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悅汐打下許宓撩着她頭髮的手,重新整理了一下頭髮,遮掩住自己脖子上的痕跡,一邊語氣淡淡地威脅許宓道:“等會兒進去之後別亂說,不然,我就去跟段映湛說,其實你並不想跟他退婚。”
許宓聞言頓時激動道:“你亂說什麼,誰不想跟他退婚了?”
既然是亂說,宓兒,你又何必這麼激動呢?
“好了,我們進去吧。”
而溫悅汐一進去之後,段蔚予就請妙毒夫人給她把脈,不親耳聽到妙毒夫人說溫悅汐沒事,他沒辦法放心。
“今天還頭暈嗎?”妙毒夫人一邊讓溫悅汐在她的身邊坐下,一邊開口問道,其實昨天從蔚王府回來之後,她也是不太放心,總覺得如果只是因爲一夜的晚睡,應該不至於會這樣。
溫悅汐搖了搖頭,“今天很好,沒覺得頭暈。”
把脈的結果在溫悅汐的預料之中,她的脈象並沒有什麼問題,一切都很正常。
“我就說了我沒事,就是前天晚上睡得太晚,昨天又折騰了一天,所以纔會頭暈、沒精神的,今天已經完全沒事了。”
妙毒夫人又仔細看了看溫悅汐的臉色,亦不像是有什麼不舒服的樣子,心中那塊懸着的石頭也算是落了地。
“悅汐,雖然這話在今天說似乎有些不太合適,但是我想着,還是早說了比較好。”妙毒夫人說到這裡,轉頭看了莫挽禎一眼,“我跟挽禎決定近日就要離開這裡了。”
“這幾天就要走?”溫悅汐知道妙毒夫人和莫挽禎是不太可能會留在這裡的,但是突然聽到妙毒夫人這樣說,心裡還是難免有些不捨。
妙毒夫人握着溫悅汐的手,柔聲道:“我跟挽禎在這裡已經停留了很長的時間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總是要走的。不過,這一生還長,我們以後能見的時間多的是,不必太過傷感。”
“那你們離開這裡以後準備去哪裡?”
“挽禎說,她長這麼大,去過的地方也沒多少,所以我想帶她到處走走,等她什麼時候累了,想要安定下來了,到那時我們再商量後面的事情。”
莫挽禎亦是走到溫悅汐的身邊,“我跟孃親會時常寫信給你的,不會叫你找不到我們。”
“打算什麼時候走?”溫悅汐開口問道。
“後天吧。”
“這麼快?”
莫挽禎微微笑着把手搭在溫悅汐的肩膀上,“說不定我跟孃親走了一圈之後,還是覺得這裡最好,以後就在這裡住下來了嗎?”
溫悅汐亦是笑着看向她,傾身覆在她的耳邊,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我可不這樣認爲,就算你想留在這裡,有人也不會願意讓你留的,你啊,遲早被那人給拐走。”
莫挽禎聞言,臉上不由發燙,“別亂說。”
“你們兩個悄悄說什麼呢?都不帶我。”許宓見狀不由抗議道。
“咦?挽禎,你臉怎麼紅了?”
“沒怎麼,有些熱。”莫挽禎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許宓聞言贊同地點了點頭,“這天的確是越來越熱了。”
他們這廂正說着話,侍女進來稟報飯菜已經好了,所有人也便是一起入座用膳,只是看着眼前的這些人,溫悅汐的心裡不由感到一些傷感,正如師父方纔所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以後這些人還能不能再聚齊,都是一件說不定的事情了。
“悅汐,你怎麼了?發什麼呆呢?”許宓見溫悅汐這樣的神色,不由開口問道。
“我們一起喝點酒吧。”
許宓聞言立刻應和道:“好啊,昨天那般匆匆忙忙的,我們都沒能一起慶祝,今日我們一起大醉一場,祝賀悅汐和蔚王殿下終於喜結連理!”
侍女們很快就把酒給端了上來,見溫悅汐一副撒開了架勢喝的樣子,坐在她身旁的段蔚予不由輕聲勸道:“你從昨天都現在都沒怎麼吃東西,還是少喝一點,對身子不好。”
“我知道。”
可是出人預料的是,溫悅汐還沒喝幾杯就已經趴在桌子上醉倒了,許宓見狀不由笑着道:“枉悅汐還一直自誇自己的酒量怎麼怎麼好,這纔剛喝了幾杯啊,她竟然就醉倒了。”
妙毒夫人卻覺得有些奇怪,“不對啊,悅汐的酒量很不錯的,這幾杯酒對她來說應該不算什麼。”自己跟悅汐朝夕相處了三年,她的酒量是什麼樣子,難道自己還不知道嗎?就憑這幾杯酒怎麼可能讓她醉倒?
一邊說着這話,妙毒夫人走到了溫悅汐的身旁,開口輕聲喚她:“悅汐,悅汐……”
可是溫悅汐像是醉得很沉的樣子,沒有絲毫被喚醒的跡象,妙毒夫人不由低頭湊近了溫悅汐,聽到她的呼吸很是平穩均勻,再探上她的脈象也沒什麼問題。是自己太多心了嗎?總覺得悅汐從昨天開始似乎就有些不太正常。
“怎麼樣?悅汐她……沒事吧?”一旁的段蔚予見妙毒夫人給溫悅汐把脈,不由開口問道。
妙毒夫人搖了搖頭,“從脈象上來看,沒事。可是……以我對悅汐的瞭解,她的酒量絕不該這麼差的。”怎麼會才喝了幾杯就醉了呢?
……
溫悅汐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當天晚上了,睜開眼睛見着外面已經天黑了,溫悅汐一時恍恍惚惚的,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醒了?”
溫悅汐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段蔚予正放下手裡的書,朝着牀邊走了過來。
“我這是怎麼了?”溫悅汐一邊疑惑地問出口,一邊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不記得了?今天中午喝酒,你喝醉了。”
溫悅汐擡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我想起來了,可是我記得自己根本就沒喝幾杯啊,怎麼就會醉了呢?”
“悅汐,你真的沒有覺得自己有哪裡不舒服嗎?”段蔚予還是放心不下,總覺得事情有些奇怪。
“沒有啊,我好好的,沒覺得有哪裡不舒服的。”
段蔚予略頓了頓,繼而輕輕握住溫悅汐的手,“如果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我知道了,你別瞎擔心,我真的沒事。”
段蔚予無奈地搖了搖頭,繼而喚來綠弗,吩咐道:“你去吩咐人把廚房裡留的飯菜端過來。”
“是。”
溫悅汐看着綠弗走出去的背影,有些詫異地問道:“你們都已經吃過晚飯了?”
“是啊,現在都已經是戌時了。”
“啊?我竟然睡了這麼久?看來,我這兩天真的是太累了。”可是身體太累竟然會影響自己的酒量嗎?才喝幾杯就醉倒,這哪裡是自己該有的水平?
飯菜很快被侍女們端了上去,溫悅汐沒什麼胃口,隨便吃了點,也就跟段蔚予一起回蔚王府去了。
在回蔚王府的馬車上,溫悅汐依偎在段蔚予的懷裡,周圍一片靜寂,溫悅汐不由得感傷起來,“後天師父和挽禎就要走了,她們這一走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了,雖說可以時常通信,但是畢竟比不得現在能時常在一起。不久之後,宓兒也要走了,藺玉也要遠嫁啓辰,感覺好像有一種曲終人散的悲涼……”說着說着,溫悅汐心頭不由涌上一股酸酸的感覺,熱鬧都是短暫的,分別纔是真實的……
段蔚予低頭吻上溫悅汐的額頭,“無論到什麼時候,你身邊不還有我嗎?”
溫悅汐此時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忽然這般多愁善感起來。”
段蔚予聽到溫悅汐這樣說,不由越發把她摟緊了幾分,柔聲道:“我總會在你身邊的。”
溫悅汐靠在段蔚予的懷裡,竟是慢慢睡着了,段蔚予低頭看着懷中閉着眼睛睡着的溫悅汐,眸中柔光一片。
下了馬車,段蔚予抱着溫悅汐一路回了岐悠苑,小心翼翼把她安置在牀上,又是在她的眉心落下一吻,這才轉身去了書房。
“王爺,這就是昨日您大婚的時候,被人代爲送來的那把長劍。”
谷易遊雙手把長劍奉上,段蔚予伸手接過,只見劍柄之上刻有‘湛影’二字,拔劍出鞘,寒光驟閃,竟如冬陽映雪。
“難得的一把好劍。”段蔚予仔細看過之後,又收劍入鞘。
“屬下已經仔細盤問過昨日送劍過來的那男人了,他說是一個白髮白鬚的老者讓他送來的,說他跟王爺您有些淵源,所以藉着王爺您大婚之機,把原屬於您的東西歸還。”
歸還?段蔚予凝視着被自己放在着上的那把劍,這把劍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何來歸還之說?還說跟自己有淵源?
“你待會兒去一趟醉音樓,讓他們查一查最近京城裡所有的客棧是否來了什麼刻意的客人,尤其是你方纔說的那位老者。”
“是,屬下知道了。”
讓谷易遊退下之後,段蔚予坐在書桌後面暗自沉思,最近發生太多奇怪的事情了,那個小姑娘的來歷還沒有搞清楚,現在又來了一個跟自稱跟自己有淵源的老者?段蔚予的目光落在那把看似不凡的長劍上,物歸原主?可它的原主究竟是誰?
……
春末夏初的清晨,露水凝結在花葉之上,溫悅汐披了一件外衣如薄霧之中緩步而來,看着園中那矯健騰躍的身影,她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腳步停下,她默然而立,他的習慣還是跟以前一樣,每日必要練晨功的。不過昨天早上……應該是沒有的吧?
“今天怎麼起這麼早?”
不是聽不出段蔚予話裡的調侃之意,想起昨天自己去宮裡請安遲的事情,溫悅汐還是耿耿於懷,現下宮裡的那些人不知道正怎麼傳言自己呢。
不過,溫悅汐此時卻也只是淡淡開口道:“昨天睡了那麼久,今天早上自然是起得早。”說話間,她注意到一旁的石桌上還放着另外一把長劍,劍柄鑄造得十分精美,不由邁步走了過去,“這把劍我以前倒是從來沒見過。”
段蔚予看着那把劍眸光暗了暗,“這把劍是我們成親的那日,有人送來的賀禮,說是……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這把劍是你的?”
段蔚予搖頭,“我從未見過這把劍,而且據代爲遞交的那個人所說,把這柄長劍交給他的是一個白髮白鬚的老者,我卻想不出這個老者會是誰。”
溫悅汐拂過劍柄上的‘湛影’二字,輕聲道:“這‘湛影’二字,應該是這把劍的名字吧?只要是名劍自然就能追溯來歷,我看這把劍就很是不凡,應該有人知道它的來龍去脈吧?”
“可是就我所知道的,天下間的名劍的確是有幾把,可是從來沒有一把名叫‘湛影’的,不過我已經讓人去查了,希望能查出些結果。”
溫悅汐仰頭看着段蔚予,“我總覺得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那個跳河的小姑娘,還有這把被人當做賀禮送來的長劍……”有誰會在別人婚禮上送來長劍作爲賀禮呢?這似乎有些不合時宜吧,還是另有含義?
可是此時的段蔚予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溫悅汐說了什麼,眼睛裡只看得到她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段蔚予越發靠近了幾分,足以把溫悅汐的氣息全部納入懷中,他低下頭去,脣幾乎要觸上溫悅汐的……
“王爺,刑部來人說……”谷易遊接下來的話瞬間梗在喉中,這個時候自己是不是該閉上眼睛啊?
而溫悅汐似乎對他要說的話更有興趣,只見她探出頭來看着谷易遊,“刑部的人來說什麼了?”
“刑部的人來說……”看到段蔚予轉過身來看着自己,谷易遊趕緊低下頭去,“回王妃的話,刑部的人來說請王爺和王妃過去一趟,啓辰的二皇子有話要跟王爺和王妃說。”
“刑部的人倒是挺勤懇的,這麼早就上工了?”
谷易遊聞言嘴角不由抽了抽,王妃……現在的重點是這個嗎?
只見溫悅汐此時轉頭看向段蔚予,“你趕緊洗澡換一身衣服吧,我先讓人去準備飯菜了,我倒是很好奇那溥燁然找我們過去會說什麼。”
說罷,溫悅汐便是轉身走了。而段蔚予則是走到谷易遊的身邊,盯着他道:“你大約是不適合再在我身邊的呆着了。”
看着段蔚予離開的背影,谷易遊不由在心中暗自叫苦,王爺,我這可不是故意的,誰知道您跟郡主……不,是王妃在這裡做親密的事情啊。自己的日子是越來越不好過了,以後我王妃在的時候,自己還是儘量離遠一點吧,省得再打斷什麼不該打斷的。
段蔚予換過衣服之後,溫悅汐已經坐在那裡吃着早飯了,而一旁的侍女見段蔚予過來,連忙給段蔚予盛湯,而段蔚予則是看向了溫悅汐。
“看我幹什麼?吃飯啊。”
段蔚予含笑搖了搖頭,“果然成了親之後就不一樣了嗎?你還記得以前你住在蔚王府的時候,每次都會幫我盛湯嗎?”
溫悅汐拍着段蔚予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蔚王殿下,那個時候跟現在可不一樣,我那個時候是寄人籬下,非得討好你不可。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嗎?被偏愛的那個總是有恃無恐的,我現在可沒什麼事情是求着你的,自然不用討好你。”
段蔚予笑了笑,“這算不算是過河拆橋?”
“你見過有人過河拆橋,還會把自己給賠進去的嗎?”然而,事實上,自己從很早之前就已經心甘情願要把自己給賠進去了。
“如果你非要計較的話,那我再給你重新盛一碗了。”
“我開玩笑的。”段蔚予連忙去阻止溫悅汐,可是在他碰到溫悅汐的手的瞬間,便是皺起了眉頭,“你的手怎麼還那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