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瞬間,她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就知道他什麼也不會說,不管是在夢裡還是現實中,他永遠都是這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她也不指望得出個答案,感情這種事,答案很明顯,他若在意必然進取,又何必自取其辱,明知故問。
過了許久,情緒終於平復過來,沈凌酒秉持着哭過愛過又是一條好漢的覺悟,吸了吸鼻子:“時候不早了,身爲大家閨秀要回家睡覺了,這段時日對你多有叨擾,望你海涵,咱倆從此劃清界限,以往的一切一筆勾銷,從此陌路,告辭。”
沈凌酒轉過身,邁出決然步伐,走至房門前,背後極其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來:
“啊酒,淪落至此,你可曾後悔?”
沈凌酒身形一僵,看着他笑,笑着笑着便淚流滿面,“有時候我忍不住想,這一生,我要是從未去過漢州便好了。後來又覺得自己可笑,即便不在漢州我還是會在其他地方遇見你,你是我的宿命,遇見你的那一刻纔是我生命的開始……我無從選擇,也不曾後悔。”
沈凌酒雙腿一軟,扶住門框纔沒有軟下去:“有一種愛,是骨肉相連,一經分離便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可我無怨無悔。哪怕有朝一日死在你的手裡……”
話音未落,一抹白影忽然飛至她的身後,意識到他跟了上來,沈凌酒只覺腦子裡‘嗡’地一響,就連手上的動作都忘了,渾身僵住,雙腿挪不動步。
司行儒不慌不忙地向她逼近,明明是優雅而從容的動作,她卻嗅出了一絲強烈的攻擊性,心裡一慫,下意識地就往後退了一步。
沒退兩步,她的腳後跟已經抵在了酒肆的門背上,男人的手直接伸了過來,將她整個人都圈在了一個狹小的空間內。
沈凌酒腦袋有點混沌,思路也不清楚,不過從未有過的危機感迫使她想要立刻離開。
沈凌酒下意識地嚮往後縮,可身子已經被男人逼到了牆角,整個人龜縮着,完全被籠罩在他寬大的身影之下。
在她貓腰想跑的瞬間,他大力抓住她的手腕,身子一側便將她直接壓在了牆上。
“你……”背脊傳來的痛,讓她小小地抖了一下,本就醉了,此刻兩腿發軟,說話的尾音也禁不住微微顫了顫,“司行儒,我是你皇嫂……你想做什麼?”
“皇嫂?”司行儒勾起薄脣,哪怕心裡已是驚濤駭浪,面上依然是不動聲色,一副隨時都遊刃有餘的樣子,就像現在,明明被沈凌酒一番肺腑之言感動得難以抑制,卻還是啞着嗓子調侃,“皇嫂又怎麼樣?”
“哦,想不到王爺這麼重口,竟然喜歡偷的?”
男人的聲音因爲極近的距離被壓得很低,熱熱的吐息伴隨着一個個咬字而從他的口中噴吐在沈凌酒耳畔,不斷刺激着她的腦神經,讓她繃緊起來。
她就是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有一天被司行儒壁咚在大庭廣衆的酒肆,會說着不找邊際曖昧不明的對話……
“做后妃有什麼意思,要做就做本王的王妃。”
“你……你說什麼?”沈凌酒睜大眸子,耳根子迅速發燙,腦子一片空白,眸裡全是愕然。
男人好像刻意將聲音壓低,柔軟的雙脣緊貼着她的耳廓,他低沉性感的嗓音,碾轉耳側:“能將本王逼到這般田地的,你是第一個。”
沈凌酒心臟開始狂跳起來:“……”
“啊酒,你贏了。”
沈凌酒伸出手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淚,努力讓自己的視線清晰一些,好看看此刻的司行儒到底是用什麼樣的神情說出這句話的。
可淚水越漫越多,她根本看不清,此刻她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掙扎着努力着好不容易能夠喘上一口氣,卻又迅速被拉回水中,胸腔的心臟早已不堪重負,瘋狂的跳動着,擊打着塵封的心。
淚水噴涌而出的瞬間,沈凌酒的身體的緊繃也到了極致,她花了全身的力氣才剋制住沒有發出驚天地泣鬼神的聲音。
“司行儒……我討厭你……”
他大力將她攏進懷裡,他輕撫她的髮絲,手指微微顫抖,呼吸之間,她與他只餘下一指的距離。他緊緊抱着她,心裡五味雜陳。
許久,她才停止了哭泣,身體也漸漸放鬆了下來,呼吸趨於平穩。
“這夢做的好真實,竟跟真的一樣!”沈凌酒晃着昏沉的腦袋,“司行儒,如果這不是在夢中該多好?”
“你沒有做夢。”
他斂了慣有的清冷與她對視着,像要看進彼此心底。沈凌酒從未見過如此清澈的眸子,好像一眼能夠見到底,原來他卸下防備,竟然這般純粹,猶如稚子心性,他眼裡有了淺淡笑意,漫不經心的道:“現在滿意了?”
沈凌酒從來沒有聽過他用像這樣溫柔繾綣的語氣說話。這樣的語氣對女人來說簡直是致命的誘惑,哪怕明知也許前方就是懸崖峭壁,恐怕依然會有人趨之若鶩地往這樣的溫柔陷阱中鑽。
她眨了眨眼:“你當真是……”
不等她說出來,她的話便被堵了回去。
這是她第一次和他在衆目睽睽下接吻,他的脣有一點涼,卻很柔軟,男人輕啄了一口之後便稍稍退開,火熱的鼻息與沈凌酒輕弱的吐氣交織纏繞,在這近在咫尺的距離中,產生出了極強的存在感。
“感受到了麼?”
僅僅是這樣一個淺嘗輒止的啄吻,沈凌酒都快要軟得撐不住了。她一直都知道,只要他出手,她就屍骨無存了,此刻月色正好,氣氛恰到好處的撩撥在點上,在他極致曖昧下,她理智全線崩潰。
她把目光移至他禍國殃民的臉上,將信將疑:“你……你這是慫恿我去抗旨?”
他冰涼的指尖在她手中摩挲,溫柔的低語便在耳畔盤旋,字字亂人心神:“想當皇嫂,本王應允了麼?”
“你……”
“啊酒我從未說過不要你,我想你再怎麼鬧騰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哪成想你一招釜底抽薪,以退爲進便讓本王毫無招架之力,啊酒……你說,本王該如何懲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