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別這樣說,昇平郡主也挺可憐的,要不是因爲父母早逝,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侯爺和侯爺夫人死的還真是冤枉,你們沒聽到消息嗎?是被自己人出賣給害死的,就是那個駐守北疆的孟大將軍,這位孟將軍原本還是侯爺最得力的手下呢,結果卻是被他出賣了。”
“一碼歸一碼,那郡主小小年紀失去父母的確是挺可憐的,可是那也不能肆意傷害人命啊,同樣都是苦命的人,她怎麼就不能對人家小姑娘寬容一些呢?她該是說了多難聽的話,讓人家小姑娘竟然傷心地去跳河自殺啊。真想不通,蔚王殿下那樣的人怎麼會看上升平郡主的,這眼看着要成親了,竟然出了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蔚王殿下心裡怎麼想。”
雖然不知道段蔚予的心裡怎麼想,但是很多人都抱着看好戲的姿態,在即將成親的時候,卻出了這樣的事情,蔚王殿下應該不至於一點反應都沒有吧,他還會娶昇平郡主嗎?
“我看啊,這婚禮大約是成不了了。”
“爲何?”
“我聽人說,那個小姑娘在跳河之前詛咒了昇平郡主來着,咒她厄運纏身,剋夫克子,孤寡一生。”
“啊?這樣狠的詛咒?”
“人家說含恨而死的怨靈最厲害了,這詛咒啊,威力極大,說不定會成真的。”
……
外面的傳言沸沸揚揚,溫悅汐自然也是聽到了一些,起先她自然是沒有放在心上,先不說詛咒這種事情靈不靈驗,就說那個小姑娘是不是真的跳河自殺了還是個謎呢。正如段蔚予所說,這個小姑娘突然出現,又這般糾纏,肯定是另有目的的,目的還沒達到,她怎麼可能就這麼跳河自殺?
如果她出現的目的就只是爲了讓自己的名聲更加臭一些,那她也沒有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所以,溫悅汐對於外面傳說的那些詛咒的話是沒有放在心上的。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她變得不安起來。
起因是溫悅汐聽到香兒問她喜燭是什麼,這讓溫悅汐覺得有些奇怪。
“喜燭就是成親的時候要點的蠟燭,香兒,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了?”
“我昨天聽到宓姐姐和挽禎姐姐兩個人說什麼喜燭斷了,好像很嚴重的樣子,我去問爹爹,爹爹叫我別多問,我方纔突然想起來了,所以纔想要問問姐姐你……是成親的時候要點的蠟燭啊?那不就是姐姐你的嗎?”
是啊,除了自己的,還會是誰的,喜燭斷了?這可真是一個不好的徵兆,難怪他們都不告訴自己,想來翟叔叔也是知道了的。
香兒眨着眼睛困惑地道:“蠟燭斷了就再買一支嘛,怎麼宓兒姐姐和挽禎姐姐說得好嚴重的樣子?”
溫悅汐聞言擡手摸了摸香兒的腦袋,沒有說話。香兒不明白,溫悅汐自己心裡當然是很清楚的,喜燭斷了,這本來就是一種極不好的徵兆,又偏偏有那小姑娘的詛咒在前,未免被人傳成是詛咒生效了。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呢?”只見此時許宓端着一碟點心走了過來。溫悅汐的嫁妝已經置辦得差不多了,所以許宓和妙毒夫人她們這些日子都沒怎麼出去了,方纔從侍女那裡聽說溫悅汐在這裡呆着,也便是找了過來。
“沒說什麼,只是覺得呆在府裡有些悶了,想要出去走走,正好也去細雨堂看看。”
一聽溫悅汐這個話,許宓心中頓時緊張起來,外面那些流言蜚語的,讓悅汐聽到了,只有堵心。
只聽得許宓勸道:“你這陣子還嫌不夠忙嗎?好不容易得幾天空閒,還不好好休息一下,你看你這臉色都差成什麼樣子了,這樣怎麼美美地做一個新娘子啊?”
“出去走走轉轉又不是什麼勞累的事情,走,加上師父和挽禎一起,今天我們一起出去吃飯吧。”溫悅汐說着就要起身,許宓見狀,趕緊拉住她,“外面的東西不好吃,我們還是在府裡吃吧,那個……我剛纔過來的時候還聽到侍女說今天廚房裡準備了不少你喜歡吃的東西呢?”
見許宓這樣緊張的樣子,溫悅汐笑了笑,重新在藤椅上坐好,身子向後傾,舒服地靠在椅背上,聲音懶散,“好了,你也不必這麼費心攔着我出去了,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出去之後聽到那些難聽的傳言。”
“你都知道了?”許宓驚訝地看着溫悅汐,分明都囑咐過府裡的人了,誰都不許在溫悅汐面前提起這件事,她是怎麼知道的?這麼想着,許宓的視線不由落在香兒的身上,該不會是香兒說的吧?可是香兒應該是不知道的,再說了她也不懂啊。
順着許宓的目光,溫悅汐也是看向香兒,含笑捏了捏她的臉,“香兒,你去我房裡讓綠弗姐姐幫我把放在牀頭的那本書拿過來行嗎?”
香兒點頭應了之後,便是轉身跑開了。
溫悅汐這纔對許宓開口道:“不用猜了,是香兒偶然間聽到你跟挽禎兩個人說起喜燭的事情,她不知道什麼叫喜燭,就開口問了我。”
“原來是這樣,我剛還好奇,她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許宓一邊說着,一邊偷偷注意着溫悅汐的神色,“你沒事吧?”
溫悅汐搖了搖頭,“有關於我的謠言傳了不止一天兩天了,我早已是百毒不侵,我現在更關心的是那個小姑娘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當着那麼多人跳下河裡之後,卻完全不見了蹤影。真的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雖然溫悅汐嘴上說得這樣雲淡風輕,滿不在乎,可是心裡卻實在是有些不舒服的,那個小姑娘剛死沒兩天,就除了喜燭斷裂的事情,換了誰也不會全然不在乎的。
“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之前蔚王殿下擔心你知道之後,心裡會有疙瘩,所以就囑咐了我們別讓你知道,一切等他查清楚了之後再說,沒有想到你卻通過香兒知道了這件事。”
溫悅汐靠在藤椅上,仰面輕輕嘆了一口氣,樹影遮在她的臉上,有些看不清表情,“這麼說,你們已經揹着我商量過這件事了?”
“也沒有商量。”許宓拈了一塊糕點送入口中,“而且也沒什麼好商量的,蔚王殿下的意思是,喜燭突然在這個時候斷了,不像是巧合,應該是人爲的,跟那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小姑娘應該是有關係的。蔚王殿下說,那一對喜燭是他找了京城裡最好的師傅做的,幾乎已經快做好了,卻在這個時候斷了。做喜燭的師傅是在那天的早晨發現喜燭斷了的,而前一天晚上他回去睡覺的時候,還好好的,一定是當天夜裡有人在喜燭上動了手腳。”
可是這個人究竟是誰?那個小姑娘是受誰的指使?自己分明不認識她,她爲什麼要來找自己的麻煩?她做這一切的原因和目的又是什麼?完全沒有頭緒,她總不是憑空冒出來的吧?
皇宮之中,太子妃言詩云不由偷偷瞄了一眼坐在旁邊跟她一起吃飯的段懷瑾,心中暗暗想着,有關於昇平郡主的那些流言不知道他聽說了沒有。
“有什麼話就說吧。”何必這樣欲言又止地偷偷瞄自己。
“我今天聽說了一些有關於昇平郡主的流言,不知殿下聽說了沒有。”
段懷瑾依舊沒有擡頭去看言詩云,而是神色自若地繼續吃飯,“聽說了。”
段懷瑾這樣冷淡的態度,很明顯是不想談這件事。言詩云心中卻是不由暗自猜測,爲什麼他這麼不想談?他的心裡還是放不下昇平郡主嗎?
“殿下覺得,詛咒這種事情可信嗎?昇平郡主和蔚皇叔能順利成親嗎?”你希望他們能順利成親嗎?
段懷瑾終於擡眸看向言詩云,“這不是我們該關心的事情。”
言詩云連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神情,“我只是覺得這段日子,昇平郡主爲了給我解毒費了不少的心力,我挺擔心她的,這件事一定讓她心裡挺不舒服的。”
可是言詩云的這種掩飾卻逃不過段懷瑾的眼睛,他知道她心裡真正擔心的是什麼,其實她有什麼可擔心的呢?她跟溫悅汐也相處了這麼久了,不會看不出在溫悅汐的心裡,自己早就已經是過眼雲煙了。而自己是太子,是昊黎將來的皇帝,自然也不會去做什麼出格的事情,她的操心實在是多餘。
不過段懷瑾並沒有說什麼,其實無論他說什麼都是沒用的。而且她不應該糾結在這種事情上,她是太子妃,是將來的皇后,自己絕不會只有她一個女人,如果去計較這些事情,那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快樂。不過,說不定時間久了,她也就習慣了,放下了,就如同現在的母后一樣,只希望父皇能夠雨露均沾,努力保持着後宮的平衡,若非臻貴妃太過招搖,母后也不會這樣針對她。
從太子妃到皇后,言詩云要走的路或許還很長。
言詩云本來是想從段懷瑾的口中打探一下他對這件事的態度的,可是沒有想到段懷瑾卻是閉口不談。其實女人在這種事情上,大都是很敏感的,她察覺得出段懷瑾對溫悅汐態度的不尋常,可是她心裡也很清楚,這兩個人之間不會超出什麼的。昇平郡主一心只放在蔚王殿下的身上,而太子一向謹慎自持,亦不會越雷池半步。但是女人都是這樣的,儘管知道他們兩個不會發生什麼,可是對於自己的夫君心裡有別的女人這件事情還是無法釋懷。
有的時候言詩云甚至在想,如果當初太子殿下沒有跟昇平郡主解除婚約就好了,自己也不會對太子殿下有什麼非分之想,更不會有今日之煩擾。
吃罷午膳之後,沒想到皇后竟然過來了,言詩云上前給皇后行禮,“見過母后。”
“身子好些了嗎?”皇后坐下之後,看着言詩云出聲問道。
雖然已經嫁進東宮好些日子了,但是每次面對皇后的時候,言詩云還是很緊張。皇后是後宮之主,習慣了高高在上地說話,對待言詩云也沒什麼特別的親近,反而因爲她是將來要接手後宮的人,所以對她有幾分格外的嚴厲。
“謝母后關心,已經好多了。”
“嗯,過來坐吧。”
言詩云拘謹地在皇后的身邊坐了下來。
“有關於昇平郡主的那些傳言,你也應該已經聽說了吧?”
“是,聽說了一些。”
“不管你聽說了什麼,不要在太子的面前提起。”
言詩云一聽這話,神情一變,皇后看見了,有所瞭然地問道;“你該不會已經在太子的面前說起了吧?”
“我……只是……在吃飯的時候偶然間提了那麼一句。”
皇后聽了之後,頓時搖頭,“若本宮是你,躲避還來不及呢,你偏偏還主動提起,難道你就不覺得尷尬嗎?”
其實皇后擔心的並不止是尷尬吧,她應該也察覺出了太子殿下對昇平郡主的不同。
“是,兒臣知錯了。”
對於言詩云心裡的感受,皇后豈會不瞭解,都是從那個時候過來的。
“本宮奉勸你一句,爲了太子好,也爲了你自己好,以後你們之間儘量不要提起有關於昇平郡主的事情。”
“是,兒臣明白了。”
陡然覺得手上一暖,卻原來是皇后握住了她的手,“太子殿下將來是要做皇帝的人,他的後宮裡將有源源不斷的美人兒進來,你要做好準備,不要太患得患失,知道嗎?”
言詩云聞言只是輕輕點頭,她已經沒有力氣去回答什麼。
“本宮也是從你這個時候走過來的,慢慢的也就會習慣了。”
是嗎?慢慢地就會習慣了?如果換做是昇平郡主呢?如果當初她沒有跟太子殿下解除婚約,如今她也會跟自己一樣嗎?或者,太子殿下也會跟對待自己一樣對待她嗎?她想,應該是不會的吧……
而此時的段懷瑾卻遇到了進宮來請安的段映湛。
“你最近進宮的次數倒是挺勤的。”段懷瑾拍着段映湛的肩膀道。
段映湛卻是苦着臉道:“沒辦法,除了皇宮以外,其他地方我都不能隨便去。”
“爲什麼?”
“還不是因爲前陣子的那件事。”
段懷瑾聞言便是明白了,慶王和慶王妃一定是不想讓映湛和那位許姑娘在一起了。
“其實我進宮來也是想碰碰運氣,我父母看我看得嚴,除了皇宮,哪裡都不讓我去,看看能不能遇到溫悅汐,想讓她幫我帶個話兒給許宓。”
“你還沒聽說外面有些昇平郡主的那些傳言嗎?我想她短時間內是不會再到皇宮裡來了。”
“我聽說了,正是因爲如此,我才進宮來,看看運氣,能不能碰上她。如今許宓正住在平晏侯府裡,我父王和母妃是絕對不許我去的,我想安慰安慰悅汐也沒辦法見到她。我瞭解悅汐,她纔不像外人說得那樣,這件事必然另有隱情,只是我現在見不到悅汐,也見不到蔚皇叔,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如,我幫你去侯府問問看吧。”其實他自己也很想知道,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還有你說的要跟許姑娘轉達的話是什麼,我來幫你轉告她。”
“其實也沒什麼,我父母現在這樣做擺明了就是想讓她主動提出解除婚約,她的性子有些強,賭氣之下或許就真的這樣做了,上次就已經跟我鬧開了,好不容易纔壓下去,我都不知道她還能忍多久。”
“你很喜歡許姑娘?”
段映湛聞言被驚了一下,“什麼?!別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