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澤側過頭望着瞳孔清澈如一汪清泉的沈凌酒,儘量讓自己的話語保持平靜,“什麼交易?”
“我跟你學易容術,而你則放心留在我這裡療傷,怎麼樣?”
蘇以澤臉部線條繃得很緊,過了半晌才從牙縫中擠出一句:“我此生只收一個徒弟,而且已經有了人選,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蘇以澤,我現在就是殺了你,你也毫無還手之力,人之將死,還在乎有幾個徒弟?”
“可我也不能違背師傅的遺訓,我在他墳前立過誓的,此生秘術只傳一人。”
“那有何難,你可以將易容術傳給我,武功絕學傳給你內定的那個人,這又不矛盾,還兩全其美,你說是不是?”
蘇以澤一怔,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好吧,不過你要拜我爲師。”
沈凌酒後退一步,當即跪下磕頭道:“師傅,請受徒兒一拜!”
“……”
許久,蘇以澤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忽遠忽近、忽高忽低地道:“起……起來吧。”
沈凌酒將他扶起,以茶代酒倒了三杯,敬了蘇以澤,見他都喝了,這拜師禮也就差不多成了,她趴在桌上,侃侃而談,“師傅,傳聞你長得傾國傾城,閉月羞花,不知道可否讓徒兒開開眼界,瞻仰瞻仰呢?”
蘇以澤瞪她一眼,“所有皮相不過一葉障目,只要不醜,都是過眼雲煙,有什麼好看的。”
“師傅,咱能好好說話,不帶人生攻擊嗎?”,沈凌酒無語望蒼天,悲憤交加。
“其實,我可以給你做張人皮遮住你臉上的胎記,經久耐用,不易察覺,可以以假亂真,你想要嗎?”
蘇以澤原以爲沈凌酒會激動得痛哭流涕,抱着他的大腿千恩萬謝,畢竟哪個姑娘不在乎臉呢?然而沈凌酒卻出其意料的冷靜,甚至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師傅,我確實需要一張人皮面具,經久耐用的,但卻是讓你受累給我做一張有胎記的人皮。”
“什……什麼?”
蘇以澤以爲自己聽錯了,但下一秒,他便僵在了原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既然已經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沈凌酒便覺得沒有必要再瞞着蘇以澤,她從衣服裡掏出一個小瓷瓶,倒了些透明液體攤在掌心,揉了揉,便伸手覆在有大面積胎記的左臉,幾分鐘後,她刻意畫在臉上的顏料熔了,她用汗巾擦掉,又用清水洗了洗,終於恢復她原有的面貌。
此刻她身着一襲淺紗白衣,烏黑的長髮宛如絲緞一般披散着,面容秀美絕俗,那怕膚色透着一抹蒼白,同樣明豔不可方物,如丹青畫卷中的清水芙蓉,無法逼視。
夜風傾動,碎香如塵。
煌煌燭火之中,她舉手投足散發出的冷靜,堅定,有如鳳凰涅槃,驚世絕豔。
美人他見得多了,可如此這般,這般……翩若驚鴻的,他覺得他受到了今晚最大的震撼。
蘇以澤只覺胸腔深處突地一跳,一時竟自怔住了,就連手中的茶杯何時掉到地上,也毫無察覺。
很久以後,蘇以澤仍然記得這個夜晚,月朗雲疏,清輝似霜,微風拂面,捲來一陣暗香。可是真正沁入心肺的,卻是面前女子的音容相貌,如水清涼夜風,刻在腦海,直入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