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凌酒淡淡點頭,這王府後院的女子個個長得清塵脫俗,瞧着都美得差不多,完全讓人臉盲,她神色一緊,靠近藍安行道:“我都忘了她們的名字了,完全搞不清誰是誰?”
藍安行頷首,對所有侍妾以及隨行的侍女道:“王妃要同董侍妾說會兒話,你們都下去吧。”
衆侍妾又是一陣規矩的行禮,走出漱玉閣時,王府裡最囂張跋扈的蘇媚兒皺眉,眸色暗沉道:“這沈凌酒不是傳說中的醜女麼?怎的今日一見如此標緻?”
大婚第二日,蘇媚兒因不滿沈凌酒這個正妃之位來得如此輕易,故意稱病沒去請安,回頭聽見侍女們議論王妃如何貌美,她還不甚在意,以爲是說來激將她的,故意讓她妒忌,想不到今日一見,就連自詡美貌的她都不禁自慚形穢。
見蘇媚兒氣憤難當,南莞心裡嘲弄,面上卻跟着同樣悲憤道:“我聽說是故意扮醜呢,故意以此吸引王爺的注意。美人見多了,偶爾來個醜的,王爺還覺得挺別緻。”
這是明目張膽的諷刺蘇媚兒,蘇媚兒也不笨,立刻回擊道:“是啊,不過同爲醜女,王爺怎的也沒多瞧你幾眼?”
“你……”
南莞的姿色在王府衆多女眷中可謂最差的,甚至一些侍女都比她耐看,聽着蘇媚兒如此直言不諱的抨擊自己的容貌,頭上插了三根金釵的南莞捏緊手中的繡帕道:“跟我貧什麼,有本事把王爺哄到手,才叫本事。”
跟在身後的趙文君聽了,默默嘆息搖頭,“你們別吵了,眼下人多嘴雜,背後議論王妃可是重罪,王爺的脾氣你們知道的,當心禍從口出。”
“王妃?我看她這王妃也當不了多久,進來才幾天就惹出人命,不用等着我們爭寵,她就自行掃地出門了。”蘇媚兒打着繡有湘妃竹的絹扇,媚眼微眯,看向沉默寡言的花隱,“花侍妾你覺得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花隱烏黑的髮絲柔順地散落在肩頭,風撩過,添得她楚楚風姿如瑰麗無比的山間月光,她低垂斂着眉眼,“我還是那句話,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
說完花隱撐開裙襬就要離開,蘇媚兒卻不打算放過她,“不是一路人,那你入王府做什麼?”
花隱步子頓了頓,目光剎那間變得深凝:“避禍。”
“你來王府也有一年了吧,沒病沒痛,能吃能喝,順風順雨的,像是大難臨頭的人?”
蘇媚兒聽着花隱如此蹩腳的藉口不由發笑,“董漣漪蠢是蠢,但至少實誠,你昔日曾爲傾月坊的花魁,詩詞歌賦也算無一不精,怎地盡染下流習氣,連句實話也不敢講。”
趙文君和南莞聽了臉色都不由微微發白,一直知道蘇媚兒瞧不起花隱的坊間出身,卻也是頭一次聽到她如此刻薄的拿花隱的來歷說事兒,趙文君冷眼旁觀,花隱的性子太過目下無塵,與王府的一景一物都格格不入,雖然她從未表現出對昭王的野心,可誰相信呢?
論起出身,南莞的身份並不比花隱高貴,同爲低賤之人,最爲忌恨別人拿出身說事兒,此話若是對她說的,南莞必定回她:你堂堂三品大人的掌上明珠,大家閨秀不也是和她們一樣淪爲侍妾,地位一樣麼?這麼說起來,丟臉的怕是蘇媚兒,但她不會明着去得罪蘇媚兒,因爲蘇媚兒有錢。
花隱柔和秀美的眉目浸在溫軟的光線中,明豔不可方物,神情卻是超越於一切之上的從容,“一葉障目,可悲可嘆,謊言總是比真話更容易讓人信服。”
說完,花隱在侍女丹青的攙扶下離去。
蘇媚兒皺眉質疑,“如此不懂情趣的女人是怎麼當上花魁的?男人究竟喜歡她什麼?”
南莞扭頭,“我又不是男人,我怎麼會知道?”
趙文君深思一番道:“喜歡她的另類?比如像王妃的醜貌一樣,是不是男人都容易對稀缺的東西感興趣?”
蘇媚兒盯着她,好一會兒才道:“你這麼說,是不是覺得我很俗氣,我沒有與衆不同的地方?所以我不能吸引王爺?”
趙文君惹火燒身,叫苦不迭,“蘇侍妾何必曲解我的好意呢?你胸前呼之欲出的慾念之物,王府裡怕是沒有人比得上,連我看着都眼饞,更何況王爺呢?”
蘇媚兒臉色這纔好了點,這是她唯一自豪的東西了,她扇了幾扇,突然反應過來,“我們討論花隱那個賤人做什麼?”
南莞:“……”
趙文君尷尬的笑了笑,“那……都散了吧。”
蘇媚兒挑眉,“你命令我?”
趙文君:“……”
南莞暗自竊笑,不料下一秒蘇媚兒便瞪了過來,“你笑什麼,你笑起來比你旁邊的侍女都醜!”
南莞臉色一沉,捏緊手帕,她旁邊的侍女何其無辜,躺着中槍,戰戰兢兢的埋下頭,大氣都不敢喘。
趙文君心裡總算舒坦了些,不過臉皮依舊緊繃着,蘇媚兒還沒完,又轉過頭問趙文君:“董漣漪跳水,和她侍女行刺王妃,是不是你指使的?”
趙文君圓睜俏目,深吸口氣,手裡的帕子都在顫動,“蘇侍妾你不要血口噴人!這種話能隨便說嗎?平日裡你和董漣漪走的最近,有嫌疑也是你最大吧?”
蘇媚兒失望的看着她,“也是,你要有這等氣魄和計謀,怎麼會淪落至此?”
趙文君氣憤難當,頓時彆扭地待不住:“我乏了,先走了。”
蘇媚兒冷哼一聲,“南莞我那裡新得了一盒沁芳齋的珠寶,一起去看看。”
南莞囊中羞澀,頭上的髮飾已經戴了半月沒換新的了,她實在無法推辭,只好木着臉答應。
漱玉閣
沈凌酒親自挑選了幾個機靈勤快的丫頭,留守漱玉閣。把情緒失控的董漣漪打暈後,沈凌酒讓青葵準備了人皮面具以及一些輔助修顏的器具胭脂便揮手屏退了所有人。
一個時辰後,滿頭大汗的沈凌酒將董漣漪易容成了自己的婢女木碗,又將木碗易容成董漣漪,代替她繼續在房裡裝瘋賣傻,同時不讓任何人接近她。
一切都準備妥當後,沈凌酒拍了拍手,“等着看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