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因爲溫悅汐,他們兩個原本一直長大的好朋友卻是產生了隔閡,那個時候的段映湛已經跟溫悅汐成爲了朋友,而段懷瑾卻仍是懵懵懂懂、彆彆扭扭的狀態,到如今他們二人再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心裡卻都是有了不一樣的感悟,尤其是段懷瑾,要說不後悔,那是騙人的。
雖然如今的他們也再也回不到之前無話不談的程度,但是好歹也還算是朋友,所以片刻的尷尬之後,兩個人也都是恢復了常態,各自挑選了中意的馬兒,一起去了後山。
後山已經被侍衛們給守了起來,皇上還未下令開始狩獵,旁人是不能擅自行動的。故而,段懷瑾和段映湛兩個也只是在草場上縱情策馬了一番而已。京城裡繁華熙攘,斷不能如此縱情策馬,二人久違這種酣暢淋漓的感覺,一時竟是較上了勁。直到身下的馬兒累了,他們二人這才翻身下馬,找了一顆樹下坐定。
段懷瑾側過頭看了段映湛一眼,這纔開口道:“怎麼樣?最近見你似乎總是不大高興的樣子,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原本還心情愉悅的段映湛,一聽到段懷瑾這樣問,臉上的笑容也便是緩緩斂了下來,語氣無奈地道:“我你還不知道?還不是被父王和母妃嘮叨着娶妻。”說着,他卻是轉頭看向段懷瑾道:“說起來,這件事也怪你。”
“我?!”段懷瑾不解地看着段映湛。
“誰讓你這麼早就成親了?我父王和母妃整天在我耳邊嘮叨,翻來覆去的話不知道唸叨了多少遍,說我跟你是一樣大的,你都已經有了太子妃了,可我還是孤家寡人一個,這不就逼着我趕快成親呢嗎?相親這種事情太煩了,我看那些小姐們看得眼都花了,現在只要看到女子的臉就想吐,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
段懷瑾聞言不由笑着道:“你啊,就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若是換了旁的父母,直接給你定一門親事就算了,哪裡還允得你在這裡自己慢慢選?”在皇室當中,婚姻之事從來由不得自己做主,慶王和慶王妃能允得映湛自己選一箇中意的女子,的確算得上是難得了。
就拿自己來說,無論是當初的溫悅汐,還是現如今自己的太子妃言詩云,從來都沒有人詢問自己的意思。
段映湛煩悶地揪了一根草叼在口中,“他們強行給我定親,我也得認啊。”父王和母妃還能不知道自己的性子嗎?若他們真的這樣做了,最後難堪的也只是他們罷了,自己可不會跟一個自己看不上的女子過一輩子。
段懷瑾聞言,有些恍神地看着段映湛,不由自主地出聲道:“有的時候,我真的挺羨慕你的。”等到話音落下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把這話給說了出來。
段映湛聽了這話之後,卻沒有應聲,這個話,他接什麼好像都不對,所以乾脆沉默。
段懷瑾自嘲地笑了笑,這纔看向段映湛道:“其實,你喜歡那位出身江湖的許姑娘,對吧?”
段映湛聞言,臉上現出被人戳穿的尷尬,卻是嘴硬道:“哪有?”
段懷瑾笑了笑,“映湛,我們都已經這麼大了,口是心非這種事情就不要做了,不然真是傷人又傷己。”說着,段懷瑾把自己的手搭在段映湛的肩膀上,輕聲道:“趁着還有迴轉的餘地,別讓自己以後後悔。”自己跟映湛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對於他,自己還是十分了解的,怎麼會看不出他對那個許宓已經動了心。
自從跟許宓解除婚約之後,府裡的人都會盡量避免在自己面前提起許宓,只有從悅汐口中還能偶爾聽到她的名字,所以此時從段懷瑾的口中聽到許宓的名字,倒真有些恍惚。
不過,段映湛也只是稍稍愣了一下,就對段懷瑾道:“算了,不提這些了,”一邊說着,他已經站起身來,低頭看着仍舊坐在那裡的段懷瑾道:“來,比一比箭術吧,在正式開始狩獵之前先比試一下,就當是熟悉一下手感了。”
見段映湛似乎不願意談論這個,段懷瑾也便是起身,應聲道:“好。”
段懷瑾回到自己住處的時候,飯菜都已經準備好了,太子妃言詩云正坐在那裡等着他,見着他進門,趕緊迎了上去,“回來了?我這就叫人去傳膳。”
段懷瑾一邊解下自己的披風遞到旁邊宮女的手裡,一邊道:“何必等我,你自己先吃就好了,你的身子還不太好,怎麼能餓着。”
本來是關心的話語,言詩云是應該高興的,可是這個時候的她臉上卻顯出幾分失落的神色來,其實自己的身子已經沒什麼大礙了。自從上次妙毒夫人和蔚王妃幫自己解了毒之後,自己的身子日漸好了起來,早些日子太醫就說自己的身子已經完全沒問題了。
可是太子殿下卻每每以自己大病初癒,要將養身體爲由,不跟自己行夫妻之事。初開始的時候,她心裡卻是高興的,只以爲這是因爲太子殿下的確是出於關心自己才這樣說的。
而如今,日子過去了這麼久,自己的身體早就養好了,可他還是不願跟自己……自己不傻,知道他心裡藏着一個人,那個人不是自己,卻是他的可望而不可及。
只見言詩云微微低下頭去,輕聲道:“沒關係,反正臣妾也不覺得餓。”
這廂傳了膳,二人便是坐下來一起吃飯,言詩云忍了忍,終於還是忍不住試探地開口問段懷瑾道:“太子殿下是去哪裡了?臣妾方纔擔心着,所以就派人出去尋了殿下,可是卻沒有找到殿下的行蹤。”
“我跟映湛一起去後山騎馬了。”
言詩云悄悄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跟慶王世子在一起。
說起慶王世子,言詩云不由想起方纔自己去到皇后那裡聽到的話,“我方纔去母后那裡,正見着慶王妃,還聽她跟母后提起慶王世子的婚事。”
又是婚事,看來慶王和慶王妃的確是很着急了,聽到太子妃這樣說,段懷瑾也是不由好奇起來,“她們怎麼說的?”
“聽母后和慶王妃的意思,是有意要把羽陽郡主許配慶王世子。”
“羽陽郡主?”段懷瑾面上有些詫異。
見段懷瑾對這個有興趣,言詩云也便是繼續道:“我當時就在旁邊聽着,好像這次羽陽郡主之所以來京,就是慶王妃求母后給傳的話,目的就是爲了結親,慶王妃的意思是,這一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門婚事就算是定了。”
言詩云說着說着,聲音便是漸漸低了下去,因爲她發現段懷瑾已經皺起了眉頭,心中不要暗自納悶:太子殿下怎麼看起來這樣不贊同?那羽陽郡主和慶王世子家世也算是匹配,那羽陽郡主雖說總是喜歡穿冷硬的勁裝,但是長得卻也不算平庸,他們二人若是成親也沒什麼不合適的吧?
她哪裡知道,段懷瑾這是在替段映湛惋惜,到最後,連映湛也不能做主自己的婚事嗎?映湛喜歡的女子明明是那位許姑娘。想到這裡,段懷瑾不由暗暗在心中自嘲,想當初,自己還以爲映湛喜歡上了溫悅汐呢,現在回想起來,倒是自己太過愚蠢。如果當時自己能明白,自己究竟爲什麼會生氣的話,也許現在的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太子殿下不贊同這門婚事嗎?”言詩云小心翼翼地問道。
段懷瑾聞言微微搖頭,“這個可不是我說了算的。”
見段懷瑾似乎不願意多談這件事,言詩云也沒有再繼續往下說了。
吃罷午膳之後,段懷瑾也沒有辦法休息,儘管是出來狩獵,他這個太子也是有責任在身的,提前去後山安排好一切,等着皇上和其他人的到來。
儘管睏倦未褪,溫悅汐還是跟着段蔚予一起去了後山,段蔚予見着溫悅汐這般無精打采的樣子,不由含笑道:“還這麼困?不如我抱你過去?”
溫悅汐連忙擺手,“行了,不勞王爺您操心,我可以自己走。”
要是真被他抱着這麼走在行宮之中,那些人更要傳自己是什麼狐狸精覆身的妖怪了,況且,在這種場合,自己還是儘量減少存在感比較好。
可是溫悅汐卻是不知道,她現在再怎麼低調都沒用了,之前那麼多人都看見她是被蔚王殿下從馬車上給抱下來的,在馬車上一路睡着,這樣的事情足以引起衆人議論紛紛的猜測了。
溫悅汐和段蔚予到的時候,所有人差不多都已經到齊了,寬闊的草場之上,緊密地擺着些坐席,只不過此時大多數人也都沒有老老實實地坐着,難得出來放鬆,如今好的景色,豔陽高照的天色,風也不顯得寒涼。大家三三兩兩站起一起說話,只等着皇上和皇后的出現。
而衆人矚目之處,正站着一男一女,在他們面前的不遠處各放着一張箭靶,很顯然這是在比試箭術,隨着一支羽箭射中靶心,旁邊傳來一陣叫好之聲,來到行宮之後,大家明顯放鬆了很多。
雖然看到的只是背影,但是溫悅汐卻也一眼就認出了,站在那裡射箭的那個男子正是段映湛,而站在他旁邊的那個一身勁裝的女子……溫悅汐不由側頭看向段蔚予,“這女子是誰啊?”之前那個用不贊同的眼神看自己的女子就是她,自己絕對沒有認錯。
段蔚予順着溫悅汐的目光看去,“她是平嘉侯的女兒,羽陽郡主。”
“平嘉侯?”溫悅汐至今也搞不清楚這些皇親貴胄,平嘉侯?她之前好似並沒有聽人說起過。
“當年平嘉侯帶兵平定了西北的叛亂,所以被封了侯,準後世子孫世襲,到如今倒也延續了有一百多年了。”
“原來如此,倒是我孤陋寡聞,從來沒聽說過。”
“平嘉侯府一直都在西北,平日裡都很低調,甚至鮮少來京,你沒聽過不足爲奇。”
“那這一次,這位羽陽郡主爲何來京?”身邊還只帶了一個侍衛。
“這個我卻是不知道了,聽說是皇后娘娘的意思,接她來宮裡小住。”
溫悅汐聽到這裡,對這位羽陽公主倒是生出些好奇心來,不由對身旁的段蔚予道:“走,我們也過去看看吧。”
待到溫悅汐和段蔚予一起走過去的時候,他們二人的比試已經結束,竟然是平局,溫悅汐很是驚訝,因爲她知道段映湛的騎射之術很是出色,皇上的這些皇子們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若他不保留自己實力的話,太子段懷瑾也及不上他。而這個羽陽郡主,竟然能跟他打成平局,卻是十分難得的。
跟溫悅汐一樣,旁邊的其他人也都是讚歎地看着這位羽陽郡主,她這個水平,大部分的男子都達不到。
而溫悅汐注意到,儘管是平局這樣的結果,這位羽陽郡主的臉上也是露出惋惜和不甘的神情,很顯然,她以爲自己是能打敗段映湛的。
見着溫悅汐和段蔚予一起走過來,段映湛不由朝他們二人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他也沒有想到自己跟這位羽陽郡主竟然只打成了一個平局,他對自己的騎射之術向來是很有信心的,若非是狀態不好失手,他鮮少輸給什麼人,如今卻是輸給一個女子。
溫悅汐正待開口說話,那羽陽郡主冷冷看了她一眼,卻是徑直對段映湛道:“這次平局,我們下次再來比過。”說完之後,就徑直轉身離開了。
溫悅汐卻覺得她似乎在針對自己,帶周圍的人都散去得差不多了,溫悅汐才低聲問段映湛道:“我是哪裡得罪她嗎?爲什麼她用這樣的眼神看我,好像對我很不屑似的?”而且還不止一次了,自己確定自己之前並沒有見過她,應該機會能得罪她吧?
段映湛看了一眼那羽陽郡主離開的背影,然後才笑着對溫悅汐道:“你別在意這些,這位羽陽郡主啊,向來看不起柔柔弱弱的女子,她對京城裡這些嬌滴滴的大小姐沒有一個是有臉色的。”說着他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繼續道:“要不然,你以爲她爲什麼長這麼大了,卻很少進京啊?還不是因爲她跟誰家的小姐都相處不來,更別說是宮裡那些嬌生慣養,看見個蟲子都大喊大叫的公主了。”
溫悅汐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可是,“我怎麼覺得她對我好像格外有敵意啊?”
段映湛聞言一笑,擡眸去看旁邊站着的段蔚予,“這你還不知道原因嗎?因爲在她眼裡你比那些千金小姐,皇室公主更加驕縱唄,人家可是親眼看着你是被皇叔從馬車上抱下來的。”
經段映湛這麼一說,溫悅汐徹底明白了,原來是因爲這個,在那位羽陽公主的眼裡,只怕自己真的是驕縱任性了。
不過,這也無所謂,反正自己跟這位羽陽郡主也不會有什麼交集,自己可沒有多餘的力氣和心思去獲取她的認同。
就在溫悅汐這麼想着的時候,太子段懷瑾卻是朝他們這裡走了過來,他先是給段蔚予見了禮,然後纔對段映湛道:“映湛,其實有些件事,我想我應該告訴你一聲,我也是剛剛知道的,只是……”
段映湛把自己的弓箭放好,這纔看着段懷瑾道:“有什麼話就說吧,什麼事兒?”
“你母妃好像有意要讓你跟羽陽郡主定親。”
“你說什麼?!”
段映湛詫異之下,聲音不由揚得很高,一時吸引了旁人都往這裡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