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酒橫了他一眼。
容華瞬時笑了,看着窗戶晃動的人影,他聲音愈發低緩,“別緊張,這種事兒我經驗豐富。”
經驗豐富?
這得被刺殺多少次,才能說出經驗豐富這幾個字。再說了,她哪裡表現出緊張了?
咚……
房門被震塌,人影晃動中,寒光閃現,殺氣四起……
容華眸色一沉,不假思索的伸手拔劍。
沈凌酒坐在牀邊,屏息凝視用意念感受刺客人數,粗略一算,竟然有幾十個。
再睜眼時,容華已經殺掉了大半圍攻進來的黑衣人,他動作看似輕柔,卻力道十足,且速度極快,避開,攻擊,招招致命,沒有花哨的招式,皆是一劍封喉!
沈凌酒看着跟人廝殺,把後背留給她的容華,眼裡漫過幾多情緒。
一個人敢把後背交給你,代表着十足的信任,護送她,容華是唯一適合的人。蘇玉樓沒說錯!
這些黑衣人的手法和速度都很詭異,而且多半用的都是陌刀,看來是西禹的殺手,多半是衝着容華來的。
當……叮……
兵器碰撞的聲音不斷傳入耳中,外面人影閃動,廝殺還在繼續。
“啊……”
“救命啊,救命啊……”
屋外驚叫突起,帶起一片躁亂,一陣急速的腳步聲中,一個女子纖細的聲音傳來,“容殿下……救我,救救我……”
“好像是李香雪的聲音!”
“李家經商有道,縱然成爲首富,但在女子的教養和品行方面,卻諸多欠缺!”容華沉涼的話出,眸子也多了幾分鋒利。
沈凌酒不由轉眸,第一次聽到他如此直白的評論一個人,還是個女人!
看着沈凌酒灼熱的視線,他清清淡淡道,“明明看到爺帶着寵姬,有些女人卻仍那麼不知分寸。”
沈凌酒打了個哈欠。
容華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你別生事,誰知是不是來刺探你武功的,你乖乖躲在我身後,當個像樣的寵姬,明白了嗎?”
“啊……”
“李小姐,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容華的護衛伸手把一個勁兒往屋裡鑽的人拉住。
護衛一臉崩潰,若非主子跟李家有些交情,就這橫中直撞的個性,他都忍不住懷疑這李小姐是不是刺客。
李香雪從刀口下被拉回,白着一張臉,整個人直接傻呆了。
護衛們沒功夫管她死活,死死守在門口擋住所有,直到躁亂平息。
屋內的刺客殺光後,容華點燈,開門。
看到容華,李香雪眼圈瞬時紅了,巴巴望着他。那眼神……弱柳扶風,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看着疾步趕來的李宏文,容華不鹹不淡的道:“李公子,令妹好像受到了很大的驚嚇。”
“殿下恕罪,給殿下添亂了……”李宏文上前,趕緊賠罪。
容華看向沈凌酒,沈凌酒乖巧的眨了眨眸子,拉着他的胳膊,一頓哭,“啊……嚇死寶寶了,殿下我們趕緊走吧,奴家好怕怕。”
“愛妾受驚了,讓本王瞧瞧,喲……都花容失色了。”
“哼,還不走?”
“是是,這就收拾。”
容華胳膊被擰了一下,疼得他齜牙咧嘴,他回屋拿起牀邊的大氅爲她披上,給她繫好帶子,道,“爲了賠罪,要不要本殿下抱你下去?”
沈凌酒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算了,還是牽着走吧。”
雨停的時候,天空已見亮,路不見得好走,可總是比停滯不進的強。
走出客棧,看到李家兄妹也在,看那樣子也是要離開。李香雪眼睛紅紅的,顯然是被教訓過了。
李宏文面色亦是很不好看。見到容華,他斂去幾分嚴肅的神情,走上前,朝着容華拱手,“殿下,就此別過,珍重。”
容華頷首,大手一揮,將沈凌酒攬入懷中,遮住她一大半兒面容,“珍重。”
李香雪站在原地,看着相擁而去的人影,那體貼入微,那屈尊降貴,落在眼裡,滿心妒忌。
坐在馬車內,沈凌酒終於安下心,路況很不好,不過,只要不出意外,不再停留,再有一天的時間,便能到京都。一連幾夜的趕路,她都幾乎沒合上幾眼,經過昨晚,已是疲憊至極,剛上馬車,便睡過去了,容華給她蓋上大氅,將她頭放在自己腿上,也跟着合了眼。
京都
黑雲壓城,遮天蔽日,整個京城都籠罩在一片壓抑,緊繃,窒息的氛圍中。
京都街頭,佈滿官兵,天還沒亮,城門便被嚴防死守了,三步一個,五步一排。讓人看得大氣也不敢喘一聲。今日本是大燕太子的大喜之日,京中百姓卻不敢邁出家門一步。
大街之上流動的人口寥寥無幾,都緊閉房門。
朝堂上百官亦是沉寂的厲害,衆人面面相覷,氛圍劍拔弩張,都不約而同的摸了摸脖子,也不知今天過後,這頭還能不能在脖子上掛着。
許多官員更是在前幾日便讓家眷都出城避禍去了,即便沒出去避禍的,也在一早來朝堂的時候,寫好了遺書。
大理寺
刑部尚書董大人坐在公堂上,使勁按着額頭。好幾天沒好好合眼,沒有安穩睡一覺了,此時,頭痛欲裂,簡直生不如死。
大理寺少卿,整理好了卷宗,擡頭看着他,問道:“大人,你還好吧?”
董尚書,斜他一眼,“依你所見呢?”
呃!
大理寺少卿背靠在躺椅上,看着印堂發黑,臉色青白,脣無血色的董尚書,突然打開茶盞照了照自己的模樣。
董尚書見此,嘲笑道:“不必看了,你也好不到哪裡去。”
大理寺少卿,擡手摸摸自己的臉,皺眉,心中一萬頭草泥馬,“加班加點的將刑部大牢空出來,這皇帝是打算裝多少人進去?”
董尚書冷笑,“怕是不夠裝呢。”
大理寺少卿自我憐惜了一下,隨着壓低聲音道,“我怕到時候把自己也稀裡糊塗的裝進去了,可憐本官還未娶妻生子呢,不孝有三,無後爲大啊!”
“你應該慶幸你沒成親生子,否則在這亂世,一死死一窩,那才叫悽慘。”董尚書心裡七上八下的。
“尚書大人看起來,怎麼比下官還要憂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