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酒走了兩步,被傅逸追上,他微蹙的眉裡凝聚着擔憂探究和一些說不出的深沉情感。
“怎麼了?”
傅逸的表情忽然變得很深,眼底竟然好象流淌着柔軟的憂傷,“過去的事兒,我一直沒有機會跟你說聲抱歉,希望你能原諒我。”
“你還是我呆子表哥,並沒有改變什麼啊?”
“那就好。”傅逸脣邊的笑不知是欣慰還是釋然。
沈凌酒轉身目光四處搜尋,“皇室的人呢?”
“在那邊。”傅逸指了指鳳儀殿的東南角,那裡隔着一個屏風,傅逸說道:“皇上他……”
“他怎麼了?”沈凌酒腳步一頓。
“恐怕活不了幾日了。”
“什麼意思?”沈凌酒詫異的看着他。
“之前赫連雲和太子聯手逼宮時,赫連雲和皇上打了一架,皇上身受重傷,一直未得救治,昨日又服了毒藥,此刻毒氣攻心,昏迷不醒。”
沈凌酒點點頭。
這時外面火光沖天,一片喧譁,緊接着便是兵器碰撞聲,已經打到鳳儀殿來了。
繞過屏風,沈凌酒看到了躺在貴妃榻上的司行傲。他身着紫色繡蟒官服,頭戴金冠,看上去消瘦許多,眉目依舊帶着凌厲的味道。
沈凌酒和文璽對視一眼,沈凌酒開口道:“你們走不走?”
“昭王妃你這是什麼口吻?”
一直閉着眼睛敲着木魚誦經的太后睜開眼,即便昔日的鳳袍已不再光鮮,頭上沒有任何裝飾,可畢竟坐鎮後宮多年,赫連秀敏身上的氣勢還是有的,尤其是淪爲階下囚,她眸子裡還閃動着犀利的光。
“我再問一次,你們走不走?”
皇后赫連青青和一些後宮嬪妃一臉希冀的看着太后,“太后,先撤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是啊,太后……”
“落在昭王手裡,下場會比這裡更好?”赫連秀敏譏諷的笑了笑,威儀猶在。
“你的下場自然不會好,可其他人會好很多。”沈凌酒目光掃視在衆人臉上,“要走的趕緊走!等我走了,我便會將這裡炸了,你們自己看着辦。”
“走吧……”
“你敢走嗎?”
“你走不走?”
衆人小聲的議論了一番。
“哀家在此,誰趕走?”赫連秀敏摔了手中的佛珠,怒目橫掃,青筋暴跳,青玉珠散落了一地,後宮中人皆嚇得瑟瑟發抖。
“三姐,帶人走!”沈凌酒目光落在沈凌微身上,那聲音不似平日那樣,包含了太多情感。透着跋涉千里,歷經紅塵的滄桑渾厚,“我們沈府的人能屈能伸,死也要死得其所,死的有價值!死在這裡算什麼?”
一語驚醒夢中人。
沈凌微擡起渾噩的頭,身爲不受寵的妃子,加之她本就痛恨宮闈,在和沈凌酒對視後,毅然帶頭起身,道:“走!”
臨走時,沈凌微看了眼貴妃椅上的男人,曾經爲了沈府,她的愛消磨在了時光裡,都說一夜夫妻百夜恩,這麼多年,她的青春韶華並沒有捂熱榻上這塊冰冷的石頭。
她緩慢笑開,好似回到了以前,她還是將軍府端莊賢淑的長孫女,不卑不亢,神色傲然。
眼看沈凌微帶了頭,其他妃嬪也跟着陸陸續續的朝着洞口走去。
“昭王妃,你好大的膽子!”赫連秀敏捏緊拳頭,瞳孔驟然急縮,一口血悶在胸口。
見人走的差不多了,沈凌酒,轉頭對傅逸和文璽道:“打暈,拖走!”
“爲何?”傅逸有些不解,“不如讓她炸死在這裡,倒也落個清淨。”
“不錯,這樣太子和赫連雲便又多了一條罪孽。”文璽也不贊同將這三人帶走。
“帶走吧,沈府和皇家的血海深仇,我要等沈煜書回來,一筆一筆的算!”說着沈凌酒輕笑,“再說了,皇上要駕崩也得爲沈府平冤昭雪後駕崩,文表哥你說是不是?”
“有道理。”
“昭王妃,你要幹什麼!”赫連秀敏說完這一句,一口血急促噴出。
下一秒,文璽和傅逸已經出手打暈了皇后和太后,將人都拖進洞口後,沈凌酒最後看了一眼這由數根巨大的蟠龍樑柱頂住的金碧輝煌的宮殿,也跟着下了洞口。
文璽和傅逸負責斷尾,兩人走着走着,文璽忽然停住腳步,回頭看着黑洞洞的身後,問道:“你看到阿酒了嗎?”
傅逸一怔,“方纔不是還跟你走在一起嗎?”
文璽臉色一變,“糟了!”
傅逸緊張起來,“怎麼了?”
文璽皺眉,“她肯定從剛纔的岔道跑了。”
“我去追她回來。”傅逸說着便走,不料被文璽拉住,“還是我去吧,你說不服她。”
傅逸知道說不過他,只好交代,“小心點。”
文璽點頭,“你儘快帶着他們撤離,我怕一會兒上面炸了,地道會坍塌。”
“好。”
說完兩人分道揚鑣。
天上下着細雨,宮道走起來有些滑,看着火光的方向,也不知道司行儒撤離沒有,沈凌酒正跑着,一陣箭雨忽然射了過來,她凌空一躍,跳上宮牆,一連躲避着翻越了幾道宮牆後,沈凌酒看着陌生的宮道有些懵,她跑到哪裡去了?
她跳上檐角,琉璃瓦滑得站不穩腳,這時一道劍光閃過,疾風一掃,一個黑影正朝着她快速奔來,即便腳下溼滑,男人身形依舊絲毫不晃,精準地刺劍從她耳旁一掠而過,錯開的瞬間,男人在房檐上劃出一道長長的痕跡,細雨飛揚。
很快對方的劍再次逼近,空氣驟然收緊,沈凌酒側身躲過,看清男人容顏的瞬間,她有些訝異,很快想明白前因後果,微微一笑,“原來是你。”
男人的面容算得上俊美,眉目修長,如工筆細緻勾勒,黑袍廣袖,他勾脣,慢慢出聲:“能如此惦記你的,除了我,也沒別人了。”
沈凌酒冷冷地看着他,“真是好久不見,果郡王。”
“是啊,久到本王回到皇宮都覺得陌生了。”果郡王望着遠處的廝殺,表情陰冷。
沈凌酒:“消失得這麼徹底,我還以爲你已經死了。”
果郡王:“本王還未一親王妃芳澤,就這麼死了,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