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螢公主鬆開尋泠姑娘的手,似是醉倒了一般軟軟地趴在桌上,語氣輕得像是在自言自語,“那女孩兒今年已經十二了吧?不小了,待到她及笄,又不知會是如何光景。”說到這裡,懷螢公主緩緩閉上眼睛,口中仍是喃喃道:“我認識他七年了,整整七年,縱然他對我再怎麼冷淡,我都從未像今日這樣害怕過。”
想起自己出發之前,七弟問自己,爲何今年要比往年提前了半個月的時間,自己當時回答他說,這次想在昊黎國呆得久一點,其實,她是因爲聽說了段蔚予破例讓一個女孩兒住進了他的王府,這才急着來昊黎國一探究竟,把啓程的日子足足提前了半個月。
如今她終於見到那個女孩兒了,心中卻越發不安,那個女孩兒看自己的眼神,以及段蔚予對那個女孩兒的重視程度,已經足以說明一些問題了。
尋泠卻只是站在那裡靜默着,片刻之後,見得那懷螢公主不再出聲,尋泠便是開口輕聲勸道:“公主還是到隔壁的房間去休息吧。”
“不,我要在這裡等他,他都已經答應了我的,今天晚上要陪着我。”懷螢公主倔強地不肯離開。
等着他?可是今晚他怕是不會再回來了。
然而,尋泠最終卻什麼都沒說,只是轉身回到紗帳之後,手指搭上琴絃,皓腕微沉,一首輕柔似暖春微風的曲子便由她指下緩緩流淌而出……
段蔚予這廂已是快馬加鞭趕回了蔚王府,進了王府大門,他一刻不停往溫悅汐住的岐悠苑而去,剛進了苑門,就看到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下人,一個個都在往溫悅汐的房間張望、同時在低聲議論着,看到段蔚予進來,這些下人們趕緊給他行禮,“王爺。”
“你們都回去休息吧,別聚在這裡了。”段蔚予沉着聲音吩咐了這麼一句,便是邁步朝着溫悅汐的房間走去。
哪知他剛邁上石階,就聽得房間裡傳來溫悅汐不耐的聲音,“我不是說過了嗎?都別進來。”
“是我。”段蔚予一邊說着,一邊跨過門檻進了房間,只是進去之後看到房間裡的情形,段蔚予也不由驚訝了一下,地上已經是一片狼藉,除了瓷器的碎片,還有一些木雕擺件、金銀器物全都雜亂無章地被扔在地上。
踢開腳下的東西,段蔚予從外間進到內室,只見內室之中溫悅汐正抱膝坐在牀上,把自己的腦袋埋在臂彎裡。
段蔚予走到她的牀邊坐下,這才輕聲開口問道:“怎麼了?”
溫悅汐這時才擡頭看他,面上的神情很是委屈,“我……做噩夢了,可我怎麼叫你你都不在。”
“只是做噩夢?”段蔚予心中有些懷疑,自己跟她相處也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了,她不是那種只因爲自己做了噩夢就鬧出這麼大動靜的孩子。
溫悅汐面上一紅,復又低下頭去,把下巴抵在自己的膝蓋上,低聲喃喃道:“這麼晚了,你不在府裡,我有些害怕。”
看到她這般委屈的樣子,段蔚予怎麼忍心再說她什麼,只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好,我就在這裡陪着你,你安穩地睡吧。”
溫悅汐微微點頭,乖乖地鑽進被窩裡,段蔚予爲她掖好被角,卻見她仍舊睜着一雙眼睛看着自己,不由道:“還不睡嗎?”
“我只是想問問你……摔碎的那些東西,你不會叫我賠吧?”
聽到這話,段蔚予淡淡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我若是叫你賠,你拿什麼賠給我?”
溫悅汐輕哼一聲,“小看人,你怎麼就知道我賠不起了?”
段蔚予失笑,“聽你這話的意思,是真的打算要賠給我了?也是,我們悅汐乃是堂堂郡主,哪裡有打碎東西不賠的道理?行,你若是實在想賠,明天我讓人整理出個清單來,你照着賠就是了。”
段蔚予這話本來只是跟溫悅汐開玩笑,沒想到溫悅汐卻認真地點了點頭,“好,你讓人理個清單給我,不過,我現在還賠不了你,以後再賠就是。”
“你這丫頭還當真了,我不要你賠,你趕快睡覺吧,都這個時辰了。”
溫悅汐聞言心中暗道:你也知道都這個時辰了,若是我不想辦法叫你回來,你是真的打算跟那個什麼公主在一起呆一夜了?
看着溫悅汐緩緩閉上眼睛,段蔚予正要起身去吹熄蠟燭,卻是被溫悅汐伸手給扯住了衣袖,“能先別走嗎?我一個人害怕。”
“我不走,我只是幫你吹滅蠟燭。”
聽到段蔚予這樣說,溫悅汐纔是鬆了手。
房間裡燭火熄滅,段蔚予又重新在溫悅汐的牀邊坐下,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因爲做了噩夢而折騰這麼一出,段蔚予都覺得被一個人這般依賴的感覺……還不錯,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自己跟溫悅汐好像有一種相依爲命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