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用猜的也能知道自己昏迷的這些日子,她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壓力。看她這一臉憔悴的,肯定連個好覺都沒睡過。
“也是我自己活該,當初就不應該做出那樣的提議,不然現在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反正當初我們兩個訂婚也只是權宜之計,如今你因我而受了重傷,慶王和慶王妃肯定恨死我了,我們兩個乾脆也趁這個機會把婚約解除算了。反正,”許宓略停頓了一下,這才繼續道:“反正我們早晚都是要解除婚約的,現在趁着機會,也省得以後再想破腦袋,找什麼藉口了。”
段映湛卻是皺眉道:“我不同意,方纔悅汐也說了,現在外面的流言很多,若是這個時候,我們兩個解除的婚約,豈不是坐實了那些人的謠言?”
“放心,對你不會有什麼影響的,他們頂多會說我水性楊花,而你慶王世子就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哎,話不是這樣說,我一個還沒成過親的翩翩公子,就這麼被人扣上光鮮的綠帽子,我以後還要不要出去見人啊?我跟你說,爲了維護我的名聲,這個時候也絕對不能解除婚約。不然搞得好像我比如你那個青梅竹馬似的,就這麼被他搶走了未婚妻,這我以後還能在別人的面前擡得起頭來嗎?”
見許宓只是低着頭不吭聲,段映湛深深看了她一眼,開口道:“你該不會是真的喜歡你那個青梅竹馬吧?”
按照他們當時的約定,一旦對方有了喜歡的人,提出解除婚約,另外一個人不能不答應。
許宓聞言頓時訝然地擡頭看向段映湛,“怎麼會呢?我怎麼會喜歡他呢?”
“這不就得了,你既然不喜歡他,爲什麼要跟我解除婚約,而且我看他那個人固執得很,以後肯定還會糾纏你,有我在,你還能有藉口擋一擋他。”
“可是……”許宓神情抑鬱,“事情都已經這樣了,你父母肯定不會同意我們繼續保持婚約的。”
“你擔心這個做什麼?不還有我呢嗎?這個事情你就別管的,我保證能說服得了他們。”
許宓看着段映湛,第一次覺得這個從來都只會跟自己鬥嘴吵架的傢伙,還是挺有些風度的。
見許宓又是不言語,段映湛笑着道:“怎麼樣?這一次是不是還挺有面子的,兩個男人爲了你打架,爭風吃醋?”
“什麼有面子,我都快嚇死了,你的命那麼金貴,我可賠不起。”
“何須要你來賠,這件事你一點錯都沒有,只是你的那位青梅竹馬也太不理智了,下手這麼狠,人家不都說點到爲止嗎?搞得,我差點去見閻王了。”
“行了,別在說什麼青梅竹馬了,誰跟他是青梅竹馬啊,要不是他突然回來,我都不記得他是誰了。就是小時候曾經一起玩兒過的人,八百年都沒見過了,誰知道剛一回來,就鬧出這樣的事情。”
“那他現在在哪兒你也不知道了?”
許宓打量着段映湛問道:“你是想要找他報仇嗎?”
這件事的嚴重性哥哥這已經跟自己說過了,萬一真的鬧大了,只怕會一發不可收拾啊。
“當然,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若你果真喜歡他,那我就算了,成全你們便罷。可你又不喜歡他,他憑什麼跟我動手,動手也就罷了,點到爲止不知道嗎?他倒好,差點讓我去見了閻王。”
“那……你打算怎麼報仇啊?”完了,這件事果然越鬧越大了,萬一真的起了腥風血雨,自己怎麼能承擔得起這個責任。
見許宓咬着嘴脣,緊握着一雙手,段映湛不由笑了,“瞧你緊張成這個樣子,跟你開個玩笑而已,當初你的那位青梅……”見許宓一個凌厲的目光飛過來,段映湛頓時改口道:“那位馮公子跟我動手之前,我是親口答應了的,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受了傷,也不能把錯都怪在他的身上。不過,這件事絕對不能這樣過去,他畢竟不顧江湖道義,把我刺成重傷,我勢必不會跟他善罷甘休。而且這件事由我出面,要比我父王出面好得多,最起碼我還可以控制事情的發展,不至於讓最後的結果太嚴重。”
許宓略有些驚訝地看着段映湛,“你不是剛剛醒過來嗎?怎麼已經想了這麼多了?”
“你以爲我跟你一樣,腦子那麼遲鈍。”
這兩個人終究還是回到了他們熟悉的相處方式,說不了兩句就要鬥嘴。但是許宓卻是對段映湛多了一層認識,她以前還只以爲段映湛是一個被寵壞的皇孫貴族,雖不至於不學無術、紈絝不堪,卻也終日裡無所事事,只知享樂。
可是這一番話談下來了,她才知道原來這個段映湛的心思也相當縝密,以前還真沒發現。
不多時之後,許宓便是從段映湛的房間裡走了出來,只見她緩緩走到慶王和慶王妃的面前,對他們二人道:“世子請二位進去說話。”
不知道段映湛究竟跟慶王和慶王妃兩個人說了什麼,他們兩個出來之後,雖然對許宓和許成航仍舊沒有好臉色,但卻也沒有再開口說解除婚約的話了。
許宓也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們不願意看見自己,看過段映湛,知道他沒事之後,許宓也就告辭了,溫悅汐她們亦是沒有多留,跟許宓和許成航一起離開了慶王府。
馬車上,溫悅汐終於忍不住開口問許宓,在段映湛的房間裡,他們兩個人都說了些什麼。
“就是說,不能在現在這個時候解除婚約的話,還有就是找馮飛昂算賬的事情。我真想不到,段映湛這個人太挺見義氣的。”說什麼面子上過不去,其實他是爲自己着想,只不過不想讓自己覺得虧欠他而已。
溫悅汐點頭,“其實他人不錯,不然我也不能跟他成爲朋友不是。”
馬車在平晏侯府停下,他們剛一進去,就聽到府裡的下人說,裡面來客人了。
“什麼客人?”溫悅汐問道。
“是蔚王殿下帶進來的,我們不認得,以前從來沒見過。”
“蔚王來了?”
“是,來了好一會兒,現下正在裡面等着郡主呢。”
溫悅汐趕緊快步進了前廳,果然看到段蔚予正坐在那裡,而他的身邊坐着一個自己根本就沒有見過的男人。
溫悅汐正待開口問這人是誰,後面跟上來的許宓已經訝然出聲,“馮飛昂,你還敢出現,你看你都幹了什麼好事!”
從來沒有聽宓兒用這樣憤怒、嚴厲的語氣說過話,溫悅汐不由驚了一下,然後才仔細打量起這個男子來,只見他身穿一身黑色勁裝,身形高大,光從外形就可以看出他是一個力量不弱的男子,一張臉的輪廓很是硬朗,所以看起來有幾分嚴肅和冷厲。
“他怎麼樣了?”
雖然這個人看起來有些嚇人,但是面對許宓這樣的厲聲,質問,他竟然沒有絲毫的生氣,而是略有些彆扭地開口詢問段映湛的狀況。
“你還敢問,人都差點死掉了。”
這個姓馮的男子,面對許宓這樣的厲聲指責,只是微微低着頭,並未有反駁之言,溫悅汐在一旁瞧着有趣,這個男人在宓兒的面前似乎格外地溫順乖巧。
“馮飛昂,我跟你說,這件事還沒完,你以爲你這樣傷了人就算了?你等着吧,你傷的人可是慶王世子,是當今皇上的親侄子,喏,看到你身邊坐着的這位了嗎?他也是慶王世子的皇叔,你以爲你能輕易逃得過嗎?”許宓簡直要指着那馮飛昂的鼻子罵了。
“我本來也沒打算逃,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既然傷了他,那我就來承擔這個後果。”
“承擔,你怎麼承擔?你傷的是什麼人?你就等着你家裡人跟你一起遭殃吧。”真是沒腦子,做事之前都不想想後果的嗎?
“我哪裡知道他那麼不經打。”
“你還有理了?”
“誰讓他搶走了你,我只是氣不過而已。他也太不經打了,武功弱成那個樣子,他根本就配不上你。”
許宓氣得冷哼一聲,“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的算的。他武功弱又怎麼樣?我就是喜歡他武功弱,再說了,他的武功根本就不差好嗎?是你自己太變態。”放眼整個江湖,能打得過他的也沒幾個,段映湛勝不了他,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溫悅汐聞言不由微微笑着挑了一下眉頭,卻不知宓兒這話是一時情急之下的口不擇言,還是隱藏於內心的肺腑之言。
“還有,什麼叫搶走?我最不喜歡你說的就是這句話。我跟你有什麼關係,用得着別人搶走嗎?我本來也就不是你的。”
“可是你小時候說過……”
許宓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我小時候我長大了要當武林盟主呢?算數嗎?你是白癡嗎?”
“這麼說,你真的喜歡他?”聽得出這位馮公子聲音裡的失落。
“是,我喜歡他,你完全沒戲,別再纏着我了。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爲你,他差點死了,而我也被你連累,你聽聽外面的那些人都是怎麼說我的,也難怪我會被他的父母誤會,遇到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許宓這話說得是毫不留情,句句戳心,所有人都是下意識看向那個馮飛昂,生恐他一個惱羞成怒,又是動起手來。
可是風飛揚卻終是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神情落寞地坐在那裡,彷彿被人給抽走了魂魄一般。
這個時候,段蔚予開了口,“馮公子,事情既然已經發生,而且鬧得這樣大,總得有一個結果,你打算怎麼辦?”
“無所謂,你們想怎麼辦就怎麼辦。”
他倒是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了,可這是一個難題,畢竟牽扯到朝廷和江湖的平衡。
溫悅汐走到段蔚予的身邊,輕聲道:“這件事我們就不用操心了,映湛自己會去解決的。”
從宓兒跟自己轉述的段映湛的話來看,他已經想好了解決辦法。
因爲許宓不喜歡看見馮飛昂在自己的眼前,所以他很快也就離開了平晏侯府。
許宓放下了一樁心事,也恢復了以往的活力,自告奮勇地要帶着莫挽禎去逛逛這昊黎的京城。
溫悅汐不由在一旁打趣她,“你?能行嗎?你對京城熟悉嗎?”
“小瞧我,當初你剛從啓辰回來的時候,是誰陪你在京城裡悄無聲息地呆了一個月啊?你又不方便出面,所有事情都是我幫你跑腿去辦的。”
“行,算我失言了,走吧。”
“哎,你就不用去了,蔚王殿下特意來找你,可別因爲我們這些閒雜人等耽誤了你們兩個……啊。”許宓笑得賊兮兮的,饒是溫悅汐這樣的,也不由臉紅。
“你就留在這裡跟蔚王殿下兩個人單獨待會兒吧,我帶着她們出去逛。”
如此,溫悅汐也就沒有跟他們一起出去,跟段蔚予兩個人去了書房,溫悅汐語待欣慰地道:“宓兒終於又恢復到她以前的樣子了,之前我還在擔心,這次的事情對她的影響會不會太大了,還好她的心眼夠大,神經夠粗。”
“嗯,在這方面,你跟她是有些像的。”段蔚予不由含笑道。
溫悅汐聞言不滿地掐了段蔚予一下,“蔚王殿下,你這是在詆譭我嗎?”
“實話實說而已。”
溫悅汐作勢要撲上去咬段蔚予,卻是被段蔚予伸手接住,直接攬入懷中。
溫悅汐像是一隻乖巧的貓咪一般窩在段蔚予的懷裡,伸手越過他的肩膀,拿起了小几上放着的糕點送入口中,一邊嚼着一邊狀似無意地問道:“你不是說聘禮都準備好了嗎?什麼時候能讓我看看啊?”
聽聞這話,段蔚予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驀地伸手捏住溫悅汐的下巴,聲音裡有幾分暗啞,“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吃東西的時候不要說話。”
“怎麼?嫌棄我啊?”溫悅汐不滿地看着他。
卻見段蔚予盯着溫悅汐張合的小嘴,眸光突然變得沉了幾分,剎那之間,他低頭覆上她柔軟的櫻脣。
頃刻之後,他放開她的下巴,身子往後退了幾分,擡手輕抿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今天的茯苓糕做得有些太甜了。”
溫悅汐有些恍神,下意識應道:“會嗎?我不覺得很甜啊。”
段蔚予嘴角的笑意深了幾分,“是嗎?那我再嚐嚐好了。”
說話之間,段蔚予的脣又是覆了上去,溫悅汐被他吻得有些迷迷糊糊的。
不對吧,自己今天沒有撩撥他啊,他怎麼這麼……主動啊?
結束綿長的一吻,溫悅汐的櫻脣沾了水一般地潤澤,而那雙清透的眼睛卻是不解地看着段蔚予,“你……有些奇怪啊?”
段蔚予一手攬着溫悅汐軟綿綿的腰肢,一手搭在軟枕上斜斜靠着,嘴角笑痕不減,“哦?哪裡奇怪?”
“你以前都不會……”
“不會怎麼樣?”段蔚予的目光靜靜盯着她。
溫悅汐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捂着臉道:“不會親我。”
“我以前沒親過你嗎?”
“是有啦,但是……”他主動親自己的時候,都會很剋制的,通常都是蜻蜓點水,一觸即離。像是這種深吻,都是在自己撩撥下,他忍不住才……可是今天自己並沒有撩撥他啊。
蔚王殿下,你的忍耐力終於被我給攻破了嗎?
“但是什麼?”段蔚予嘴角噙着笑意,目光溫柔地看着溫悅汐。
溫悅汐現下有一種錯覺,怎麼好像自己跟他兩個人的角色交換了一樣,這可不行,自己得找回場子啊!段蔚予,雖然經過我的折磨……呸,經過我的訓練,你的段位提升了不少,但是我的招數可還多得很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