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她不會武功,第二,她沒有易容,第三,那晚她確實在等一個人。”
沈凌酒摸着下巴,陷入沉思,她回想着每次遇見赫連貞兒的每一個細節,但往常她並沒有太過留意,此刻腦子也是一片空白,她幾乎就相信所謂的證據了,但是……爲什麼她還是覺得赫連貞兒有問題呢?
“不過……赫連雲確實和西禹外臣有所勾結,如果我們能得到沈煜書保留的那本賬本,興許立刻就能推斷出殺害沈煜書的人是不是就是赫連雲讓西禹派出的殺手。”
“你是說,那柄陌刀是西禹殺手的?”
“嗯。”
“賬本?什麼賬本?是這個嗎?”滄九聽得糊里糊塗,但事關沈煜書的生死之謎,他即便出離了憤怒,但只要有關他的一絲一毫線索,他就不會放棄,不管是誰,不管付出什麼代價,只要能找出殺害沈煜書的真兇,他第一個不放過。
滄九脫了靴子,從裡面拿出一張薄薄的羊皮卷,說道:“這是主子離開通州時,秘密給我的,還特意叮囑我半月以後再回京都,這幾日我被主子離世的悲傷衝昏了頭腦,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
看着他遞過來的羊皮卷,以及那股難以忽視的腳臭味,沈凌酒鼓起很大勇氣才接過來,“原來所謂的賬本就是這個。”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西禹文字,如小蝌蚪一般,沈凌酒一個頭兩個大,她一臉迷茫的看着司行儒,只見他快速瀏覽着每一個字符,甚至連個標點符號都未放過,他雖年紀輕輕,看上去卻有着超出年齡段很多的沉穩。
沉吟半響後,他皺眉,一時竟然不知該說什麼。
蘇玉樓拿過羊皮卷,展開匆匆一看,也是神色複雜。
“你們倒是說話啊?急死我了。”
“這上面記錄的全是我朝官員受賄以及參與通州事件的官僚名字,幾乎佔了大半個朝綱,但唯獨沒有赫連雲的。”
“什麼,沒有他?”沈凌酒挫敗的垂頭,蒼白迅速蔓延了整張臉,以致於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樣的情緒下開口的,“會不會他本來就是主使,所以不會記錄自己的名字?”
“有可能,但……沒有證據。”
“證據麼?”
沈凌酒的手一抖,茶水抖落在手背,灼傷了肌膚,很快紅一遍,青葵見狀立刻從懷裡拿出一盒小藥膏給她塗抹着,她並沒有感到火辣的痛,只是覺得心口像是燒破了一個洞,冷颼颼的灌着涼風。
衆人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卻都沒有開口說什麼,對於沈煜書的死,大家都是始料未及,無限遺憾的。
她目光落在羊皮捲上,似是有些不可置信,“這就是我哥丟了性命換來的東西?”
羊皮捲上密密麻麻的分佈着西禹文字,既然刺客不惜一切代價也要除掉沈煜書獲得這個羊皮卷,而沈煜書又把它看得那麼重要,這裡面會不會還有她沒參透的秘密?
她仔細摩挲着羊皮卷的每一寸,突然擡起頭問:“你們說……沈煜書他當時看懂上面寫的什麼了嗎?”
“他若沒看懂,那麼寶貝這個做什麼?”蘇玉樓安慰她:“阿酒,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赫連家族,背後有赫連國,從先皇起就開始嶄露頭角,經歷兩朝,短短几十年的時間,權利便達到鼎盛此刻,早已形成一股強大勢力。不管是在權力還是在時間上,赫連家都證明了他的不容小覷。
汲汲經營幾十年,這股勢力,足以跟皇權抗衡。赫連雲那老狐狸做事滴水不漏,昭王與他對峙這麼多年,都未分出勝負,來日方長,你還怕找不到置他於死地的罪證嗎?何必急於一時?”
沈凌酒喝了一口涼茶,冰冷的水流從咽喉一路冷到了腸胃,卻沒有冷卻她的衝動,“不能等了,沈煜書動了赫連與西禹的魔窟,纔會招致厄運,但事情不會因爲他的過世停止,反而會越演越烈,赫連家既然向我出了手,我便要讓赫連府所有人的血來祭奠他的在天之靈!”
蘇玉樓的話猶如一悶棍砸在她頭上,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茶盞被捏碎的一瞬間,整個場子安靜了一秒,滄九被嚇壞了。他慌張地看着沈凌酒,話都說不出清楚,“你……你的手。”
沈凌酒心臟卻如同被人狠狠揪住、撕扯,等她反應過來時,才發現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她的手掌上,那裡一片殷紅,粘稠的血正順着指尖往下滴,染紅了沁芳齋最名貴的豆蔻。
司行儒一瞬不瞬盯着她,隻字未言,這樣的眼神令她心慌。
沈凌酒由着青葵板着臉給她包紮,她努了努嘴,慌亂解釋道:“可能吃的太撐了!”
司行儒仍是定定地看着她,用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眼神,專注而鄭重,她垂下頭,她知道這些日子大家都很希望她走出失去沈煜書的心裡陰影,但是……她擡起頭,努力讓眼底的那點熱意不蔓延,自從沈煜書走後,她的胸腔便憋着一股火,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毀了給他陪葬,但是她不想把她的負面情緒帶給每一個人,她努力控制着,壓抑着,不想任何一個關心她的人爲她擔心,每天都小心翼翼的過着,她怕看見他們責備,失望的眼神,他們怕看到她假裝不在意的神情。
良久她冷靜下來,平復情緒道:“其實,赫連雲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大,皇上不會拿自己的皇位來包容赫連家的野心,而赫連雲也不會傻到用全族的性命,來試探皇上對他們的信任程度。所以……我們可以兵行險招,逼他露出馬尾。”
蘇玉樓漆黑的眼眸直視着她,目光灼灼:“你想怎麼做?”
氣氛有些壓抑,沈凌酒覺得呼吸不太暢快,她擡頭去看司行儒,發現他只是緩緩的煮茶,一派平靜,似乎沒有在聽她說的話。
沈陵酒目光落在血流如注的手掌上,半響她鼓起勇氣道:“我……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