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不像是有貓膩的樣子。
夏詩昭這會兒只把方纔的事都與他說了,說完不等慕容絕璟反應,自己又悶悶出聲:“但……不可能呀……”
當年之事,總有人在背後做,不可能滿宴包括二王,無一個人有反應。
這會兒只納悶的表情看着慕容絕璟。
慕容絕璟聽着她的話,第一句的時候已經沉了眸子,這會兒再聽她鬱悶的聲音。
眼中的暗光更深了。
挺拔的身子,華貴的身影,在這一刻位於衆人之間的首位,引人注目得很,所有人將他捧襯着,當了他的背景,只讓人覺得他的神情更加深沉而華魅,黑色濯玉般的眼都像是沉出了鋒銳之感。
“嗯。”還是沉沉的出了聲。
所幸這些事兒九年前就知道了,查不出東西的感覺多年前就體驗到了。
就沒抱太大希望能夠查出什麼來,方纔只是那麼一詭笑而已,來日方長。
這會兒只暗凝着墨眸,輕抿的嘴角彷彿稍稍向上揚着,似笑非笑的模樣:“看不出來就不看了。”
瞎折騰,倒不如干脆就依着陸逸之所說,今夜當做好好玩一玩。
不過是出個府而已,無需帶着那麼大的期望。
夏詩昭這會兒只覺得不甘願,一切更顯得撲朔迷離,可看着他的表情……
不知他這會兒這個笑,到底是開心還是不開心,於是也只好將他的手用力再緊緊握着了,兩個人在桌底下互相教纏,可明明慕容絕璟就不是那難過的樣子。
這一瞬……只惹得慕容絕璟嘴角弧度更緊繃了,笑得略微深,目光濃稠難辨。
碧金龍椅上那人一直還在看着,這一瞬也只是暗擰着眉頭,可那眼中的波瀾暗涌,早已被那金冠流蘇擋住了,外人哪能窺探幾分。
除此之外,倒是將這一會兒的慕容絕璟和夏詩昭看在眼裡了。
夏詩昭還在緊緊握着慕容絕璟的手,聰慧的心思還在轉着,像是在想事情,想下一步要怎麼做。
可沒料到其實這一局夜宴,其實也不僅是她與他的天下。
正出神着,那高居龍椅之上的慕容絕珛也終於再出了聲:“朕都說今夜夜宴開始,怎麼這會兒衆愛卿倒不說話了?”
忽地打破了沉默……
明明方纔他也是有心思的,這一刻只笑得讓人都多了幾分距離感。
是屬於帝王的威嚴……
縱然再與臣子們如何親近,笑得如何再柔和,都自是有威嚴在的。
方纔大家都一齊晃了神的心,這會兒才全都收攏了起來。
衆臣被慕容絕璟看得笑不出來,出不了聲,此刻才終於又回了魂,“皇上教訓得是,臣等不敢說話,不敢說話……”有人連連擺手,以掩飾,趕緊高笑了出來。
還有人藉機阿諛奉承:“皇上不出聲,臣等不敢貿然輕舉妄動。”
藉此掩飾自己的失禮。
慕容絕珛在那龍椅子上聽着這些話,衆人又開始出了聲,熱鬧紛紛,這才笑了出來:“呵呵。”
雖輕雖淺的笑聲,卻是讓衆人提了心,只得也跟着笑了出來。
皇帝都笑了,衆人豈能不笑。
看着席上又開始熱鬧了起來,衆臣間也開始有了竊竊私語的交流,一摒方纔那沉寂嚴肅詭異的氣氛,這會兒正常了許多。
夏詩昭和慕容絕璟也才徹底一起回了心,把注意力從二人世界中挪出來了。
這會兒慕容絕璟是坐在席前的,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位置,在席間一擡眸,看向眼前熱鬧的百官,頗有幾分開始熱場的感覺,又是朝堂中滿是欣欣向榮的氣象,與在璟王府中的清淨不同。
此時似有所動的輕揚着脣角,就這般斂眸輕淡的看着衆人。
夏詩昭則是在桌下一直牽着他的手,稍稍坐得靠後了一些,讓他在衆人面前,迎着衆人的目光,而她則是退居二線,一直坐在他身邊,陪着他。
外頭百官笑,慕容絕璟像摻和在裡頭,卻又不屬那不真實的熱鬧,彷彿融合宴席,卻又獨立在外頭。
於是幾分心留了一些在身側,夏詩昭只又覺得這一刻與他親近得很。
乾脆又湊上去跟他說話:“絕璟……我給你說,你看前方的人,那個山羊鬍的褐色官服,是新晉朝中的三品官,李承德。”
再言語指點到另一個:“這個呢,是去年的新冊封新科狀元,現在在翰林院做事,從四品官。”
反正不探查什麼了,席上衆人又在笑,而他顯然不是想參與進去逶迤的樣子,她只好給他找點事做了。
只見慕容絕璟本來似笑非笑,一瞬又再輕抿了嘴,薄脣微微撇着,“你如何知道的。”
驀地收了在看衆人的眸光,看回了她。
其實今夜着實,他對她的心思比對別人還要重一些,尤其的方纔那件事後,他只帶着賞玩的心態坐在席中了,與她交握的手心也微微暖着,於是這一瞬看她。
聽着外頭的笑聲、談話聲,宴席開始熱鬧的聲音,卻是在沉吟,等着她的回答。
夏詩昭只好笑了笑,低聲:“知道你要出席宴席,所以特意查的啊……”
沒有刻意拉長尾音,可這一瞬聽在他耳中,只娓娓動人。
勾起了的眼角,又是說不出的迷人,攜着這一刻輕勾起凝在嘴角上的笑,滿是風情。
夏詩昭本是在出神與他說正事,幫他留意那些他應當不會去做的事情。
九年……九年裡朝堂改變得大的很,看他心思根本不在朝堂之上,若她不提,他甚至連府門都不會出,更別說進朝堂了……
可這會兒既然決定出府了,朝堂之交是避免不了的,雖然權勢仍在,可也要稍稍留意一下其中的人嘛。
“絕璟……”被他看得心蕩神馳,只低低的出了聲。
“嗯。”慕容絕璟終於收回了眸光,這一瞬直看着她笑,勾起了脣,“你繼續說。”
倆人又在這兒竊竊私語,外人看來這璟王與璟王妃的感情真是着實好得很。
於是衆臣在笑之時,附和着慕容絕珛,卻是又不自覺又將餘光又往這兒投來了一些。
慕容絕珛在龍椅之上,只也留意着衆人,看似在笑,卻是一直還在探尋,這會兒看着所有人的目光落到慕容絕璟與夏詩昭身上去了,這一瞬只也笑了起來:“絕璟,你呢?九年不出府了,今夜好不容易出府一趟,怎麼在夜宴上悶不作聲?”似說完衆臣後又開始略微笑着責備他。
“是不是覺得皇兄今兒的百官夜宴無趣得很?”兄弟間的打趣。
目光卻是除了在看着他,也一併將夏詩昭看進了眼中。
兩個人在一起,是他賜的婚。
這一瞬似是笑着,深深的勾了一下眼眸。
兩個人彷彿就像是一個模子烙出來的,只是有三分不一樣罷了,最親最親的兄長……
慕容絕璟這會兒只能從席下擡眸,與夏詩昭的對話被打斷了,只能在這話音中入了這夜宴:“皇兄此話說得言重了,絕璟無此意。”仍舊是那個樣子,脣角邊輕噙着笑,風輕雲淡的樣子。
微微凝着的眸光,卻是掠過一瞬的鋒銳,直入人心扉。
是他的常態……
慕容絕珛聽着他的話,這一刻只笑了笑,全然當作家常談笑的樣子。
也沒再看夏詩昭,而是在將輕鬆的氣氛擴散到了全宴,就連一旁坐在最尾端的幾個嬪妃都輕輕掩帕笑了起來。
霎時氛圍已經變了。
連同慕容端、慕容鶴也稍稍挺直了身,各做各的了起來。
慕容端此時是拿着酒,獨自啜飲着。
而慕容鶴此刻仍舊是笑,衆人笑,他也閒雲野鶴的笑,彷彿也像是遊離在這政局之外,亦不和竊竊私語的朝臣們討論國事,彷彿這一瞬所有的事情都與他無關,一心只放在闌珊的夜色中。
慕容絕珛看着這一幕,只仍是笑。
乾脆沒再問慕容絕璟,而是給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雖說如此,無意是一回事,但還是先將歌舞召上來吧。”
看向慕容絕璟:“你多年不出府了,也看不得宮中歌舞,先暫且賞一賞。”
慕容絕璟只好沉聲笑:“好。”
慕容絕珛也笑,在這樣的話語中,已有人迅速領命的領了舞姬上來,一瞬間,席上又開始歌舞昇平了起來。
在這樣的夜宴中,看似氣氛和緩了下去。
可在這樣的夜宴中,又怎能太平……
只見慕容端確實是在喝酒,可這一瞬只悶悶的。
聽着忽然動起來的絲竹聲,只又把目光透過酒杯,放到了慕容絕璟的身上。
另一處的慕容鶴,也是彷彿看着夜色,沉寂了許久,最後望着夜色笑着,收了眼。
彷彿這一瞬目光落到了舞池中央,動人的宮廷舞姬在舒展着腰身,雅緻之舞,是他最愛。
卻是從這舞池中,笑着把視線從中穿過,其實是在看慕容絕璟,然後這一刻,也不知是怎麼想的,忽然出了聲:“皇兄,其實我覺得二王兄這麼多年閉府不出了,也不入宮,最應欣賞與最想欣賞的應當不是宮中的歌舞,而是還有別的東西。”
夏詩昭這一瞬只低喊了一聲:“絕璟……”