓得很低,“不累嗎?”
“啊?”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眸中深沉如寒潭,“跑了一日,去見了李濯,接了涼兒,又來分神想青嫣的事兒,不累嗎?”
“你這麼一說,我覺得卻是挺累的。”
“抱你回去?”他摩挲她的長髮,聲音竟是帶了幾分少見的笑意。
“不,我想和你一起走走。”
說着兩人便拉着手,一前一後的往回廊深處走去,路過蓮池的時候,沈凌酒問他,“你既然來了,怎麼不出現呢?”
“不想打擾你和她敘舊。”
沈凌酒忍不住小矯情了一把,“我和她那是敘舊嗎?那是算賬。”
“嗯。”他尾音向上,聲音低沉,分辨不清喜怒。
“你不生氣嗎?”
司行儒:“生氣什麼?”
沈凌酒咬了咬脣,“青嫣就是你找了那麼多年的人,這些年害你受了不少的罪,你就不恨嗎?”
“她也只是一顆太后的棋子而已,有什麼好恨的?”他頓了頓道:“與其說恨,倒不如說覺得她很可憐。”
“可憐?”
司行儒點頭,“同是被命運折磨的人,本王覓得真愛,哪怕短暫的相守,亦不負此生,而她明明有更好的機會解脫,卻作繭自縛,不是可憐是什麼?”
沈凌酒迎着他的目光,用盡全身的力氣努力笑得更燦爛:“你說得對。天無絕人之路,我們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司行儒:“嗯。”
沈凌酒還是忍不住嘆息,“一步錯步步錯。”
司行儒:“嗯。”
沈凌酒抿抿脣,“你見到沈涼了嗎?”
“他在蓬萊閣盪鞦韆。”
沈凌酒點點頭,“我師父還要在傅府住多久啊?他有沒有派人回話啊?”
“怎麼,想他了?”
沈凌酒愣了半晌,腦子裡緩慢運轉,努力消化他剛纔的語氣,“你這是吃醋了?”
司行儒停下,將她攬進懷裡,親了親她的額角,輕聲道:“阿酒,同本王生個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